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寒醞釀情緒,眼裏蒙上一層水霧,隔著這層水霧,沈隨安聽見白夢寒說:“我怎麽會害怕哥哥呢,我最喜歡哥哥了,哥哥是家裏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我以後也會對哥哥好的。”


    沈隨安一腔怒意散了個七七八八,憋著一股氣,幹巴巴地訓她:“你樂於助人是好事,但做事之前,你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以後要在保證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再去做好事。”


    雖然隻是她名義上的哥哥,但白夢寒這幾天盡心盡力照顧他,他都看在眼裏。


    他也是真的願意把她當親妹妹對待,那天她說他們兄妹相依為命,這話倒是很好地概括了他們現在的處境。


    她在這個家裏孤立無援,而他又常年不被杜芸在意,住院這幾天,隻有她肯來醫院陪著他,說相依為命,雖然有誇張的成分在,可這也是事實。


    以後,他願意和她相依為命。


    白夢寒腹誹,這還是原書中描寫的那個冷漠寡言的沈隨安嗎?不是說隻對何落落特殊嗎?看書的時候怎麽不知道他爹味這麽重呢?


    沈隨安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濕潤,溫聲問她:“記住我說的話了嗎?”


    “記住啦!我的活爹!”


    白夢寒做個鬼臉,身子一歪躺在他旁邊:“我好累,你起來讓我睡會兒。”


    沈隨安好脾氣地坐起來,把病床讓給白夢寒。


    被子上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淡淡的,不刺鼻,白夢寒勉強可以忍受。


    杜芸和何落落已經在家裏待了三天了,門被人從外鎖上,她們嚐試過從裏麵破門,結果卻不盡人意。


    想要打電話找人來幫忙,電話就像是壞了一樣,怎麽都打不出去。


    家裏已經彈盡糧絕了,劉姨今天做飯都無從下手。


    中午正是太陽最毒的時候,何落落熱得滿頭大汗,死魚一樣癱在沙發上,喉間不時溢出幾聲哼叫:“媽媽,我好熱,熱死了。”


    杜芸本就心煩意亂,再看何落落這個樣子,心裏更是無名火起。


    肯定是王念弟那小賤人幹的好事,把她們鎖在家裏,偷走家裏值錢的東西,也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


    “吃飯了。”


    何落落慢吞吞走過去,卻見餐桌上擺著兩碗白粥,連盤鹹菜都沒有。


    “怎麽又是白粥?劉姨你不會做別的飯嗎?”


    劉姨抓起圍裙擦幹淨手,撇嘴道:“冰箱都空了,我上哪兒去給你做別的飯?有的吃就不錯了。”


    “劉姨,你怎麽說話的?我花錢聘請你來做保姆,幹的就是這洗衣做飯的活,你要是幹不好,可以收拾東西走人!”


    杜芸可見不得何落落受委屈,再加上被關在家裏這麽多天,心裏窩著一團無名火,她說話也帶上些火藥味。


    劉姨訕訕地退回廚房,在杜芸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啐一口:“呸!有什麽好拽的,黑心肝玩意!”


    “媽媽,我們該怎麽辦?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出去啊?”


    杜芸喝完粥放下碗,思索著何建國也該回來了,到時候一定要讓何建國好好看看王念弟都做了些什麽好事。


    何落落見杜芸不理她,自覺沒趣,扁著嘴又躺到沙發上哼哼去。


    沈隨安的傷口已經愈合,孫國梁給他拆了線,又開了點消炎藥,就讓他去辦出院手續。


    醫藥費薛灼一早就交過了,沈隨安辦好手續回到病房叫白夢寒回家。


    白夢寒睡得正香,沈隨安輕輕拍拍她肩膀叫她起床。


    “嗯……”


    白夢寒哼哼唧唧翻個身,捂著耳朵繼續睡。


    “該回家了,快起來!”


    沈隨安掀開被子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病床上。


    彎腰在床底找到她的小皮鞋,沈隨安半跪在地上,笨拙地套在她腳上。


    這是他第一次給別人穿鞋,小時候看鄭源給鄭妍穿鞋,他和薛灼還笑鄭源像個奴隸。


    鄭源當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鄭源說,要是你們有個乖巧聽話的妹妹,保準你們也會成為妹妹的奴隸。


    他嗤之以鼻,他也有何落落這個妹妹,可是他不喜歡何落落,更不可能成為她的奴隸。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突然開始理解鄭源了。


    如果有一個聽話懂事的妹妹,他樂意寵著,樂意做妹妹的奴隸。


    “醒醒。”


    沈隨安捏捏白夢寒的臉,白夢寒轉著腦袋躲避他的魔爪。


    沈隨安覺得有趣,追著她的臉捏,白夢寒煩不勝煩,睜開一隻眼睛瞪著他。


    “咳!”


    沈隨安輕咳一聲,尷尬地收回手。


    “起來回家了。”


    白夢寒不情不願地下地,跟在沈隨安身後。


    跟著沈隨安坐上公交車,白夢寒才猛然反應過來家裏還鎖著幾個人呢。


    白夢寒試探性抓上沈隨安的衣袖:“哥哥,要是你發現我做了壞事,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又惹什麽禍了?”


    也沒什麽,就是把你媽和你妹妹鎖在家裏而已。


    沈隨安看白夢寒欲言又止,一臉心虛的模樣,心裏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老實說,做什麽壞事了?”


    “你到家就知道了。”


    沈隨安終於知道白夢寒說的是什麽意思了。


    家裏簡直就跟小偷洗劫過一樣,值錢的東西全沒了,電話線也被人給拔了。


    何落落像隻鬥雞一樣,呲著牙堵在門口不讓白夢寒進屋。


    杜芸抱臂坐在沙發上,一張臉黑得能滴出水來。


    劉姨站在樓梯口,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門口的兩人。


    空氣中飄著濃烈的火藥味,隻差一個導火索,就能點燃這幾個炸彈。


    沈隨安一個頭兩個大,他閉眼深吸一口氣,決定先帶白夢寒上樓好好談談。


    “王念弟滾出這個家,我們家容不下你這個小偷!”


    何落落率先發難,凶狠地衝著白夢寒亮出利爪。


    白夢寒哭唧唧地撲進沈隨安懷裏,哽咽著說自己害怕。


    沈隨安護著她,不顧何落落和杜芸的阻攔,帶著她上樓。


    沈隨安把白夢寒帶回自己房間,兩人一個坐在床上,一個坐在椅子上。


    沈隨安手指輕敲桌麵,深邃的雙眸一眨不眨鎖定她。


    “哥哥果然生我的氣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該一時生氣就把她們鎖在家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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