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僧還不是唐僧的時候,他也像普通孩童一般擁有一個幸福的家。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現在想來,好像是三歲那年,他的父母連續三天做了同一個夢,說這個孩子頗有佛緣。


    於是,小小的唐僧被送到寺廟之中,拜在寺廟住持座下修行。


    雖然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天生佛子,但殷靈嬌和陳光蕊也會一旬去廟裏看他一次。


    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年,唐僧發覺自己多了一對弟弟妹妹。


    因為要照顧更小的孩子,所以殷靈嬌夫婦二人難免忽視了唐僧。


    直到弟弟和妹妹逐漸長大,夫婦二人才重新關心起這個不能經常見麵的孩子。


    唐僧逐漸長大,他能感受到與父母弟妹血脈相連的羈絆,也看得懂他們臉上的勉強。


    到了十六歲這年,唐僧見了父母最後一麵。


    父母對於第一個孩子總有偏愛,但長久的不見麵的孩子親緣淺薄,哪有養在膝下的孩子牽腸掛肚呢?


    血脈親緣的羈絆不可磨滅,但對於父母而言留在身邊的陪伴也無可取代。


    唐僧知曉父母態度上的變化,但他無能為力。


    他也曾想過,所謂天生佛子的宿命真的是一種恩賜嗎?


    這諸天神佛沒有自己的親人嗎?


    如果成為佛子的代價是和父母斬斷羈絆,他覺得作為一個普通人也很好。


    還是護國寺的住持開解了他,那個有著白胡子眼神悲憫的師父溫柔撫摸著他的光頭:“無論天生佛子還是普通人,既然來到這個世界,那就有非來不可的緣由。


    你的命運既然已經注定,那你隻需做好一切準備去迎接和麵對,往前走,生命自有答案。”


    十六歲的唐僧還是有些疑惑:“古語有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護國寺住持:“孩子是天生愛父母的,但父母誕下孩子,卻不僅僅是因為愛。


    你是天生佛子,將來會享無盡榮光,不必為了這一點會被其他人分去的愛耿耿於懷。”


    唐僧:“那我應該愛什麽呢?”


    護國寺住持:“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愛眾生,愛自己,愛萬物。


    也可以去愛這個國家,去愛出現在你生命中的每一個人。


    宏大的愛是誕生於佛子的眼眸與內心,有朝一日,你看過世界遼闊,就會明白自己降臨在這世間的意義。”


    作為天生佛子,唐僧對於經文典籍信手拈來,隻要讀過一遍,自然會明白其中含義。


    他一直住在護國寺中,卻也不是閉門苦修,偶爾會走上街頭去化緣,或者和師兄們一起騎著自行車去買東西。


    自行車是近幾年才出現在長安的新奇之物,但很快就普及開來。


    對於一切都充滿好奇心的唐僧自然也熟練使用這一交通工具,他最愛去天香雜貨鋪買東西,地方不大的鋪子卻總能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對了,天香雜貨鋪也是唯一一個大大方方有鹽賣的店鋪,在之前鹽和鐵都屬於官營之物。


    聽說是店鋪掌櫃獻給唐王陛下製鹽之法,才擁有了這獨一無二的權利。


    很快,唐僧就成了長安城內頗有聲望的法師,也無愧“天生佛子”的美名。


    年輕又對佛法見解獨到的唐僧很快就被唐王陛下注意到,很快就成了禦口親封的法師。


    直到一個疥癩和尚在長安城中叫賣錦斕袈裟和九環錫杖,並說水陸法會上唐僧所講經文不過是“小乘佛法”,唯有大乘佛法才有渡亡者飛升之功效。


    唐王陛下對此意動,唐僧主動請纓,願走過十萬裏八千裏路途,踏平艱難險阻,去往西天求取真經。


    隻為保大唐江山永固,萬世綿延。


    唐王陛下心中感動,特親封唐僧為禦弟,並賜下通關文牒,以及如今京中最好的自行車。


    唐僧感念於陛下的知遇之恩,許下了“不到西天取得真經,誓不回還”的宏天大願。


    他本以為前方的旅途是充滿危險的,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唐王並未派專人護送自己,但在即將走到大唐邊界的時候,他遇見了在長安城中打過好幾次照麵的陸施主。


    說來也奇怪,這位陸施主在他看來很有安全感,還願意護送自己一段,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再往前走,就看到了旁人說的擁有好幾百年曆史的兩界山。


