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羽俯瞰山河,問道:“白鷺洲附近的怒浪江河道,有什麽顯眼的特征?”


    “公子,那一段河道九曲十八彎,水流湍急,暗礁極多。可要是談到顯眼的特征,隻能說每隔一段時間,那片區域就會出現極為詭異的景象。”陸澤安說道。


    澹羽眉頭一挑,追問道:“什麽樣的景象能稱得上詭異?”


    “有時候會出現濃重的霧氣,遮天蔽日;有時候會降下可怕的雷電,摧毀江麵上的船舶;有時候會刮起颶風,將兩岸的村莊都席卷一空。很多人都懷疑,水底潛伏著一頭蛟龍,每當它饑餓的時候,就會出來興風作浪,殘害生靈。”陸澤安滔滔不絕地解釋道。


    澹羽冷笑一聲,道:“蛟龍?不過是官府查不到幕後真凶,放出來的托詞罷了。”


    “公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船舶,在白鷺洲附近沉沒,就連一些經驗豐富的水手,都談之色變。”陸澤安說道。


    澹羽搖了搖頭,道:“除了你說的這些,是否還有別的情況?”


    “公子,坊間傳聞,在這怒浪江深處,有一座鬼城,連通著幽冥地府,一到夜晚,那些魑魅魍魎就會冒出來,危害人間。所以,這些年,凡是經過那一段河道的船隻,都會準備一些祭品,燒香獻祭,祈求平安,有的甚至會花重金聘請道士捉鬼降妖。”陸澤安說道。


    聞言,澹羽陷入了沉思。


    康夢馨神情凝重,道:“聽你這麽說,那白鷺洲的確非常詭異。”


    “等到了那裏,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澹羽說道。


    紫翼鵬風馳電掣,日行萬裏,僅僅過了半個時辰,眾人就能看到不遠處籠罩在夜色下的白鷺洲。


    “公子,那裏就是白鷺洲,是一座方圓十裏的湖心島,下方就是洞玄湖,連接著怒浪江。”陸澤安說道。


    澹羽走到最前方,朝下方望去,夜色深沉,山河晦暗,什麽都看不清楚。


    沒有魔識,單憑眼力,他也隻能勉強辨認出山川湖泊的輪廓和走勢。


    “讓這畜牲繞著白鷺洲附近的河道逡巡一圈。”澹羽吩咐道。


    聽到“畜牲”二字,紫翼鵬不滿地啼叫一聲,扭過頭瞪了澹羽一眼。


    康夢馨輕輕拍了拍它的腦袋,安撫道:“紫兒,不得無禮,若是激怒了這位道友,連我都護不住你。”


    紫翼鵬碩大的眼眸閃過一絲畏懼,隨後老老實實地在空中盤旋起來。


    月明星稀,夜色下的山河霧靄沉沉。


    澹羽凝神觀望,發現那一段河道寬達百丈,猶如巨蟒一般蜿蜒向前,水流湍急,異常迅猛,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陣陣波濤翻湧的響聲。


    良久,澹羽開口說道:“這片區域,果然有很大的問題。”


    “這條河道曲曲折折,與兩岸的山勢相連,水流之湍急,山脈之靜謐,恰巧是動中有靜的布局,形成一種陰陽交加的天然陣勢。”


    康夢馨若有所思地說道,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像這種地方,陰氣過重,說不定,真的有鬼物作祟。走吧,我們下去看看。”


    澹羽剛說完,紫翼鵬就朝著大地降落而去。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怒浪江畔的一片沙石灘地上,旁邊就是白鷺洲。


    轟隆隆。


    水流翻湧,浪花飛濺,濤聲像是電閃雷鳴一般,在夜空中不斷地回蕩著。


    “紫兒,你先去找個地方歇著。”康夢馨吩咐道。


    紫翼鵬頓時展翅高飛,破空而去。


    “道友有何發現?”康夢馨問道。


    澹羽點了點頭,道:“有人利用山水之勢,在這片區域布下了一座大陣,而且把陣基設在河底,手段挺高明的。”


    “難道有天象境的強者在此地開辟了洞府不成?”康夢馨問道。


    澹羽思索片刻,道:“對於靈陣師來說,修為倒是次要的,隻要有精妙絕倫的手段,哪怕是輪脈境的武者,也能利用這山水之勢布下一座大陣。不過,我可以肯定,這些年發生的沉船事件,多半與這大陣有關。”


