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得看他那幾個朋友願不願意放他一馬。”仲彥秋嘆息,“這麽一說我還真是後悔太早回來,白白錯過一場好戲。”


    好戲嗎,的確是場好戲,這個故事既然都已經傳到了江南,蘭州當然傳得更加熱鬧,以至於姬冰雁出門談生意的時候都有人明裏暗裏地問他楚留香是不是當真能吐火噴水,憑虛禦風,叫胡鐵花足足嘲笑到現在。


    楚留香愁眉苦臉地嘆氣,半個字也不想多說。


    “雖然這流言惱人,但能為大沙漠除去一害,不也是好事一樁。”蘇蓉蓉溫柔地安慰楚留香,宋甜兒和李紅袖也跟著寬慰他,讓他莫要太放在心上。


    “我頭疼的不是這個。”楚留香滿臉無奈,“那石觀音當真不是我殺的,鐵公ji也能給我作證。”


    姬冰雁在一邊默默點頭。


    那一天他們追蹤那兀鷹到了石觀音的老巢,本是想偷偷潛入將仲先生救出來的,但是石觀音所在的峽穀石峰林立,其中小路九曲迴環暗含陣法八卦,他們沒人帶路的話很快被困在裏麵,叫石觀音的弟子抓住成了階下囚。


    被囚期間遇到的諸多石觀音的女弟子,諸如曲無容長孫紅等等暫且不提,他們假意安分了兩日從幾個女弟子口中得知仲先生多日前就已經離開了的消息,不禁心下一鬆,麵對石觀音的時候也沒那麽多的顧忌了。


    雖然那時屋子裏隻有他,姬冰雁和石觀音三人,但是石觀音的死,卻當真同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們那時候隻是盡可能地同石觀音周旋尋找脫身的機會,嘴上說著各種場麵話互相恭維著,而後他們就看見石觀音烏黑的發間生出一縷銀絲,緊緻的皮膚上顯出一道皺紋。


    石觀音對此毫無所覺,他們卻上清清楚楚看著對方是如何從一個美若天仙仿佛正值妙齡的女子一點點變老,變醜,青絲化雪,皺紋叢生。


    那般詭異的場景甚至於讓他們後背冒出了冷汗,寒毛直豎,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胃裏翻騰著讓他們忍不住gān嘔。


    “然後呢?”李紅袖拽緊蘇蓉蓉的衣角,小聲問道。


    “然後啊……”楚留香神qing複雜,他們的異樣逃不過石觀音的眼睛,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已經不再是白嫩如削蔥的一雙玉手,皺紋和老年斑將其變得gān巴巴如ji爪,指尖染著的丹蔻諷刺得讓人幾yu發瘋。


    石觀音那一瞬間的眼神叫人看著膽寒,她尖聲叫著沖回房間後的密室,裏麵無數鏡子倒映著那麵貌醜陋鶴髮ji皮的老嫗。


    隻一眼,就像是抽去了她全部的jing氣神,這惡名赫赫的女人委頓在地吐出一口烏黑的血,再也沒能起來。


    第十七章


    “所以說,石觀音的死同我們當真沒什麽關係。”楚留香一攤手滿臉無奈,當時他跟姬冰雁也被石觀音詭異的模樣給嚇傻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辦,還沒反應過來就石觀音就已經變成了地上的一具枯骨,半分看不出那原本傾國傾城的樣子。


    紅顏白髮,美人枯骨,即便知道石觀音作惡多端,也忍不住為之嘆息。


    “那究竟會是誰gān的呢?”蘇蓉蓉說道,“這江湖上的毒物我也算知之甚詳,但效果如此奇詭之物,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誰又說這一定是毒物所致。”楚留香嘆道,“你沒發現我們這裏有個該在的人卻沒在嗎?”


    蘇蓉蓉眼睛一轉,“啊”地叫了一聲,又道:“當真是那一位?”


    “就算不是,也同他脫不了gān係。”姬冰雁說道,“不然他又為何隻留了句話,而不來見我們。”


    在大沙漠裏得知仲彥秋已然脫身著實讓他和楚留香大大鬆了口氣,不過等自己和楚留香灰頭土臉地從大沙漠裏出來的之後仲彥秋的人沒看到,倒是給他們留了封信,竟是多日前就已經啟程離開了這裏南下。


    “我同他雖說相jiāo不久,但也知道他絕非此等不顧朋友安危之人。”姬冰雁接著道,拿了桌上的葡萄丟進嘴裏,“那他還跑得這般快,定然是事出有因了。”


    “仲先生不喜歡麻煩。”楚留香嘆氣,“倒叫我領了份功。”


    仲彥秋連他的麵都不見就匆匆離開,擺明了是不想同此事沾上gān係,即便楚留香現在跑出去想澄清這件事,想來對方也是絕不肯認的。


    他這邊這麽猜著,相隔千裏的江南,花滿樓也道:“你南下還不忘繞路來看我,卻不願多等兩天同楚兄見上一麵,想來石觀音之事,怕是楚兄替你背了個黑鍋吧。”


