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郡城。麥高打算回王府前,先把手頭的“軍火生意”做清盤。放出飛鴿傳書,約好青龍幫幫主龍雲天,半個時辰在城門樓子見。於是一路走往城門一路逛街。


    在人流熙攘的橋頭,碰到四角。


    四角正坐攤賣東西,碰到麥高,很興奮,要站起來,被麥高摁到。麥高極快的速度,掃一眼四角的腿,因四角坐地上,弄不清狀況,欲言又止。四角很知會,說自己的腿腳靈便多了,但還是不適應大體力的挖礦,運礦更是自己的短項,所以,按照圈子裏的朋友建議,試試行商這個路子,目前感覺還好啦!


    麥高說,擺地攤太辛苦,整天日曬雨淋的,如果有個商鋪就好了。


    四角睜大眼睛說商鋪好貴的!


    麥高的“軍火”都已經清點給了龍雲天,別無他物,抽出那個破刀,不知是李三還是趙屁鴨子的,遞給四角,“這把破刀留之無用,棄之可惜,非刀非菜刀,給你隨便賣吧,賣不動就扔了算了。”


    四角接過刀,掂手裏嚇一跳,反複兩麵都仔細摩挲,試試刀鋒,彈彈刀音,“哇!”


    輪麥高嚇一跳,誇張說:“撿到寶貝了?”


    “豈止撿到寶貝了,你撿到大寶貝了!”四角抬起頭盯準麥高,“你打哪弄的,潁川王府裏撿的?”


    “軒轅匪寨裏一個小嘍的,搶他的。”


    “這是瓦刀啊!”四角甚至沒顧忌滿街人眾,大聲嚷嚷道。


    切!砌磚頭和泥的幹活,不比鐮刀,菜刀高級到哪裏去。


    四角自覺失態,貼耳語道:“不是壘牆的瓦刀,是玄囂的瓦刀!”


    玄囂誰了?麥高不認識。


    你認識才怪了。四角說:“黃帝的長子,少昊,據說這把刀是用一塊整鐵捶打出來的,你瞧這凸凹不平的麵,刀把和刀片是連體的,沒有伸展長是因了無料了,看似粗糙拙樸,實則鋒利無比!”


    艾瑪!麥高正正的迫切需要一把刀,一把寶刀!這把寶刀正嵌合。麥高出手捏了捏厚實的刀脊,沉穩的充滿滄桑感,一腔口水差點溢出來。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能要回呢,怨隻怨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


    “賣了吧,照你的說法,也許還能賣個好價錢,租個商鋪的錢都有了。”


    “豈止租商鋪的錢,買個商鋪都綽綽有餘。”


    麥高心情大好,“好哇,那你就不用天天風餐露宿了!”


    “內個,”四角吃吃諾諾的說:“這是你的錢,我不能隨便用的。”


    嗨!還是兄弟不是,見外不是,麥高說,隻當我扔了一個破鐵片,你撿起來了,賣了錢,買了商鋪,就這!


    那哪成啊!要不這樣,你出資,我出人,算合股經營,你覺如何?


    幹!兩人掰手腕一樣握手在一起。


    “今天是個好日子,”興高采烈的四角非要拉麥高請客,“咱也到潁川城最高檔的酒店暴搓一頓!”


    哎,哎,不了,麥高說,我還有事,改日吧。


    潁河的水泛出亮光,繞過青幽幽的城牆向遠處汩汩的流淌,模糊的視界盡頭是天水交接的地方。秋天的田野上,男人,女人,甚至家裏的孩子們都在緊張忙碌著,“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季。”中秋的天,讓人涼爽的愜意,飽含詩韻的森林裏,洋洋灑灑的平野上,陽光溫情的撒開,落下,像張網。


    觀賞落葉,落花,感受生命輪回的精妙。滿世界的綠色漸漸染黃,綠的是生命,黃的是結果。光是生命的源,照耀一個完整的循環,黃的回歸大地。


    大塊大塊的青石板鋪成的南門樓子,王旗居中,高高的飄舞在秋風裏,扯緊處,“呼啦啦”的響。西邊的群山疊嶂,霧鎖蒼茫,東南方一馬平川,放眼望。


    不久時,鳳格便笑格盈盈的出現在視線內,跳躍的一個小精靈,像一簇火焰,青春的活力四射,魅惑八方眾。


    尚還距離大老遠的,鳳格就喊上了,“大高手!”脆生生的響亮。左近右旁的人扭臉朝喊的方向瞧去,都想知道哪裏來的高手,長啥子模樣。


    麥高老臉噴紅,忙擺手說;“別這麽叫我,叫別人還真以為我高手了。”


    鳳格調皮的眨巴個眼說:“那我叫你什麽,你一不通名二不報姓,難不成讓我滿大街喂喂喂的追你跑?”


