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謝妤希漲紅了臉又紅了眼眶,陸晉川瞬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一陣愧疚之情又夾雜著一絲疼惜浮上了他的心頭。


    陸晉川微微向前傾著身子,開口道:“那個,謝妤希…”


    他話還沒有說完,下一秒,謝妤希抄起陸晉川的那杯冰美式,直接往他臉上潑了過去。


    頃刻間,陸晉川隻覺得一股涼意撲麵而來,他本能地閉上了眼睛,再睜開的時候,整張臉和上衣已經被深棕色的液體覆蓋,看上去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在午休的時間,人聲鼎沸的餐廳裏發生這種事情,還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拿咖啡潑穿著病號服的病人,周圍驚歎聲和尖叫聲不絕於耳。


    不少人紛紛拿出手機拍下了這精彩的一幕,急著要發到公眾媒體上。


    長這麽大,陸晉川哪裏受過這種屈辱?他被潑的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直接一動不動地愣在原地。


    這時,林沐妍那甜美又帶著慍怒的嗓音飄入耳中,“小希!你在幹什麽啊?!”


    謝妤希憤憤回道,“沐沐,別幫他,他活該!我們走!”


    陸晉川這才反應過來,他突然意識到林沐妍已經從包裏拿出了紙巾和濕紙巾,正在幫他擦著衣服。


    “陸少,你沒事吧?你快拿著紙巾擦擦臉。”


    陸晉川接過林沐妍遞過來的紙巾,一邊擦著一邊回嘴,“謝妤希,你覺得我說話難聽?你怎麽不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陸晉川!我沒給你一巴掌已經很給你麵子了!我不是草船,不要把你的賤往我這兒發!”


    一旁的圍觀群眾各個舉著手機,一臉看著好戲,又幸災樂禍的吃瓜表情。


    “哇靠,醫生和病人吵架哎!”


    “這醫生好會說啊…”


    “快發個微博,估計能火!”


    林沐妍突然意識到狀況有點不對勁,她把紙巾都給了陸晉川,“對不起陸少,我和小希先走了,我們之後再來跟你道歉。”


    謝妤希依然在氣頭上,她瞪圓了杏眼說:“跟他道歉?就算我爺爺從墳墓裏爬出來逼我,我也不跟他道歉!”


    “小希你給我少說兩句!”


    林沐妍說完,拉著謝妤希的手,逃也似地跑出了餐廳。


    ……


    隔壁的快餐店裏,謝妤希舉起大杯冰可樂仰著頭,咕嘟咕嘟,三下五除二的就一飲而盡。


    她啪的一聲放下杯子,紙杯裏的冰塊被震得咯咯作響。


    “嗷嗷!真是氣死我了!!”


    林沐妍一瞬不瞬地盯著謝妤希的臉,從小玩到大,她一眼就看出這次謝妤希是真的生氣了,那被憤怒籠罩的麵孔背後還帶著一絲傷心。


    “小希,無論陸少說了什麽,你也不能在公共場合拿咖啡潑他啊。”


    謝妤希死死咬著唇,鼻頭一酸,眼眶也漸漸泛紅。


    “你知道陸晉川說什麽了嗎?他說怪不得楊毅新會甩了我,說男人看到我都沒有欲望。我都不知道哪裏招惹他了,每次都出口傷人,還直接往別人傷口上撒鹽,他自己那個小王八樣兒,到底是誰教出來的?段懷謙嗎?!”


    林沐妍起身坐到了謝妤希身邊,她雙臂都摟著謝妤希的肩膀安慰道,“陸少這麽說確實不對,但是我了解你,一定是你一開始說了什麽話惹他生氣了對不對?現在你連咖啡都潑了,那陸少是什麽人,被你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潑了咖啡,他沒有大發雷霆真的已經很夠意思了。”


    謝妤希一臉不屑,她轉過頭偏向林沐妍,“沐沐,我就是想問問他段懷謙是不是在幫你調查林院長的事…”


    謝妤希話沒說完,林沐妍說:“嗯,我也是才知道,段懷謙一直在調查。”


    “對,陸晉川也承認了,那我就好奇了,我問他段懷謙是不是喜歡你,你猜那貨說什麽?他說段懷謙想睡你,那我怎麽能忍,我一下子就火了!”


    林沐妍垂下眼,再抬起時,眼裏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酸澀。


    “段懷謙不可能喜歡我,他有喜歡的女神。他幫我調查爸爸的事情,可能是不想讓自己娶了個罪犯之女,也可能隻是想睡我,讓我報答他。”


    謝妤希握著林沐妍的手,手上的力道也漸漸加重。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謝妤希又開口,“沐沐,我覺得段懷謙那張嘴,什麽喜歡的女神,他說的話不能全信,我哥一直覺得段懷謙喜歡你。”


    “他喜不喜歡我我不知道,但是想睡我應該是真的,因為我有百分之八九十的把握,六年前在皇冠會所的那個男人,不是周鐸宇,而是段懷謙。”


    謝妤希驚訝地捂著嘴,仿佛被人直接敲了一棍,一瞬間,她連舌頭都開始打結,支支吾吾了半天,好不容易組織了一句完整的語言。


    “你…你怎麽確定……”


    林沐妍抿了抿唇,那雙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眸裏流露出幾分難以言說的堅定。


    六年前的皇冠會所,男人那特有的清冷的氣息,強大的壓迫感和獨一無二的肉體觸感,所有的一切,即使再怎麽醉得不省人事,也是林沐妍這輩子怎麽都忘不了的。


    “我就是確定,這也是為什麽那天的真心話大冒險,周鐸宇說他還沒有過第一次,因為那個男人壓根就不是他。”


    謝妤希不禁爆了一句粗口,“我靠,我去你的段懷謙,他還是不是人啊…”


    林沐妍擰緊了秀眉,百思不得其解。她和段懷謙高中時候明明沒有任何交集,而陸晉川又說段懷謙想睡她…


    所以段懷謙是一直想睡她,從高中時候就想睡她…


    這到底是為什麽啊,段懷謙口口聲聲說微信頭像是他女神畫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他的女神更好看。


    他明明有喜歡的人,還在覬覦她什麽?


    想到這裏,林沐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會去問他的。”


    謝妤希問:“你怎麽問?直接問那個男人是不是他?還是問段懷謙是不是喜歡你?”


    林沐妍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我了解段懷謙,問他喜不喜歡我就是自取其辱,我要問那個男人是不是他。”


    “如果他說是呢?你準備怎麽辦?發火?打罵他一頓?一拍兩散?林院長的事情呢?怎麽辦?”


    謝妤希的這個問題著實問到了林沐妍的心坎上。


    如果真的是段懷謙,林沐妍的反應一定是難過,生氣,絕望。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的那一刻,她實在是難以預計自己的反應。


    也許,會當場失控吧。


    可是然後呢,她搬走,和段懷謙離婚,老死不相往來?


    那爸爸的案子呢,要怎麽辦。


    林沐妍不得不承認,此時此刻,無論是爸爸的案子,還是她自己的心理上,已經越來越依賴段懷謙了。


    可就因為這樣,她才不想和段懷謙有任何隔閡,她想把話都說開了。


    她不想犧牲自己的色相來利用段懷謙幫她,她想用真心換真心。


    想到這裏,林沐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唇角若有若無的勾起一抹苦笑。


    “小希,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但是這個問題,我一定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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