    “懲惡揚善本是大大的好事,又怎能算是黑鍋。”仲彥秋說道。


    “這麽說來那石觀音當真是你——”花滿樓說到一半,仲彥秋便道:“多行不義必自斃,我隻是按她的要求做的。”


    他可是同石觀音確認過後才動手驅逐了那厲鬼,隻不過她的容顏多年不改少不了yin魂怨氣的滋養,相當於燃燒著生命來保持外表的美麗,一朝沒了yin魂怨氣,年齡的痕跡便顯了出來。


    石觀音年輕的時候過得可不是什麽舒坦日子,身上舊傷暗傷遍布,生完孩子也沒有仔細調養,保持年輕的狀態困難,老起來卻是快得很,除非修煉某些特殊功法,否則武功再怎麽高人的外表也是會隨著歲月變老的。


    至於那經受不了打擊氣急攻心命喪huáng泉,可是同他這個老實本分的靈媒一點關係也沒有。


    “況且楚香帥本就俠肝義膽豪氣gān雲,豈是我等疲怠之人能妄加猜測的。”


    “疲怠說你就行了,可別帶上我。”花滿樓擺擺手道,“好歹陸小ji來找我的時候我還是會應上一應的。”


    “你要是不應,就得叫他煩死了。”仲彥秋笑起來,“這方麵來說他jiāo朋友的眼光還是不錯的。”


    “他一直很擅長jiāo朋友。”花滿樓的笑容裏多了幾分驕傲的意味,“雖然他是個混蛋,但也總還有些擅長的東西。”


    擅長jiāo朋友麽,仲彥秋不置可否,隻道:“還記得提醒他一句寧缺毋濫便是。”


    話是這麽說,但要是能管住自己不亂jiāo朋友那也就不是陸小鳳了,即便被青衣樓追得滿天下亂跑的時候正好撞見了四處遊歷的李尋歡,可不就想也不想地直接往人家的馬車裏鑽,進來才發現裏頭不僅有李尋歡一人,但青衣樓的殺手已經追到了外頭,隻好拱手道一聲“江湖救急”,大大方方蹭坐在了李尋歡邊上。


    青布馬車本就小巧,他一擠進來立時就顯得擁擠了起來,幸好李尋歡與那位同車的客人脾氣都不錯,各自往邊上動了動留了個位置讓這落難的小鳳凰蹭。


    陸小鳳被追了一路已是jing疲力竭,坐在那裏一點也不客氣地喝光了馬車案幾上的茶水,又láng吞虎咽地連著塞了好幾個糕點進肚子,才有種自己又活回來了的感覺。


    他這鑽進了不過幾息的功夫,青衣樓的殺手也已經追擊了上來,揚聲道:“勞請閣下行個方便!”


    李尋歡看了陸小鳳一眼,“你還沒解決掉?”


    陸小鳳像是吃了幾百斤huáng連一邊滿臉苦相,“我就算是想解決,也得知道人家是為了什麽滿天下追著我不放吧。”


    青衣樓本就是個拿錢辦事的組織,他哪裏知道是誰對他有這麽深仇大恨外加富得流油,恨他恨到不殺了他誓不罷休。


    “叫你平日裏多管閑事。”李尋歡說是這麽說,身體已經非常誠實地準備出去幫陸小鳳擺平這些殺手了——不論如何他這小李飛刀在江湖上還是有著三分薄麵的。


    “李兄。”那馬車上的客人伸手攔住了李尋歡,這位客人看起來年輕得很,秀氣又斯文的模樣,穿著一身天青色的長袍,看起來不像是江湖人,更像是個書生。


    這個書生模樣的少年道:“既是在這關中,又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他說話的聲音也溫溫和和,還有些陸小鳳應付不來的文縐縐的味道。


    外麵青衣樓的呼喝聲已越發的響了。


    那少年輕輕嘆了口氣,提高了些聲音,“陸大俠乃是我請來的客人,幾位的要求恕難從命了。”


    “青衣樓辦事,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外麵的人將青衣樓搬了出來,語氣中帶著幾分威脅調子。


    那少年似是有些困擾地皺了皺眉,緩聲道:“敝姓原,糙字隨雲。”


    外麵停了幾秒,又道:“關中原氏,聲望本隆,不知那無爭山莊的原老莊主同閣下怎麽稱呼?”


    少年道:“正是家父。”


    外麵窸窸窣窣了幾聲,而後便沒了動靜。


    在這關中地界,還沒有誰敢去撩無爭山莊的虎鬚。


    陸小鳳瞪大了眼睛看著原隨雲,又看看李尋歡,嘆道:“我竟是不知道你同無爭山莊也有jiāoq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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