    走到跟前,他才發現這山下壓了一隻能口吐人言的猴子。


    聽對方所言,自己這個取經人似乎大有來曆,也隻有自己才能救對方出來。


    唐僧原本不求回報,畢竟隻是舉手之勞。


    但那猴子是個守信之人,說隻要自己救他出來,對方就能護自己西行。


    未知的旅途總是充滿考驗,唐僧覺得,要是有個本領高強的人能保護自己也不錯。


    但是那位陸施主說了,別人再厲害也終究是別人的能力,要想走得更遠,還是得自身強大。


    唐僧將這話聽了進去,盡管每天趕路很累,他還是會抽出時間和對方一起鍛煉身體。


    路過鷹愁澗時,唐王贈予的白馬被白龍吃掉,還是陸施主拿出了自行車,才沒有讓西行的速度變慢。


    自然而然,那條白龍也成為了自己的徒弟。


    說實話,比起孫悟空來,唐僧其實更喜歡小白龍,對方性格沒有那麽活躍,但做起事來紮實可靠。


    哦,對了,取經路上還有一個特別的人。


    那位姓夏的女施主,好像不太喜歡自己,但是對方很喜歡悟空。


    從陸施主和夏施主的交談中,他敏銳發現後者的地位好像更高一些。


    在往前走,他又遇到了兩個徒弟,一個豬八戒,一個沙僧。


    明明已經有了四個徒弟,唐僧卻覺得氣氛不太對。


    孫悟空和豬八戒好像對於取經沒有那麽熱衷,反倒是最後收的徒弟沙僧,每天起來最早趕路最積極。


    可唐僧最喜歡的徒弟仍舊是小白龍,接下來是陸施主。


    他總覺得那個沙僧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在看自己,倒像是在看別的什麽。


    一開始遇見妖怪的時候,他還會驚慌失措。


    直到在陸施主的教導下,他掌握了不少對敵技巧,也感覺到了自己的力量一點一點變大。


    這種武力值增強帶來的快感太讓人沉迷,繼續往前走,他已經從當初的手無縛雞之力變得擁有快速逃生的速度。


    這樣的進步可真是可喜可賀。


    若說西遊之路上有什麽讓唐僧印象深刻的東西,那必然是萬壽山五莊觀的人參果


    了。


    那如同滿月嬰孩的果子對於出家人而言簡直就是噩夢,當時他的腦子隻有一個想法,就是一定不能吃這個果子,不然與殺生何異?


    從悟空推倒人參果樹到找到觀音大士將樹救活,這一切都有些違和。


    那鎮元大仙聽到自己並未吃下人參果,眼眸中湧動著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唐僧本以為,越接近西天,自己的取經之心便會愈發堅定。


    其實不然,在女兒國飲下子母河水的那三天,他每晚都睡得不安穩。


    夢裏有許多臉閃過,有鎮元子大仙,還有觀音大士,還有一些看不清麵孔的人。


    期間沙僧一直在勸阻,說什麽此舉有悖人倫。


    唐僧隻用“殺生便是破戒,萬丈紅塵皆是修行。”一句,便讓對方閉了嘴。


    再到遇見太上老君,喝下那杯“菩提心茶”,他才變得通透澄澈,悟到了“心如明鏡台”的真諦。


    在一件又一件事情的相處中,唐僧終於感覺到那位夏施主對他有所改觀。


    所以在那個假悟空出現又消失後,夏施主問他要不要去做客的時候,他心中有了猶豫。


    得知短暫拜訪並不會影響西行取經後,他欣然答應。


    和漫長的取經歲月相比,在華夏的那些日子不過彈指一揮。


    可就是那麽短的日子,也讓他發現了自己對於天賜的忽略。


    和同樣大的孩子相比,天賜簡直就是個小大人。


    一個也沒有孩童的稚嫩,讓他格外心疼。


    在不同老師的教導下,唐僧才明白,因為自己不曾從父母身上感受過全然的愛意,所以才忽略了天賜的感受。


    所幸,他明白的不算晚。


    他有很長的時間去彌補天賜,用甜蜜的故事覆蓋那些空洞的曾經。


    他想,對於天賜的愛,和對於大唐的愛,便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堅持下去的動力。


    對於大唐宏大的愛,足夠讓他迅速適應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看著三位徒弟對這個地方的熟悉,唐僧便知曉對方來過不止一次。


    回到了陸施主的主場,對方也格外興奮,不僅在生活上給予自己幫助,還針對自己的需求提供了不同的課程。


    和了然大師的論道更讓他茅塞頓開,作為天生佛子,他從未想過宗教原來隻是一部分人的手段。


    他又開始自我懷疑,又開始搖擺。


    “天生佛子”不過是一個枷鎖,自己隻是一些人手中的工具。


    如果西行是個陷阱,那麽他的前行還有什麽意義?


    憋著這口氣,唐僧學習的效率前所未有的高,如今他對於越野車的熟悉程度不輸自行車。


    他還是想去到西天,問一問那些設局之人,也想飛蛾撲火,以石擊卵一次。


    其實對於唐僧肉能長生不老這件事,唐僧一直沒有懷疑過,如果自己隻是個普通人,那些妖怪前赴後繼的意義又是什麽?


