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連忙抱拳道:“林大人,這兩個人要鳴登聞鼓。”


    剛進宮上報完死罪名單的刑部尚書林淵打量了二人一眼,問道:“你二人有何冤情要鳴登聞鼓?”


    陳豐年連忙道:“其稟大人,草民是從南邊遠道而來,隻為妻母鳴冤,還請大人成全。”


    林淵摸了摸絡腮胡,又看了登聞鼓一眼:“此鼓輕易可鳴不得,這樣吧,你先隨我回刑部,說明緣由,本官若能做主定會秉公辦案,不能做主,就上報聖上,你看可好?”


    陳豐年自然也不是那種不知變通之人,聞言磕頭道謝。


    “行了,你二人隨我來吧。”


    陳豐年答應一聲,扶起一旁的父親,跟著轎子離開了午門。


    好在刑部衙門距離皇宮並沒多遠,沒走多久,陳氏父子便跟著林淵來到了刑部衙門。


    有衙役奉上茶水,林淵讓兩人坐下問道:“不知小兄弟有何冤屈?但說無妨。”


    陳豐年聞言,起身跪到地上道:“草民是陳家坪村的漁民,半個月前出海捕魚,回來時得知村裏遭倭寇襲擾,草民的娘子和母親皆遭殺害,草民去衙門上報,卻是無人問津,不得已草民才不遠千裏進京告禦狀,還請大人為草民做主!”說完,陳豐年雙目通紅淚流滿麵,又砰砰砰的磕起了頭。


    林淵聽了描述,氣的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怒道:“豈有此理!區區倭寇竟如此猖狂!”


    他把陳豐年扶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片刻之後對陳氏父子道:“你們放心,本官定會把此事稟明聖上,為你妻母討回公道。”


    “多謝大人……”


    陳氏父子跪到地上,鄭重的磕了個頭。


    林淵扶起陳氏父子:“不必如此,為民請命是本官本職所在。”他想了想,神色一動對陳豐年道:“不如這樣,本官寫一紙訴狀,你們二人明日等在官道旁,若是遇到一個騎白蹄黑馬的官人,就攔下他遞上訴狀,此人是當今聖上麵前的紅人,而且對抗擊倭寇很是上心,若是此人出麵,定能十拿九穩還你個公道。”


    “多謝大人。”陳氏父子再次道謝。


    林淵點點頭,走回書案前,攤開一張宣紙開始奮筆疾書。


    片刻之後寫完收筆,吹幹墨跡交給了陳豐年。


    之後林淵見父子倆衣著破爛麵黃肌瘦,便又從袖中摸出幾兩碎銀子,遞給陳豐年。道:“這幾兩碎銀你先拿著,記住明日晨時,在官道旁蹲守,務必把此人攔下。”


    陳豐年雖然是漁民,但卻是識字的,粗略看過訴狀後自然是千恩萬謝,但銀子卻堅決不收,林淵也隻得作罷。


    目送陳氏父子離去,林淵輕歎一聲,登聞鼓也就太祖在位時有用,現在隻有在危及皇城時,才可以鳴響登聞鼓,更何況如今朝廷裏多數勢力都把目光放到了北方失地,根本沒把倭寇當回事,對倭寇之亂的態度是能拖就拖,他林淵可沒有當出頭鳥的本事。


    而於非就不同了,不僅是小皇帝跟前的紅人,還有策北公主做靠山,就算當了出頭鳥也沒人敢動他,此事由他提出最為合適。


    ……


    ……


    翌日清晨。


    於非像往常一樣,騎著自己的烏雲蓋雪,前往宮中上早朝。


    由於他的馬術有限,官道上又恰逢古代版的早高峰,所以隻能讓馬兒小跑,以免發生“交通事故”。


    就在他打著哈欠的時候,突然從官道的一邊衝出一老一少,二話不說,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前方。


    其中年輕一些的,手中還舉著訴狀,大聲道:“草民陳豐年拜見大人,求大人為草民做主!”


    於非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慌忙勒緊馬韁,心中驚疑不定,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攔路申冤?


    他下了馬,走上前扶起兩人,接過那位自稱陳豐年手中的訴狀。


    低頭認真看了一遍之後,臉色頓時被氣得漲紅,他緊咬牙關,麵沉如水,問道:“所說之事可當真?”


    陳豐年雙目含淚,忙道:“句句屬實,絕無半句虛言,還請於大人為草民做主。”


    於非點點頭,把訴狀裝入袖中,問道:“你二人現住何處?”


    陳豐年麵露尷尬:“在城郊道觀中落腳。”


    “你二人先回去,本官會還你個公道。”


    陳氏父子忙跪下道謝。


    “快回去吧。”


    送走陳氏父子,於非懷揣著訴狀騎著烏雲蓋雪往皇宮趕去。


    等來到午門外,於非才從憤怒中冷靜下來,覺得此事不能這麽草率,想了想走到站在宮牆邊的首輔張錦文身邊,躬身低聲道:“首輔大人。”


    正揣著袖子打瞌睡的老大人睜開有些渾濁的雙眼,笑嗬嗬的道:“於侍郎可是有事不懂?”


    “也不是不懂,大人這邊來。”


    於非把張錦文拉到僻靜處,從懷中摸出訴狀,交給張錦文。


    張錦文一愣,見許多官員往這邊偷看,張錦文轉過身,認真的看了起來。


    片刻之後,把訴狀疊起來問道:“這是誰給於侍郎的訴狀?”


    “不瞞大人,就在方才來的路上,有一對父子攔路告禦狀。”


    張錦文撫著有些斑白的胡須,眯著眼睛沉思片刻,笑道:“隻怕沒有那麽簡單,於侍郎覺得這訴狀的文采,是一個漁民能夠寫出的嗎?”


    “首輔大人的意思是……”


    “來上朝的官員如此之多,卻又為何單單攔在了於士郎麵前?此事的背後不可能沒人指使。”


    見於非皺眉思考,張錦文又笑道:“於侍郎也不必過於憂慮,此人應該並無惡意,其本意隻是想借於侍郎之口,把此事稟於陛下。”


    經張錦文提醒,於非也回過味兒來,這是不敢做出頭鳥,拿他當槍使啊。


    張錦文把訴狀還給於非:“於侍郎若是覺得此事可疑,大可不必理會。”


    於非收起訴狀,對張錦文拱了拱手:“多謝首輔大人解惑,下官心中已有計較。”


    張錦文隻是笑笑,並未多說什麽,轉身回到宮牆邊繼續打盹。


    於非雙拳緊握,在這事上就算被當槍使又如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如同前世那般的悲劇在眼前上演,而什麽也不做。


    這個出頭鳥就讓我來當吧……


    隨著三聲鞭響,厚重的宮門緩緩打開。


    文武百官有序進宮,例行參拜完畢,百官依次覲見國策,談的多半都是關於北方金國的,一直到辰時天光大亮,早朝會也接近尾聲。


    宣旨太監見久無人開口,便尖著嗓子大聲道:“有本起奏,無事退朝。”


    於非知道不能再等了,手執朝笏出列躬身道:“啟奏陛下,臣有本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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