    “我們去別處看看,說不定會有更大的發現。”陸安澤提議道。


    一群人沿著江畔前行。


    夜深人靜,波濤洶湧,大約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澹羽停下腳步,望向江麵。


    在那裏,有一塊巨大的礁石,隻露出小小的尖端,大部分石體被江水淹沒。


    澹羽深吸口氣,道:“我現在有點相信,坊間傳聞是真的了,怒浪江的這段河道,的確適合陰魂鬼物修行。如果我沒感應錯的話,江底必然存在著一座鬼城。”


    “難道利用山水之勢布下大陣的,是一位道行高深的鬼修?”康夢馨問道。


    她這一路上仔細探查,也隻是看出一些端倪,遠沒有澹羽觀察得那麽細致,將此地隱藏多年的秘密揭破。


    “鬼城?”


    陸澤安大驚失色,渾身一陣激靈,問道:“莫非這九曲十八彎的河道下,真的藏著魑魅魍魎?”


    “哼,就算真的有陰魂和鬼物,也沒什麽可怕的。”康夢馨說道。


    澹羽做了個噓聲的手勢,低語:“有人來了,快藏起來!”


    三人立刻躲到灘地上的一塊巨岩背後。


    “空空蕩蕩的,啥也沒有啊?”陸澤安一頭霧水。


    “別吵,當心鬼物把你抓去。”


    康夢馨嗬斥一聲,美眸深處,泛起絲絲金光,看向前方。


    隻見遠處的山嶺中,一排燈火忽然亮起,快速地朝這邊移動而來,那是支奇特的隊伍。


    最前麵是兩個小鬼帶路,身影模糊,籠罩在黑霧中,手中各自挑著一個白紙燈籠。


    後麵是四個青麵獠牙、身材高大的鬼物,抬著一頂花轎。


    轎中端坐著一名女子,花容月貌,身段妖嬈,慵懶地躺在紅色長椅上,隻是裸露在外的肌膚毫無血色,渾身散發著陰森的氣息。


    隨著這支隊伍靠近,空氣中的溫度急劇下降,就連江麵上的陰氣都變得濃鬱起來,一陣刺骨的寒風撲麵而來。


    陸澤安嚇得渾身哆嗦,躲在澹羽背後,不敢露麵,心中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好可怕的鬼物,還是趁早開溜吧。”


    然而,當這支隊伍走到江麵之上,一道水流漩渦突然出現,將他們全部吞沒。


    “有點意思。”澹羽說道。


    康夢馨俏臉上閃過一絲輕蔑,道:“一個有著千年道行的女鬼罷了,充其量相當於元府境修士。道友說的沒錯,這怒浪江底,確實有一座鬼城,裏麵藏著魑魅魍魎。”


    就在這時,沙石灘上響起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一個白發老翁,憨態可掬,竹杖芒鞋,從夜色中走來。


    他站在怒浪江畔,觀察了一會兒,就邁步向前,踏入江麵的霧靄中,消失不見。


    “一隻果木精罷了,觀其模樣和氣息,已與常人無異,顯然是踏上了修道之路。”康夢馨說道。


    澹羽笑了笑,道:“的確是隻精怪,而且修行的時間不短了。”


    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但凡開啟了靈智,就能稱作精怪。


    這些精怪,隻要掌握粗淺的修煉法門,吸收天地靈氣,就能蛻變成妖。


    隻不過,想要成為真正厲害的大妖,殊為不易,這些因為大多數精怪資質駑鈍,根骨不佳,就算成了妖,修為也不是很高。


    “這個地方,不僅有鬼物出沒,此刻連精怪都現身了,果然藏著貓膩。”康夢馨說道。


    天地分清濁,萬物有陰陽,在這人間界中,同樣有許多藏汙納垢的陰暗地方。


    然而,芸芸眾生,大多生活於城池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少會見到這些行走於陰暗中的妖魔鬼怪。


    隻有武道修士,才能看清這世界的陰暗,一些心懷蒼生之輩,還會出手擒拿魑魅魍魎。


    “待會兒進入江中,便能一探究竟。”


    澹羽說完,目光緊緊地盯著江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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