    “你哥怎麽不來?”王顧左右而言他。


    說起來的確麥高輸理,人家兄妹倆見麵伊始就開誠布公的亮出自己名號,可是麥高呢,直到現在還是遮遮掩掩,縮頭藏尾的,真有點忍者神龜的模範。


    麥高給龍雲飛的書信都是署名“你懂的”。靠了!你多大人物啊你,搞神秘工程啊你!再者說了,一個男的寫信另一個男的署名“你懂的”,總歸是曖昧的。


    麥高的確有顧忌,上一次隱名是因為野戰排的追殺,現在可好了,又加上一家大的,魯山國的通殺令,賞格比野戰排的還大,十倍!


    典型的重男輕女,嫌我們頭發長見識短麽,鳳格不滿,“怎麽,失望了?”


    “哪能呢?哦,哪敢呢!美女來兮,求之不得矣。”


    敷衍了事,拽個文都拽不像,沒一點感情色彩。若擱在現實裏,多少男生圍著自己遠遠轉,都不敢近前,臭小子倒好,美女主動圍你還躲避,裝神秘還是真神秘?假高手還是假裝酷?


    “你叫什麽名字?你懂的!”鳳格也不繞圈了,直奔主題,狠狠盯住麥高,就是那種小姑娘的狠。


    後半句一語雙關,借麥高的假名威脅麥高。


    “我說我有不得不說的苦衷你信不?哦,不信哪。”麥高沒了招,朝天望,一隻孤鶩盤旋在遠空,靜靜的劃,如同漂浮物,搭下眼皮,城牆下頭,人來車往的不時閑,像小河流水,越急越想不出個道道來,於是,跺腳發狠道:“那我說我叫,……算了,我也不編筐了,我叫麥高。”


    麥高實在沒有了法子,隻好賭一把龍雲天和鳳格兄妹倆的人品,再說人家也是自己的大客戶。


    “你叫麥高?那我還是♀星的gm呢!”鳳格“噗哧”笑出沒忍住。


    “麥高有什麽值得冒名的,誰沒事玩掉腦袋的遊戲!”


    “不能這麽說,”鳳格不願意了,“人家麥高可是個武藝高強,除暴安良的俠客誒!”


    “嘿,”麥高趕腳不可思議,“越傳越神了嘿!”


    鳳格翻個白眼給麥高,“那是你嫉妒!”


    麥高說:“我這不是嫉妒是謙虛。”


    鳳格直覺出麥高越來越像麥高,探詢問:“你真麥高?”


    “真的,真的,比珍珠還真!比童貞還貞!向仙女座的銀海係的♀星的主腦,保證!”麥高認真的從來沒有認真的說:“我就是怕遇到壞人害我才到處隱姓埋名的,你以為我想騙你們啊!”


    “哦,你還真是麥高!”鳳格的殷紅雙唇嘬出一個亮亮的圓潤。


    敢不敢再鮮一點?


    “名人哪!不過是名壞人,不過也是名人,不過挺值錢的。”鳳格嘴上一連串的碎碎念。


    剛剛還俠客哪,轉眼間怎滴就成壞人了!


    “草塔”小姑娘麵前,麥高生生把粗口咽回肚裏,“你去翻翻曆史書,遭通緝的絕大多數都是好人,都是英雄,除了我。”


    “除了你都是好人?”


    “我是說除了我都是英雄。”


    鳳格歪歪頭,斜點眼,調戲麥高道:“如果你真的是真麥高,你也可以英雄啊?”


    麥高苦笑一聲,“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我不想死得太快。”


    鳳格鼓起鼻翼嗤麥高,“好多人想英雄還英雄不起來呢,現在,潁川郡王做你的靠山,整個潁川郡,那你還不是到處橫著走哇,吃香喝辣,欺男霸女,看哪個敢說半個不字!”


    這小妮子沒喝酒話倒有點高了。


    “內個,”麥高摸著下巴轉了個話題,“我這裏有九把精鋼刀,一套重鎧甲。”


    鳳格從軟綿綿的情愫生生碰到冷冰冰的買賣上,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麥高自顧自說:“我的精鋼刀比商店的好,給你個友情價,六銀,九把刀,六九五十四銀,加上一套重鎧甲,湊個整數七十銀。”麥高把事先斟酌好的價格向鳳格報盤。


    鳳格的表情極其不自然,“我沒帶錢,哥哥隻說有事一時三刻來不了,讓我先支應著你。”


    “支應?”這傻妹子真實誠,連兄妹間的原詞都帶出來了。


    “就是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啦。”鳳格急忙掩飾。


    麥高也利索,“東西你先拿著,我的賬號你哥有,回頭打上賬就行了。”


    鳳格腆紅著臉,捏住衣角,羞答答問麥高,“你就那麽,的,相信我?”


    麥高哈哈笑說:“我相信你哥,一看就知道有錢的主。”


    鳳格瞬間僵直,哪裏還有一絲的靦腆,氣得直跳腳,好你個不解風情的麥高,你來宰肥羊啊你!


    麥高忙擺手休戰,“豈敢,豈敢,你情我願,公平交易。”


    誰給你情,誰跟你願,你個絲氣麥子絲氣糕,哪裏有一繆繆的俠客精神,十足的一個商人市儈!


