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好向高局長交代。


    撫平紙條上的褶皺,葉知秋沉思了幾秒鍾,最終還是決定完成自己的承諾。


    於是他便照著紙條上的號碼,撥打了出去。


    十幾秒後,電話被接起,響起了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聲音。


    “喂?誰啊?”


    “我……葉知秋。”他原本還想隱瞞一下身份,但轉念一想著實沒必要,便開門見山道。


    “之前在醫院時,你不是跟我說,一旦知曉凶手,就通知你嗎?我現在得到了一個線索,但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


    “你要聽聽看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幾秒鍾。


    接著便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葉隊長,你知道是誰害了我師傅?”


    對方的聲音很是激動,盡管極力在遏製,卻依舊顯露無疑。


    “嗯,我猜測,應該是孫康下的手,但不能保證絕對是正確的。”


    葉知秋語氣平靜的道。


    “您是掌握了什麽證據嗎?我師傅真是被他給推下樓的?”


    聽筒裏的聲音帶著滿腔怒火,略顯沙啞。


    “我在消防通道裏找到了一件衣服,是當初嫌疑人穿過的,上麵存在孫康的指紋,我是用非法手段弄到手的,你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我恐怕也要進牢房裏,跟孫康作伴了。”


    葉知秋隨便撒了個謊,語氣卻分外真誠。


    “謝謝,葉先生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牽連到你的!”聽筒裏傳出刻意壓低的聲音,聽著卻有些咬牙切齒。


    葉知秋眼角微微抽搐,覺得自己好像辦了件壞事。


    聽對方這口風,是打算進去跟孫康一換一?


    “你別衝動,孫康現在已經被警察給逮捕了,最多幾個月後,就會由眉山市法院審理,一旦證據確鑿,起碼也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你可別為了這麽個爛人搭上良好前途。”


    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


    “謝謝、真的謝謝您葉先生,明明錢教授多次冒犯過您,你卻以德報怨,盡心盡力的幫我!”


    聽筒裏的聲音帶上了些許哭腔。


    葉知秋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很難想象對方與錢教授之間的情誼有多麽深厚。


    能讓一位三十多歲的學者,為其哽咽。


    “我跟錢教授隻是犯了些口角,並沒有什麽深仇大恨,眼下他變成了這副模樣,我能做到的也十分有限,你好好保重吧,就當我沒給你打過電話!”


    說完,葉知秋也不聽對方的回複,直接將其掛斷。


    熟練的刪除了手機裏的通話記錄。


    盡管知道這些數據仍舊保存在服務器內,一旦犯事了隨時都能調取。


    但起碼以後眼不見為淨。


    把寫了手機號碼的紙條撕得粉碎,扔進垃圾桶裏。


    他目光凝視著筆記本,突然手癢在上麵加了一條。


    今天我把傷害錢教授的凶手告訴了他的學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算了以後再也不隨便承諾了!


    輕輕合上本子,他鬆了口氣,回到床上躺下。


    繼續調動體內真氣,不知疲倦的運轉周身。


    熱流穿過四肢百骸,溫養脈絡。


    時間仿佛就此停擺,直到房間內傳出均勻的呼吸聲,才一往無前的繼續流逝下去。


    ……


    “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裏是眉山氣象台,我是播報員李青,在這秋意漸濃的季節裏,大家欣賞秋景的同時,也要注意防寒保暖。”


    “根據氣象資料顯示,一股冷空氣正在影響我國中東部地區,並預計接下來一周,將給眉山帶來明顯的降溫,從明天開始。”


    “眉山日間最高溫將從23度降至21度左右,夜間氣溫下滑加劇,一周內還可能伴有小雨出現,請大家適時增添衣物以防感冒。


    聽著李泰的手機裏傳出的播音腔,葉知秋下意識抬起頭,“你平時還看天氣預報?”


    “這不是降溫了嘛,我就偶爾看看。”李泰放下手機,又喝了口粥。


    “你說這也挺奇怪的,眉山好歹也算南方地區,怎麽這才剛入秋不久,溫度就降得厲害。”


    瞥了眼餐廳內的其他人,葉知秋笑著搖搖頭,“誰知道呢。”


    吃完早餐,坐車趕往水文站。


    來了大半個月,他已經適應了朝九晚六三點一線的生活。


    “今天的雨,不知道會下到什麽時候,希望不要耽擱了工期才好。”


    看著附著在窗外的雨滴,他心中不禁想著。


    距離枯水期還有幾天時間,親眼看到水位線一點點下降,心中不知為何竟生出些許迫切的感覺。


    岷江的枯水期隻持續四個多月,屆時水位會重新上漲,如果碰上洪水或持續幾天的大雨,淹沒四米多高的圍堰簡直輕輕鬆鬆。


    圍堰需要一個月,留給他們的隻有短短三個月的考古期。


    車速減慢,葉知秋撐起傘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上午八點五十,水文站大多數人已經到齊。


    不過大多數都躲在辦公室裏避雨。


    考古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旦碰到了下雨天,野外考古就得暫時放下工作。


    這其中有出於保護文物與安全方麵的考量,也一直沿用至今。


    開完早會後,葉知秋便帶著一眾核心組員回到三樓,等待外麵的雨勢停下。


    隻是這次運氣不太好,直到後勤人員把午餐送過來,外麵仍淅淅瀝瀝的下著雨。


    兩名工作人員穿著雨衣,從後勤部的手裏接過保溫箱。


    隨著考古隊內部的人員擴充,酒店每天要做的盒飯數量,也從原本的四十多份,變成現在的將近七十份。


    “小魯,你看外麵還下著雨呢,你能不能幫我幫我領一份盒飯回來?”


    燕妮托著下巴,望著窗外鐵質地板上坑坑窪窪蓄滿了水漬,不由請求道。


    “我還怕雨淋呢,不如讓劉誌磊去,他比我更壯一點!”


    魯海撇了撇嘴,絲毫不為所動。


    “魯海,你皮又癢了是不是!”劉誌磊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哢的聲響,一副要打人的樣子。


    “算了,我去吧,你們六個人的份,我一起帶回來!”


    邱振華站起身,拿起掛在牆上的雨衣就朝門外走去。


    葉知秋抬了抬眼皮,繼續閱讀著屏幕上的資料。


    那是與兩位農民起義軍,李自成、張獻忠有關的文獻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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