鄭智雍對她點了下頭, 因為沒有笑,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禁慾感十足的細邊方形半框眼鏡,此時的鄭智雍看起來有一點冷淡,但當他開口說話後, 熟悉的溫柔感就又回來了:“關掉聲音和閃光燈。”


    漫畫房裏人不多畢竟還是有的, 兩個人的所謂偽裝卻和沒有沒什麽兩樣。雖然他們的底氣不是他們能百分百不被認出來, 而是“交流新歌”這個理由足以把不知內情的人糊弄住,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依然是任何地方都通行的真理。


    安希妍拍完以後, 鄭智雍才將書放下來, 對她微笑了一下。


    “你是隻看柯南嗎?”安希妍問,“還有沒有看過什麽其他的?”


    “其他的有,但都隻看了一點點”,鄭智雍說,“讓我能找回童年回憶,而且跳著看也不影響閱讀的,就比較少了”。


    “看到兇手了嗎?”


    “在講犯罪手法,讓我看完。”


    那本《名偵探柯南》還被鄭智雍攤開了拿在手裏,安希妍回想起自己剛剛聽到的歌詞,有種微妙的感受。


    盡管時常有一些深邃的、激進的、對這個社會中的大多數人來說顯得有點“多管閑事”的想法,也因為有將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的勇氣而被視為思想與眾不同的“藝術家”,但真實的鄭智雍遠沒有那麽不食人間煙火,反而相當親切與鮮活,隻是由於特殊的經歷少了幾分約束,如果不是存了要壓他一頭的心,收穫一個溫情體貼的朋友,其實並沒有那麽難。


    就算鄭智雍說過自己對不信任的人不會輕易交心,但這有什麽奇怪的呢?她安希妍整日裏活蹦亂跳大大咧咧,固然是樂觀積極的本性在起主導作用,可是不加上堅持與自我約束,又哪裏能時時如此?


    “你看完《犯罪現場》了吧。”鄭智雍合上漫畫書的時候,安希妍笑吟吟地用肯定的語氣說。


    “想有第三季,想要你去第三季,最好我也能固定。”鄭智雍坦誠地說。


    “今年沒戲,jtbc沒有打算,明年說不定,不知道我能不能爭取到。”


    “需要幫忙嗎?”鄭智雍問。


    “理由?”安希妍反問道,“這種就不用了”。


    無論她與鄭智雍的關係最終會走到哪一步,短時間內保持低調都是很有必要的。


    鄭智雍笑了笑,沒有說話,安靜地聽安希妍講她的“聽後感”:“你似乎很喜歡偏復古的r;amp;b。”


    “嗯,樂器伴奏,還有人聲,我最擅長這兩個方麵,合成器不是很喜歡用”,雖然在創作領域成績斐然,鄭智雍的不足也是無法否認的,“這首歌講的就是幾百年前的事,我可以不暴露缺陷”。


    “國外有一些關於娜奈爾的小說,還有音樂劇,但是不多,國內更少,在聽這首歌之前,我不知道莫紮特有一個同樣是音樂神童的姐姐”,安希妍說,“你想用這首歌講平權?”


    “還有自由,平權是重點”,鄭智雍向安希妍解釋他的想法,“關於娜奈爾這個人,遺留下來的說法裏有很多是傳說,我不關心她與莫紮特的關係如何,隻從已知的事實看,她小的時候與莫紮特一樣是四處巡演的音樂神童,長大後卻泯然眾人,她後來做過鋼琴教師,證明不是她厭棄了音樂,那是什麽導致了這一切呢?”


    “沒有人知道娜奈爾的才華是哪個檔次,因為一個女人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就不可以巡迴演出,這是當時的社會現實,娜奈爾沒有機會單純地靠演奏水平一決高下,後人問‘如果’就沒有意義。沒有人會對我說‘你隻是兩條腿差了六厘米,足夠出色的話還是能把舞跳好的’,那會被人當成傻子,說娜奈爾沒有突破社會局限是她不夠出色,性質其實是一樣的。”


    “首先要拿得起筆,再看一個人能不能在歷史上留下痕跡。”安希妍引用了一句鄭智雍的歌詞。


    “是的。內容擴展以後,就不僅僅是性別歧視的問題了。貧富差距所帶來的不平等,是近幾十年才有所緩和的。”


    “我還有不理解的地方”,安希妍先贊同了鄭智雍的說法,接著提出了下一個問題,“‘若能在人心裏留下痕跡,誰在意做居裏’,是什麽意思,你說的是居裏夫人嗎?”


    “是的,我寫到這裏的時候在想,那個時代如果允許娜奈爾作為女性音樂家演出,但是會有一些風言風語——這是難免的,娜奈爾會怎樣選擇。我個人是有傾向的,居裏夫人事業上拿了兩次諾貝爾獎,社會貢獻也有功無過,第三者插足這樣的小問題算得了什麽呢?雖然說和郎之萬談戀愛、寫情書、勸他離婚是瑪麗·居裏自己做的,可是從郎之萬後來再三出軌還什麽事都沒有、居裏當時卻聲名狼藉在法國待不下去連諾貝爾獎都差點因此改人選的差別來看,在更久以前輿論對女性更不友好的時候,娜奈爾小姐除非像修女一樣自律,否則很難有好的聲名。可是如果要二選一的話……”


    “你是一個自律沒有太多攻擊性的人,如果你在音樂創作上隻專注樂曲,對大眾態度謙卑,你會走得更加順利。”安希妍說。


    多麽有意思的事啊,看起來正直單純的藝人背後可能蠅營狗苟可能小肚雞腸可能放浪形骸,隻是性格稍微有點特別、私德上幾乎無可挑剔的鄭智雍,反而被不少人當成了致力於挑社會毛病的激進分子。


    “但那樣會非常沒有意思,我明明有能力做更多事,在表達上多花些心思,承受多一點的風險和壓力,需要我付出的東西還在我能接受的範圍內。”


    兩人已經達成了一致,不需要說得更深。


    “既然你想發表《致娜奈爾》,我不建議你那樣寫”,理解歸理解,安希妍還是嚴肅地提出了她的建議,“你知道以前是有通姦罪的吧”。


    “知道,我一直覺得設立這個罪名不如把戶籍法裏的撫養權還有財產分配這些東西改得更公平點……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鄭智雍說。


    他是覺得居裏的那點事不算什麽,但其他人可能不這麽想,由此引發爭議不必要不說,還很有可能把歌曲原本想表達的東西拉偏到不知道什麽地方去。


    借對娜奈爾的惋惜告訴大家有的人默默無聞不是因為沒有才能,而是沒有機會,是很難有爭議的一種說法,那些比較有爭議的東西,還是找個合適的時候專門討論更穩妥一些。鄭智雍在創作的時候總想著“第三者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才多大點事”,才說得稍微遠了點。


    發現了問題就要糾正。“那我改一下吧”,鄭智雍思忖片刻,用手機打了一行字,通過kakaotalk發給了安希妍,“你看這樣可以嗎?”


    安希妍低下頭,看到對話框裏鄭智雍發給她的話:


    “若早已套上枷鎖,談什麽願意。”


    “這很好。”她說。


    生活不能沒有詩和遠方,也不能隻剩下高大上,而在音樂創作層麵,鄭智雍容易冷場的毛病暫時是治不好了。他還和安希妍講起了西出口的邀請:“我隻能當觀眾了,《致娜奈爾》難道能拿到地下演出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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