    挨了一串滴瓜,麥高是抱頭鼠竄。


    及至龍雲天見著妹妹說,不但那九把刀賺了麥高整整三十六銀的光,一套重鎧甲更是出價不高,龍雲天懷疑麥高算錯了,隻收了一個零頭,八級大將穿戴的鎧甲,能差到哪裏去?這個網遊又沒有任何級別限製,裝備上整套重鎧,等於多出幾條命,可以對抗更高級別的敵人,也就是可以更快提高自己的級別,絕對的殺敵必備,良性循環。


    最後,龍雲天打給麥高二萬五,也就比麥高的出價多出十銀,合三千塊錢而已。麥高查賬時嚇了一跳,把個逗號間隔差點看成了二百五。


    秋天的廣州,依然如夏熱,草木蔥蘢,花香漫溢。高樓大店夾雜眾小商鋪,無縫排列。街麵上人頭碰人頭,腳碰腳,接近地鐵密度,說不熱鬧全世界都沒人信。南國的太陽光總是黏黏的,很有質感,照在連綿不絕的綠化帶。晚上清爽了,搭帶絲絲涼意的風在街口,在高樓間胡亂穿行,風聲壓不住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遠遠近近的空調嗡嗡聲。


    白雲山大廈,如出鞘的利劍刺向半天,倒映的珠江水,翻著卷,麵色陰鬱的走著,不屑一顧隻顧自己埋頭走著沉思著。道路兩旁,灑灑落落的枯黃的葉,用已然逝去的短暫年華裝點著街景。


    臨北窗,一間會議室兼活動室。邪神的霸天幫,重要骨幹們正在沙發上半躺半倚的半聊天半開會。


    麵色凝重的邪神問二神,二神是幫裏的軍師角色,那個排名第一的叉叉就那麽難找嗎?


    二神苦手的要命,回說,如果好找,全國那麽多人找他怎麽都沒找到。


    邪神指示說,上頭的方針是,繼續找,但是不指望了。


    二神如釋重負的“哦”了一聲。


    邪神鼓起舌,慷慨激昂,連比劃帶甩頭發,演講道,所謂傳言♀星是一顆真實星球並非空穴來風,雖然地球的科學水平還達不到能夠甄別的水平,但若當真,這意味著什麽,弟兄們知道嗎?那將是用不完的銀子,用不完的美女!


    邪神發情口水都發出來了,噴了麵前滿地濕,兩眼亮晶晶,嘴角還掛串亮晶晶,哦,還有不少女人在場,側過身,拈張抽紙擦掉。那當然,邪神話鋒一轉,帥哥同樣用不完。


    女人們心裏嘀咕上了,帥哥用不完什麽,銀子還是美女?


    邪神頓了頓口音,轉過頭說秋水涼,你追殺的那個麥高,是叫麥高吧,榜上沒名,散兵遊勇一個,有那麽重要嗎?費那麽大勁,派那麽多人追蹤,追殺,白白消耗錢糧,做無用功。你總不能因為一個蒼蠅,整天不幹別的事,因為一個蚊子,整夜不睡覺吧。凡事往大了看,別累壞了自己身子骨,劃不著的事。


    秋水涼磨著牙說,如骨鯁在喉,說別的我依了你,這事不行!我出師叫他打了一悶宮,直到現在,茶樓酒肆到處傳頌他的佳話,他是白雪公主,我倒成了那個著名的老巫婆。不把麥高殺出遊戲,我沒有意思在遊戲裏麵呆!


    邪神吐槽秋水涼,你當老巫婆確實有當老巫婆的素材,打架不按規則來,沒人或者人少的時間可以,但是大眾場合,切記,一定要比君子更君子,比道德更道德。


    哼!


    說你不信,有你虧的吃。


    a縣東關的新樓區。麥高下了線,已經是萬家燈火,出外到隔壁街找了家特色小吃店犒勞自己一頓,完飯,打個飽嗝,仰頭看見晦暗不清爽的月亮,就是這麽個月亮,麥高好長時間沒有看到過了,不是月初月末的給朔了,就是天陰下雨的給遮了,又或者自己正在遊戲裏受虐,顧不上看。


    跑農業銀行給妹妹打了一萬塊錢。妹妹太清苦了,女孩子家家的,正當發育時,摳摳搜搜,處處省省,吃不敢吃,穿不舍穿,用點廉價香水,倒一滴滿屋子嗆死人,都以為誰打農藥呢。上次匯學費去,嚇得妹妹一個勁的追問哥哥你到底偷偷摸摸幹了什麽違法犯罪活動?


    趁還有點餘錢,幹脆把房租交到年底。房東是個幹巴老頭,因了麥高總是提前交房租,見了麥高就笑眯眯的。其實麥高是合計著有點錢趕緊交上,省得到了沒錢的時候被人家往出攆,不好看不是?農村孩子,都挺重麵子的。


    家裏也打點錢,爸爸的病還沒好徹底,房子的錢也需要慢慢積攢。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唉,想起家裏事,麥高遠沒有遊戲裏那麽瀟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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