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無話,臨近傍晚的時候,朱長壽幾人才迷迷糊糊爬了起來,有些呆滯的相互望了望,摸著咕咕叫的肚子,不約而同的相視尷尬而笑。


    累了一夜,又睡了一天,幾人都硬生生餓醒的。


    “師父啊,掏出些吃的吧,餓死了!”阿豪睡意朦朧的揉著眼睛,笑嘻嘻的走到了麻麻地身旁。


    “吃吃吃,就知道吃!趕屍的時候不見你們這麽勤快,吃飯倒是一個頂兩!”


    看著笑嘻嘻的阿豪和阿強,麻麻地氣就不打一處來,同樣是收徒弟,看看自己的師弟收的長手。夜間趕屍的時候生龍活虎,休息的時候又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條,這剛睡醒,長壽就率先在空地上引起了火堆。自己這兩個徒弟除了要錢,要符,要吃的,什麽都不知道!


    麻麻地嘴上罵的凶,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卻還是從自己的挎兜裏掏出些幹糧分給了阿豪與阿強,又將引火的朱長壽叫了過來,扔了一塊幹糧給他。


    看著麻麻地不停的從挎兜裏掏出各種各樣的東西,朱長壽忍不住的一陣陣羨慕。


    早在跟隨二叔公的時候,朱長壽就發現了挎兜的不凡。


    桃木劍,金錢劍,羅盤,道弓,鋪蓋,卷簾,銀碗,換洗的衣服,一個小小的挎兜裏裝了無數的東西。到了師伯麻麻地這,更是有淘不完的符紙,拿不完的幹糧。


    麻麻地注意到了朱長壽羨慕的眼神,得意的朝著朱長壽搖了搖自己的挎兜說道:“你師父林九有這麽大內置空間的的挎兜嗎?”


    朱長壽一呆,瞬間想到了九叔臨行前的百般囑托,連忙在胖胖的臉上擠出了些許的鄙夷之聲:“九叔貌似沒有,他那個挎兜裝不了這麽多東西,桃木劍都背著,羅盤和墨鬥掛在腰間。”


    “哈哈哈!”麻麻地興奮的大笑了起來,隻要能比過自己的師弟,他的心情總會愉悅起來,“我就說林九那個臭道沒有這麽大的挎兜,這個可是我師祖在臨行前特意從門派裏給我兌換的,內置空間非常大,我半年不洗的衣服都能塞進去,更不用說這些小玩意!要不是師門規矩,我真想把這十幾具屍體塞進去,輕裝前進多好啊!”


    “不就是個加大版的乾坤袋嗎!穿越者前輩們哪個都比你的大!”朱長壽忍不住的在心底默默的吐槽了一句,可隨即就是一愣:“乾坤袋是什麽東西?穿越者又是什麽玩意?”


    疑惑的撓了撓腦袋,朱長壽也搞不懂為何這幾日心裏總會冒出些不知含義的詞語。


    簡單的吃完了東西,麻麻地幾人懶洋洋的躺在了朱長壽引起的火堆旁,一邊烤著被晨間露水打濕的衣服,一邊胡亂的侃著大山。


    今早幾人為在山林中找這個村子,衣服、褲子、鞋都有些濕漉漉的,朱長壽三人不像麻麻地哪有有個超大的挎兜,備選的衣服不多,隻能在火堆旁慢慢的烘烤著衣服。


    “師父啊!咱們第一次趕屍就能接到這麽多的貨!是不是發財了!”阿豪不知道又和阿強打了什麽賭,輸了之後舔著臉跑到麻麻地身邊想要糊弄些好處。


    “發你個死人頭!你們幾個小子什麽事情都不懂,還想發大財!吃屎去吧!”


    阿豪尷尬的笑著抓撓自己的頭發,這兩天受到朱長壽的感染,阿豪和阿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越發的願意撓自己的頭皮,那種感覺簡直就讓人流連忘返,除了忍不住會發出些奇怪的呻吟的聲音外,其他的都不錯。


    麻麻地一邊摳著鼻子,一邊搓著微微發白帶著褶皺的腳趾,還時不時的將手指放在了鼻尖,陶醉的聞了聞。


    “你們兩個臭小子天天不學無術,就知道瞎胡鬧!來來來,我考考你倆,什麽人才能趕屍,長壽你要是知道也可以說說。”


    看著麻麻地滿是期待的眼神,朱長壽便知道了什麽意思,紙紮店的東西他懂,可這趕屍的門道他是真的不太清楚,不過這不妨礙他誇獎師伯麻麻地,貶低自己未來的師父九叔:“我師父九叔哪有師伯你見多識廣,師伯的博學九叔是怎麽都趕不上的!”


    “哈哈哈!”聽著朱長壽不走心的誇讚,麻麻地再次得意的大笑了起來。


    “額……嗬嗬!”不明所以的阿豪和阿強也隻能附和著幹笑幾聲。至於麻麻地提出的問題,兩人壓根就不知道。


    麻麻地一邊搓著腳趾,一邊說道:“趕屍這個行業要求很多,門道也不少!要不是茅山那邊有人打了招呼,這趟趕屍估計我們也接不到這麽好的貨!”


    “師父,茅山那邊誰跟誰打招呼啦?”阿豪忍不住的問道。


    “嗬嗬,師父我用不用將今天上了幾趟茅房也告訴你啊!”


