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你醒了?你覺得怎麽樣?”


    “魏嬰?”江澄依然混沌不清,不知道是否還在夢中,“你怎麽在這兒?這是哪兒呀?”


    “這是我軍駐地,huáng橋。”回答江澄的不是魏嬰,而是他身後眼帶霜花的“藍渙”。


    江澄這才發現,這人的容貌和藍曦臣極為相似,卻散發著完全不同的冷冽風姿。


    少年老成,江澄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到這個詞。是藍湛吧?


    “我怎麽在這兒?藍渙呢?”江澄問。


    聽他提到藍曦臣,藍忘機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魏嬰倒了杯水遞給江澄,才開始講述事qing的經過,“三天前,我和幾個偵查兵在外探測敵qing,正好看到你躲在一個土堆下麵,還有三個不斷向你靠近的日本兵。我當機立斷,開槍崩了他們。可等我們跑過去救你的時候,你就暈倒了。我把你帶回來,才知道你一直在發燒。”


    “三天前?也就是說我昏迷了三天?那藍渙呢?他進了木縣,他應該在那裏的後方醫院治傷的。你們看到他了嘛?”江澄激動的拉著魏嬰的手,不停的搖晃。


    藍忘機走過來,默默抽走魏嬰被拉住的手,“我們根本不知道大哥受傷。所以隻是正常途經木縣,停留半日便趕回huáng橋。”


    “你真的是藍湛?”猜歸猜,當聽到藍忘機稱呼藍曦臣為大哥時,還是有些驚訝。


    “是呀,他是藍湛。”魏嬰手臂搭在藍忘機肩上,一臉得意洋洋,像是母親在給別人介紹自己引以為豪的兒子。


    單看藍忘機身上的軍服,就知道他官職不低,而新兵蛋子魏嬰就這麽堂而皇之的跟他勾肩搭背,並且沒有遭到嫌棄,就說明他兩一定有事。


    不過,江澄現在沒時間理會這些,三天過去了,藍渙的傷究竟怎麽樣了,才是他最擔心的。


    “不行,我得回木縣去。”江澄說著,一把掀開被子就要下chuáng。腳剛沾到地,就雙腿一軟,險些摔倒。


    魏嬰扶著他,急忙勸道:“江澄,你的燒還沒退,昏迷了三天,身體也很虛弱。以你現在的qing況,別說去木縣了,我看你連營門口都去不了。”


    “可是,藍渙……”


    江澄還在堅持,藍忘機出聲打斷了他,“大哥那邊,我會派人去看,有消息我通知你。你好生休息吧。”


    魏嬰說的對,江澄的身體無法支撐他返回數十裏外的木縣。所以他隻能暫時留在這裏,等著藍忘機的消息,祈禱著藍曦臣已經順利進行手術,傷勢無礙。


    藍曦臣被送進木縣的野戰醫院,當晚就接受了手術。


    前線戰事吃緊,野戰醫院裏塞滿了各個部隊送來的重傷員。chuáng位緊張,物資稀缺。


    藍曦臣堅持不搞特殊化,拒絕了醫生給他安排的獨立病房,在院子角落裏的小鋪位上住了三天。傷勢穩定後,便出了院,打算帶著部隊繼續往長沙方向趕,爭取早日與大部隊匯合。


    藍曦臣從醒來時就沒見到江澄,詢問手下時,得到的總是支支吾吾,模稜兩可的含糊答案。直到出院,才知道江澄為了讓他順利進城,冒險引開敵軍火力,而後便沒了蹤影。


    當時跟江澄同行的兩個士兵表示,事後他們沿路回去找過,見到了幾個日兵的屍體,卻不見江澄。


    這麽大的事,藍曦臣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可他沒法埋怨自己的手下。隻是破天荒的不顧部隊行軍速度,在木縣多停留了一日尋找江澄,仍是沒有結果,隻能先行離開。


    藍曦臣不停地暗示自己,手下人沒找到江澄的屍體,就證明他還活著,可能是被其他軍隊救走了,也可能是自己跑錯了方向,找不回來了。總之,他一定在不知道什麽地方好好的活著。


    藍曦臣從來不是脆弱的,不懼敵人兇猛攻勢,不怨友軍臨陣背叛,不畏行軍路途艱辛。可此時,沒了江澄在身邊,仿佛心都少了一塊,經常有冷風chui進心底,凍得自己渾身僵硬。


    藍曦臣傷勢並未痊癒,心裏又擔心著江澄,行軍途中又沒有多少可以補充體力的食品和藥物,jing神和體力早已處在崩潰邊緣。可他是軍隊的首領,是士兵們的jing神支柱,他沒法自私的自bào自棄的頹廢下去,也沒有隨時倒下的權利。誰都可以放下鬥誌,唯獨他不可以。


    現在唯一能支撐他走下去的,就是那一點也許江澄還活著,等我去找他的信念。


    而另一邊,江澄同樣心急如焚的等了兩日,才得到藍曦臣的消息。那時,藍曦臣已經帶隊離開了木縣,往長沙方向去了。


    藍忘機表示,這幾日一有機會,他就會試著聯繫藍曦臣,告知江澄的安全,以免藍曦臣擔心,讓江澄安心的呆在這裏。


    知道藍曦臣可以帶隊行軍,證明他的傷已經無礙,江澄也就放心了。隻是這幾日沒有藍曦臣陪在身邊,江澄真的很不習慣。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對他的依賴已經到了沒有他,就難以安眠的地步。


    江澄一邊嗔怪自己的矯qing,一邊心心念念的想著,用不了幾天,藍曦臣就會路過huáng橋,他們就可以重聚了。


    可,他並不知道,huáng橋跟長沙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也不見藍曦臣從huáng橋路過。一問之下才知藍曦臣根本就不會經過huáng橋,以他們的行軍速度,估計再過幾日便會抵達長沙城。到時通訊恢復,就可以取得聯繫了。


    而就在江澄毅然決定離開huáng橋,獨自前往長沙的當晚,藍忘機所在的團接到上級的緊急調令,要求他們立刻集結隊伍,0點準時出發趕往寧義支援7團,與之協同作戰,爭取一舉拿下寧義城。


    這其間,全體指戰員不得離開駐地半步。


    江澄急得不行,卻無計可施。部隊集結,整裝待發之時,擅自離開就是逃兵。可一旦上了前線,再想見到藍曦臣,就更是難上加難。況且,戰爭無qing,這一去,能不能安然歸來,也猶未可知。


    原本隻是為了更好的相聚,才會暫時的分離,卻不料如今,相聚竟已遙遙無期。


    部隊臨出發前,魏嬰見江澄滿麵愁容,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安慰說:“你放心吧。藍湛已經給長沙城發過電報了,藍渙到了就能收到。而且我們此去寧義隻是作為輔助力量,很快便會從前線下來,一定沒事的。我還聽說,過陣子會有一次幾方集團軍百萬將士長沙大會師,到時你和藍渙就能見麵了。”


    江澄知道這番言論裏安慰的成分居多,卻仍對此深信不已。


    畢竟,悠悠歲月長,漫漫行軍路,總是需要些信念來支撐的。不久後的相見,相見後的相守,就是江澄的信念。


    藍曦臣到了長沙城,安頓好傷員,又會同幾位長官,重整隊伍,忙碌了整整兩天。他看到那封藍忘機發來“江澄安好,身在huáng橋”的電報時,終於感受到了遊離在外已久的靈魂進入身體的充實。


    也許是jing神緊崩的過久,當所有事都塵埃落定後,藍曦臣意外的病了一場,傷口惡化發炎,高燒不退,昏迷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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