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兵看著上方屏幕上美隊頭像旁,那個滿臉正義,眼神堅定,充滿信念的少年,和記憶中的自己有些重合,卻和如今的自己沒有一點相像之處。


    他微微抿起嘴,眼神裏包含著太多東西,以至於站在他旁邊的我都微微有些觸動。


    過去是陽光肆意的少年,大家都尊敬的巴恩斯中士,史蒂夫的好朋友,如今是殺人無數的機器,行走在黑暗中的冬日戰士,美隊的敵手。


    冬兵已經很難回到史蒂夫口中的巴基了。


    “你……想起什麽了嗎?比之前更多的?”


    冬兵眸光閃了一下,輕聲說道:“沒有太多。”


    想起了一些,雖然並沒有這麽多,但也足夠他明白過去與現在有多麽的不一樣。


    “嘿……你知道我剛才接到什麽任務嗎?”我過去搭上了他的肩,拍了拍,他臉上還是出現了痛苦,雖然不明顯。


    他抿抿唇,轉頭便走了:“沒興趣。”


    “你走那麽快幹嗎啊,又沒人追你……你要是心裏實在難過,來,我肩膀借你靠,你可以放肆地流淚,沒有關係,我誰都不會說的,我嘴可緊了!兄弟抱一下,說說你心裏話!說說這些年來的心酸和牽掛!”


    我覺得歌聲能撫慰他受傷的心靈,這麽暖的歌詞,能安慰他內心的痛苦。


    聽到我歌聲的冬兵停下了腳步,有些不耐地轉過頭,盯著我,靜了一會兒之後,他就這麽看著我,然後突然把手上的熱狗精準地扔進了垃圾桶,末了還微微歪了下頭:“get away。”


    我氣得鼻子都歪了:“你!你是魔鬼嗎?!”


    又是這句話,誰稀罕跟著你啊!而且那可是我狠下心買的奢華版!!還是準備給你吃的!!!


    我衝上去和他並肩走,抱臂在胸表達我的生氣:“哼,我告訴你,剛才弗瑞讓我盯著你,我是不可能get away的,這句話你對我說過多少次了,沒用!


    我,李,從此就要紮根在你家了,我要喝你的水,用你的電,上你家廁所,睡你家床,還吸溜你的義大利麵,吃你家大米!!!”


    說著說著我的氣慢慢消了,點點頭,不愧是大媽們口中的李大喇叭。


    冬兵微微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來的路上慢悠悠的,還這裏吃吃,那裏玩玩,不會感覺有多累,身邊還有人陪自己……聽自己說話,一個半小時也成了散步的悠閑。


    可是現在就不是了,和冬兵賭氣的我完全拉不下臉說什麽慢點,跟不上,隻能堅強地加快頻率,時間久了小腿肌肉就發漲了,為了表示我的尊嚴,隻能忍著,稍微降點頻率。


    終於到樓下了,我抹去眼角微微的濕潤,沒辦法,我就是生來倔強。


    我始終記得大媽們八卦的那些話,彼時我就坐在她們旁邊,磕著瓜子,睜大雙眼,聽得樂嗬嗬的:“哎喲,你瞅這李大喇叭,全身上下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吃得夠啊!和咱們一模一樣的,剛來香港的時候,誰(四聲)能想到咱還能開個福利院?撿到這麽個喇叭。”


    “是啊,真好啊,大喇叭。”


    大媽們說的這些話,在我年幼的腦海裏烙下了深刻的記憶,小小的我手裏捏著瓜子,重重點頭,臉皮厚,吃得夠!


    坐在冬兵的小沙發上,吃著李子,看著電視裏的喜劇,腳快樂地打著節拍。臉皮厚點還是好,我這麽想著。


    其實這個任務我本來都不用做的,想知道他在哪不難,但是就是莫名地想在他旁邊說這些不著調的話,氣氣他,可能是沒遇到過這麽好的聽眾吧。


    “吧唧爺爺,飯好了嗎,都要中午了。”我起身去廚房,想讓他多放點調料,太素了不好吃。


    廚房裏的冬兵出神地盯著電飯鍋,逆著光,也看不清是個什麽神色,不會好就是了。鍋裏的米泡著水,還略帶混濁。


    “你盯著它幹什麽?意念煮飯嗎?”我把鍋蓋上,插上電,慢慢地煮著:“看啊,電飯鍋是要插電,控製的。”


    冬兵動了動眸子,看向我。


    啊,好想摸摸他的頭是怎麽回事?!


    唉,這孩子有了心魔,以後怎麽飛升?作為飛天大能,我有些憂愁。


    “咳”我搓搓手:“我長大的地方是個福利院,院裏的阿姨們沒一個是香港人,他們都是從中國東北部南下的或者是從四川來的,噢,就是有好多大熊貓的那個地方。”


    我看了看冰箱裏的東西,還能做幾個炒菜,讓他吃一次正宗的中式家常菜吧,雖然他是個百歲老人,但是他頭髮長見識短,


    “她們是來香港務工的,做了好多年。也不知道為什麽,興起了想要辦福利院這樣的想法,明明自己都吃不飽,住大工廠。是不是會覺得有點好笑啊。”


    打了雞蛋進去,西紅柿炒雞蛋,這樣經典的菜式怎麽能沒有呢?


    “她們這個福利院啊,既沒有報備,也沒有參加什麽協會,就是幾個老女人,在一個非常窄的小巷子裏,養了十一個孩子。門上貼了個小天使福利院。還是用的簡體字,寫得歪歪扭扭的。”


    炒個土豆吧。他吃過薯條,應該沒吃過這個。


    “我們剛開始都不會說粵語,是後麵才學會的。幾個老女人,每天輪班倒,留一個人在福利院,剩下的在工廠像是不要命一樣,白天黑夜地倒班。她們每天最愛念叨的,就是哎喲你看,還有幾個月就要過年了,咱怎麽湊一頓好的?就連我們的學習,都是旁邊上學的哥哥姐姐們順帶教的,她們還每天給哥哥姐姐送點好吃的,我們都沒吃過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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