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淑補充一句:「和我一樣,端慧賢淑。」


    慕輕塵:誰他麽給你的自信!


    「回答我,你願意娶嗎?」常淑把壇中的酒一飲而盡道。


    這之後,她真的醉了,天靈蓋子好似脹了水,重重地往下壓,再抬眼去看慕輕塵,更是連人帶桌的打起擺子。


    她闔上眼,想努力恢復幾分清明,卻依舊記掛著慕輕塵還沒回答。


    「問你話呢慕輕塵,願不願意娶。」她等得急躁,兩手並用,揪住慕輕塵的臉往外扯,「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慕輕塵吃疼,擒住她的手腕:「……呀呀呀,疼呀……」


    常淑借著酒意犯渾,指尖的力氣不鬆反收,孩子氣道:「別廢話,說,你願不願意~」


    「願意願意,娶娶娶。」慕輕塵摘下她的手道。


    「娶」的餘音還在空中未消散,常淑就欣慰一笑,因不勝酒力而栽進慕輕塵懷裏了。


    心上人突然「投懷送抱」是種什麽體驗?


    慕輕塵覺得是……驚嚇。


    她都還沒接受自己是斷


    袖的事實呢,怎麽能和常淑如此靠近呢,雖然這靠近不是她二人自願的。


    她雙手高舉,垂眼,看向枕著她腿當枕頭的常淑,熏紅的臉頰散發出誘人的芬芳,和淡淡的燙。


    這不耍流氓嘛。


    慕輕塵喊她:「常書?」


    一連三聲沒人理。


    她無奈嘆息,用指尖推了推常淑的肩,依然沒動靜。


    然後側著頭覆下耳朵,細聽常淑的呼吸……真是均勻綿長啊。


    慕輕塵看了眼桌上的兩罈子酒,鄙夷一句,就這酒量還好意思要兩壇,白瞎我的錢了。


    本以為可以趁機從她爹的錢袋裏撈點零花錢的。現在好了,全付酒錢了,沒得撈了。


    這還不叫慘。


    叫慘的是——常淑怎麽樣都不醒,慕輕塵隻好將她背在背上,當起了苦勞力。


    第一次背人,慕輕塵有些笨拙,「咚」的一下,把常淑的頭磕在了門楣上。


    她跨門檻的腳當即僵在半空,確保背上的某人沒有醒來罵人的趨勢後,才把腳悄悄落地,往來時的方向拐了去。


    走了沒幾步,人忽然一僵:「怎麽……怎麽天黑了!暮鼓敲完了?沒聽見啊。」


    她想,準是和常淑在一起擾亂了心神的緣故,沒在意那暮鼓聲。


    她背著常淑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發現幽長的街道上,除了她們外,隻剩一團漆黑,連個鬼影都沒有。


    仰頭望天,盯著高高懸掛的下玄月,其清冷的白光,讓她心裏發毛。


    宵禁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得找個客棧歇腳才行。


    慕輕塵張望四周,把往下滑的常淑抬了一抬,繼續往前。


    怕被巡街的武侯發現,她不敢出坊門,在坊內左竄右竄,像隻拚命隱藏自己的小老鼠,貼著牆角屋簷,走了一街又一街。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還未完全歇店的客棧,掌櫃的正準備合門。


    慕輕塵背了常淑許久,也走了許久,細胳膊細腿兒裏沒剩多少力氣。


    隔著老遠,虛弱的喊了一聲:「店家。」


    合該她運氣好,夜深人靜的,老闆將將聽見她那聲氣若遊絲。


    重新打開門,走出來查看,見她倆衣著不凡,便知是不差錢的主,殷勤地跑來扶住她。


    引她進了店。


    店內是武侯管轄不到的地界,還有兩桌人在喝酒劃拳,吆喝著聽不清的醉話。


    慕輕塵找了個位置坐下,鬆泛鬆泛酸疼的腿腳,但常淑還在她背上掛著。


    她任由常淑把腦袋靠在她頸側,像抱住樹幹的樹袋熊一般抱著自己。


    掌櫃給她倒了杯茶,她接過,道了句謝,咕咚咕咚的喝了個底朝天。


    稍作休息後,問掌櫃的可還有房,要兩間。


    然而付錢時,想起撈零花錢這事,掩飾尷尬地咳嗽兩聲,隻要了一間房。


    掌櫃那諂媚的笑臉頃刻間蕩然無存,甚至贈送她一個鄙視的眼神。


    不知掌櫃是不是存心的,給慕輕塵開的房間在三樓,害得她踩著一級又一級的梯子,拚死往上爬。


    等到了房,把常淑擱床上的力氣都沒了,手臂一脫,將其扔進去便當是辦妥了。


    按照話本子裏的情節,孤女寡女共處一室,不說發生點什麽讓人臉紅耳赤的事,那至少也得有點戲份。


    比如靜靜地,靜靜地,端詳常淑的睡顏,撫摸她的臉頰,或者……偷個香。


    猥瑣。


    慕輕塵低罵著,她甩開這些不著調


    的想法。脫下常淑的鞋襪,又解下她沾滿酒味的衣裳,一股腦的扔麻袋似的扔到地上。


    端端幾個動作,又累得她氣喘籲籲。


    給常淑蓋好被子,兀自去了後院的浴湯泡澡,清清爽爽的回來,吹滅燭火,躺在常淑身邊,安穩的夢周公去了。


    一個醉酒,一個累急,俱都睡到了天光大亮。


    常淑的太陽穴又漲又疼,眉頭淡淡擰著,哼唧一聲,在被窩側了個身,麵朝床外。


    胳膊不禁碰到個軟軟的、熱熱的物事,她有點納悶,記憶中,她的黃花梨大床上何時有過此等奇怪的玩意兒了。


    她疑慮難解,不太情願的撐開一線眼皮,入目,是一張模糊的臉,正漸漸的漸漸的聚焦,變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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