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想不到這裏麵還有這麽多曲折……可是……它又怎麽流落到梵淨山之中?”


    夜淩空問道。


    秦良玉道:“此事,大體跟日後的黃白之爭有關,隻是不知怎的,遺失在外,最終還落在梵淨山的一間破廟裏,被我無意所得……”


    “那還真是天意。”眾人歎道。


    秦良玉也歎道:“是呀,那位尊者也說這是我的緣分……”接著她道:“原本,我打算完璧歸趙,不成想,才一提出,就被尊者拒絕,按他所說,此物原先雖屬白教,可如今二者緣分已斷,合該留在我這兒。”


    “並且……”


    說到這兒,她話音一頓,目光安靜的看向夜淩空。


    “尊者又言,天冠佛圖自問世起就一直在等候它的主人,我雖與此物有緣,卻非天命人,日後該物雖掌於我手,卻也隻是由我暫為代管,三十年後,必會有一位天外來客出現在我麵前,並教未來佛顯現。”


    “而他……才是這幅圖真正的主人。”


    夜淩空道:“而那個人就是我!”


    秦良玉點點頭道:“早在見到你的第一眼,老身的心裏就有了這份預感,直到得知你是天外來客,又令畫上顯現未來佛,老身才徹底確信,你就是天命人。”


    沉吟片刻,她又道:“你拿去吧,此畫歸你,就當是你這一路上的獎賞。”


    “謝大帥!”夜淩空欣喜道。


    秦良玉又道:“先別高興太早……”待疑惑的目光投來,解釋道:“此物不僅是曠世奇珍,更是佛門至寶,其中因果,幹係到藏地佛門派係的正統所在,故而,藏地諸多佛門對此勢在必得!”


    “尤其黃教,該教實力為密宗諸派第一,隻差此物,便可連同法理正統,徹底壓過其餘派係。若是讓那邊得知你''天命人''的身份,無論那位五世達賴,還是教中的八大法王有多寬仁,也會將你殺之而後快……”


    “如此一來,你還敢接下此物嗎?”


    話音落下,夜淩空便笑道:“不就是區區一個達賴嗎,尼瑪,老子打的就是達賴!”


    秦良玉微微一笑。


    看不出,這小家夥還懂些藏語,想來,他對藏地那邊也不是一無所知,多少還是有點底的。


    無需她再多說什麽……


    遂後,秦良玉對在場的幾個“小輩”下達封口令,就讓各自退去,而她則回到案前,奮筆疾書,寫下三封書信。其中內容皆是分析和陳述時局利弊,但在細節上卻又有些不同。


    這三封信,一封寫給楊嗣昌,另一封上奏,而最後一封則是教人帶給一人。


    一個眼下正在蹲大牢的人……


    這個人,秦良玉對其也不是很熟,隻是聽過此人之名,略知此人之能。


    此人姓孫,名傳庭,字伯雅,代州振武衛人。


    方才商討間,那少年言裏對其推崇備至,將其譽作大明的“半壁江山”,並料定不久後皇帝必定會重用此人,故而她不單在第二封信中上書建議朝廷重新啟用此人,更寫下第三封信,附上今日商討之事。


    秦良玉相信那位少年的眼光。


    因此,她必須做些什麽……


    馬、秦忠良之家,雖為邊陲土司,縱是婦道人家,此心不負朝廷,更無愧於天下,不惜身死,不懼魂斷,隻求大明江山萬世永固,百姓富足安康!


    冀望自己的書信能對時局有所相助吧……


    回到帳中,夜淩空打開《天冠佛圖》,然而這一回,卻沒有任何動靜。路過的人,見他對著一副空白圖不斷擺弄,無不覺得奇怪,可在瞧了一會兒失去興趣後,便都紛紛離開。


    ‘這玩意我咋帶啊?好不方便啊,要是能小一點就好了……’


    隨此想法一出,那畫卷當即就縮了一截,小了一圈,居然還是個大小如意之物。夜淩空對此歡喜的很,隻把心思口念,令畫卷化作一副隻有彈珠大小的迷你卷軸,跟著便無法繼續下去。


    夜淩空將其拿在手上顛了顛,尋思道:


    ‘方便是方便,可容易丟啊,要是能再換個形態就好了……’


    念出,轉眼間畫卷居然真的發生變化,化為一顆白玉菩提珠。


    還好沒教其他人看到……


    夜淩空滿心歡喜的又搗鼓一番,發現此物雖有如意變化之能,可無論大小、外觀的變化都十分有限,隻能在畫卷和菩提珠間來回切換形態,而且最大也隻能變回原來那般大小。


    之後,他在營裏跟人借個線包,將此物縫在懷中,接下來,一切如初……


    兩日後,大軍追殺賊寇,來到一地兒,此間放眼皆山巒,其中還有些苗寨。秦良玉因擔心賊犯百姓,一路加速行軍,趕來並在山寨中暫且駐紮下來。


    苗寨大堂。


    秦良玉、萬元吉這二位坐在大椅上,雖笑容和煦,氣定神閑,但隱隱仍有一股威嚴自渾身透出。


    這是長期身居上位,運籌帷幄,才能養出的攝人氣度。那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著、自信,不單源於他們身上的權利,更源於他們自身的實力,無論怎麽收斂,也能給人感到一種掌握無窮力量的感覺。


    整個苗寨也隻有那些見慣風雨的長者,才能談笑自若、淡然麵對這股威嚴。


    除此之外,在場或許也隻有夜淩空這個“穿越者”顯得比較隨意,其他人,包括馬祥麟、張鸞儀,此刻都是神情端正,規規矩矩的坐在下首的靠椅上。


    秦良玉麵含微笑,問道:“老族長,關於賊寇的動向,貴寨……打探的如何了?”