    可是夏施主很明確告訴自己,經過檢測和實驗得知,唐僧肉根本沒有什麽長生不老的效果,和普通人沒有什麽兩樣。


    滿心疑惑的唐僧在基地裏散步,他走到花園水塘旁,看見了那根豎起的,光禿禿的,泛著一點紅的蓮花梗。


    他鬼使神差掐下一節,沒禁住誘惑,將對方吞了下去。


    唐僧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去的了,隻記得自己喝了一口沙僧遞過來的茶,再回過神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在麵前的幾個徒弟。


    說來也怪,一趟路途仿佛讓唐僧的取經之心更堅定,仿佛那些搖擺迷茫,都隻是幻夢一場。


    直到踏上無底船,唐僧才察覺到不對勁,仿佛有另一種力量在掌控自己的身體。


    船上的人是他,水下的屍體也是他,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他?


    也許兩個都是,也許兩個都不是。


    人心的力量是無法忽視的,唐僧跳入水中,向死而生。


    不管船上的人是不是他自己,唐僧隻知道,自己不能沉入海底,因為他還有未了的心願。


    他還沒有完成允諾天賜額事情,他還沒有回到唐王身邊,像自己承諾的那樣保大唐萬世江山。


    時隔十四年,唐僧終於回到了長安。


    長安不再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卻依舊是他記憶中的長安。


    盡管未曾帶回真經,但他從華夏學到的東西,和對方給予的贈禮,絕對比所謂大乘佛法更適合大唐。


    回到長安的唐僧隻有兩件事情要做,給天賜更多愛,讓大唐變得更好。


    前者他獨自在努力,後者有很多人同他一起努力。


    從大唐高僧,唐王陛下的心腹官員,唐僧適應很快。


    雖然習慣了穿袈裟,但他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自己。


    再次見到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唐僧才知道,對方叫金蟬子,是西方極樂世界如來的二弟子。


    經曆十世輪回,金蟬子變成了唐僧,可唐僧不是金蟬子。


    唐僧格外篤定,自己和金蟬子,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可那些功德金蓮融入體內的時候,唐僧又覺得這些力量格外熟悉。


    唐僧和大唐的許多百姓一樣,看著對方身穿金色袈裟步步升天,那背影無畏無懼,讓人看了心生向往。


    唐僧本以為對方還會出現,沒想到,那便是他見到金蟬子的第一麵,也是最後一麵。


    他也曾詢問過夏施主,對方停了好一會,才說:“金蟬子成為了理想與信仰。”


    後來,唐僧也開始做夢。


    他夢到自己在西方極樂世界聽諸佛辯論,夢到自己和鎮元子枕月聽風。


    也夢到了玉帝和如來的陰謀,更夢到了九次命喪流沙河的絕望。


    最後的最後,他夢見那個身穿金色袈裟的自己,眼眸不悲不喜,和玉帝一起在烈焰中化為虛無。


    修為與功德讓唐僧擁有比凡人更漫長的生命,他也是陪伴則天陛下最久的臣子。


    則天陛下延續了唐王陛下的治國理念,百姓在她治下安居樂業,也讓大唐的版圖橫跨亞歐大陸。


    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教化教化四夷,開疆拓土。


    女兒天賜與他同朝為官,成就一段佳話。


    在則天陛下當政的幾百年中,女性社會地位空前拔高。


    最顯著的表現是,有很大一部分男性,也選擇了喝下子母河水誕下女兒,成為延續王朝與血脈的主力軍。


    其實不是沒有老學究出來抗議,但都被唐僧壓了回去。


    他隻說了一句:“我的女兒天賜也是我喝下子母河水生下來的。”


    這無意識的引導更讓男性生女成為一種風尚,可以說,在西遊世界的武周王朝,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男女平等。


    唐僧自然不覺得的有什麽,他隻覺得自己能讓陛下少些非議,就是最好的事情。


    比起讓他許下宏天大願得唐王陛下來,則天陛下是他陪伴最長久的存在。


    三百六十年後,人參果的延壽作用已經結束,則天陛下進入自然衰老階段。


    唐僧用夢中學會的術法將自己的壽命與對方分享,但為凡人續命終究是逆天之舉。


    六十年後,則天陛下和他雙雙油盡燈枯。


    意識消散的前一刻,唐僧聽見對方說,愛卿,這幾百年來你一直陪著我,是我的幸運。


    唐僧:“能輔佐陛下多年,亦是臣之幸。”


    金蟬子的信仰是天下蒼生,是心中正義。


    他的信仰是大唐萬世基業。


    為了信仰燃燒自我,這是他們主動選擇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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