    旁邊,一位身著皂服、鶴發蒼髯的老者道:“不敢欺瞞老太君,這兩天,我寨的兒郎們在這方圓二十裏內打探動靜,卻是沒有發現賊寇的動向。”


    “不過……”


    說到這兒,老者欲言欲止,也不知怎就為難起來。


    秦良玉道:“老族長但說無妨。”


    老者接著道:“距離此間不遠,有一仙寺嶺,嶺上有座佛仙寺,那寺廟是原來這一帶信眾上香拜佛之所,香火雖不盛,倒也從未斷過。隻是前些天,那裏似乎……似乎……”


    “似乎什麽?”秦良玉問道。


    老者道:“似乎是鬧了鬼……”


    “鬧鬼?”秦良玉道。


    老者又道:“對!鬧鬼!”


    “胡說八道!世上哪來的鬼?”秦良玉不由得出言嗬斥,然而你話一出口,立馬察覺出語氣過重,連忙笑言寬慰:“老族長,您繼續說。”


    “不是我亂說……”


    老者接著道:“半個月前,我們寨的人前去佛仙寺上香,直到當晚,不見人回來。於是,我等就過去尋人,可還沒怎麽靠近佛仙寺,走前麵的人就都莫名其妙的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還是後麵的人壯著膽子將他們扛了回來。”


    秦良玉神情凝重道:“還有這事?”


    老者點點頭,道:“老朽絕無半點虛言!”頓了一頓,接著道:“後麵我等又去過幾次,可每次都是如此,於是就不敢再靠近那邊,隻是安排人從遠處盯梢,卻又發現那些寺廟,一到夜間又會異常熱鬧,燈火通紅。”


    “你們說,這事邪不邪乎?”


    老者接著道:“不是老朽自誇,這方圓數十裏,沒有誰能比我寨兒郎更熟悉這一帶。附近能供賊寇休整,而我等卻又無法探查的地方隻有那附近,但那邊兒鬼鬧的太厲害,依老朽之見,就算賊寇趕往那邊,隻怕也凶多吉少……”


    聽完。秦良玉轉過頭,問道:“你怎麽看?”


    萬元吉沉吟一下,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不信那些鬼神之事,此等事,多是人故弄玄虛。”說完一隻手在桌麵上敲了敲手指,又道:“不過,賊寇也是這兩天才被驅逐過來。我想,那裏的怪事大概跟他們無關。”


    秦良玉也道:“但也不能排除懷疑……”


    萬元吉點點頭道:“說不得,那邊先前被其他的匪類占據,利用未知的手段,隔空致使人昏倒。就不知道,賊寇眼下是否到了那裏,若兩邊合兵一處,那我等行動之前,一定要將周邊的情況打探清楚。”


    秦良玉輕點下頜,道:“沒錯。那手段,或許是某種陷阱,在周圍布上一些塗上迷藥的針刺……又或許是某種音功,據說一些精通此道的高手能發功於無形,不知不覺中把人擊倒……”


    萬元吉道:“總之,一切皆有可能。在探明情況前,大軍不宜輕舉妄動。”


    秦良玉思索了下,道:“這樣吧,目前大軍急需休整,我等正好按兵不動,可抽調幾員幹將組成一支小隊,暗中前往那邊探查一番,一旦確定,大軍就立馬開拔。”


    萬元吉拍了一下桌子道:“好,就這麽定了!”


    話音落下,秦良玉看向坐於自己下首的一排人。


    “馬祥麟、張鸞儀、楊茂選、秦翼民!”


    “末將在!”


    “你四人帶上秦猛、錢滄,以馬祥麟為隊正,六人組成一隊。爾等武藝高強,今夜可悄悄前去刺探消息,若發現賊蹤,立馬回報,切勿打草驚蛇!”


    “得令!”


    下達完命令,秦良玉抬頭看向屋外,其麵上露出頗為慈祥的笑容。


    “把夜小哥兒也帶上……此行,斷然離不得他!”


    聽到這話,眾人紛紛吃驚!


    要知道,盡管夜淩空渾身之力量、身手之靈敏遠超常人,又身負當世第一流的槍法,但其整體實力也就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而在座諸位,哪個是不是當世一等一的絕頂高手?


    一時間,各人心生揣測。


    以他們對秦良玉的了解,這話絕非隨口而出,然而類似的事也不算少見,故而,一個個雖不知是何所指,可倒也沒在這上麵過於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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