    “不用,不用!我就是問問,問問!”阿豪臉上連忙擠出些笑容,尷尬的回道。


    “不用就好!該問的東西問,不該問的東西別瞎問!”麻麻地麵色不愉的朝著阿豪吼道。


    “師伯,趕屍這種事情還分人嗎?”感覺師伯麻麻地還要訓斥阿豪,朱長壽連忙一臉崇拜的朝著麻麻地問道。


    “分人的,不同的趕屍人有著不同的要求,禁忌更是五花八門!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要看趕屍的是哪種人!”麻麻地用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阿豪,朝著朱長壽解釋道。


    “師伯,您能詳細說說嗎,九叔可從來沒有教過我這些東西!”朱長壽滿臉迷惑追問麻麻地,然後轉頭朝著阿豪微微笑的輕輕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他感激的眼神。


    “敢於接這種活的人大體上有三種,第一種是有法力的修者趕屍,這一類人要求有,但不是太多!比如同樣是橫死的,砍頭的、受絞刑的、站籠站死的這三種人可以趕,可病死的、投河吊頸自願而亡的、雷打火燒肢體不全的這三種卻又不能趕。”


    “這是為什麽?”這次沒等朱長壽追問,在一旁聽得聚精會神的阿強連忙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就知道問為什麽,平日裏講的東西都聽到狗肚子裏了,這點小事情都不知道!我再說一遍,要是下次你還記不住!看我怎麽罰你!”


    “明明沒講過嘛!”阿強忍不住的小聲嘟囔了一句。


    “你說什麽!”麻麻地有些惱怒大喝道。


    “沒什麽,沒什麽!”


    “哼哼!看看人家長壽,再看看你倆!我怎麽越看越生氣!”狠狠將手裏的鼻嘎甩在地上,發泄了一通的麻麻地繼續說道:“可以趕的三類是因為他們都是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氣,有一口怨氣憋在了胸口。修者可用法術將其魂魄勾來,以符咒鎮於各自屍體之內,再用法術驅趕他們爬山越嶺,上船過水地返回故裏。不可以趕的三類就複雜一些,病死的往往魂魄已被鬼差勾走,修者不敢從鬼差手裏將他們魂魄喚回來;而投河吊頸者的魂魄是找替身的怨鬼纏去了,修者叫不準他們交接的時間,若把新魂魄招來,舊魂無以替代則會影響投胎的;至於因雷擊而亡的,明麵上說法是他們罪孽深重,實際上卻是這種死法的人身體裏帶著雷霆之力,修者喚魂容易傷了自己,除非是練氣圓滿以上的修者,一般人的修者不敢接這活,所以才編了個罪孽深重的由頭!還有一種是大火燒死屍體不甘,皮肉不全,還帶著香味,不但處理的費勁,還容易招來野獸,太容易出事,所以也不趕。


    “師伯真是學究五車,真厲害!便是一些茅山上的老師傅都趕不上師伯的學問!師伯,您實在是太厲害了!”誇讚的話朱長壽已經說了很多了,有些黔驢技窮的他隻能用更加露骨的語言直接誇。


    “哈哈,孺子可教!”


    聽著朱長壽不要臉的誇讚,麻麻地極為得意。隨手從挎兜裏掏出一遝符紙塞到了朱長壽的手中:“你小子有見識!這點符紙哪去用,不夠了再找我來要!”


    “師父,除了修者外,還有兩類人你沒說呢!”阿豪有些吃味的說道,平日裏拍馬屁的活大都由自己承擔,能拿到不少的好處。可朱長壽這小子直接不臉的誇讚,弄得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誇讚,隻能找個話題引開師父的注意。


    麻麻地不滿的掃了一眼阿豪,繼續說道:“還有一類是趕屍匠,這種人不能修煉,靠著精血趕屍,有自己的傳承,但大多不能善終。修者遇見趕屍匠很麻煩,趕屍匠對修者趕屍很是仇恨,認為修者搶了他們的生意,因為趕屍匠一次隻能趕三兩具屍體,而修者有時一人少數趕四五具,多說可以趕二十幾具屍體,所以遇見趕屍匠最好躲開一些。對於趕屍匠,他們的禁忌多,要求多,事也多,隻在自己的圈子裏混,所以修者接觸他們的很少,知道的也不多。


    說了不少的話,麻麻地感覺有些口幹舌燥,這時朱長壽很貼心的遞過來一杯茶水,嚐了嚐水溫,不冷不熱剛剛好,麻麻地很欣慰的朝著朱長壽點了點頭,順手又掏出了幾張符紙塞了過去。


    “至於這最後一類人……”麻麻地微微沉吟了一下,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歎了口氣道:“這最後一類人是一些活不下去的亡命徒,這類人沒法力,也不懂的什麽趕屍的手段,全憑著膽大。為了賺一口活命錢,他們或是三三兩兩一夥,或是七八人成群,趕屍的手段更是亂七八糟,膽小的就有用竹竿挑屍體,膽大的就砍下屍體腦袋頂在頭上裝屍體的,還有些將屍體直接分屍後背著送屍的!總之,這群人無所不用其極,為的也就是一口活命飯。這群人也是最容易出事的,屍變,詐屍,化僵,怨鬼,厲鬼等等都是這群人瞎搞的結果……”


    “師伯,如何分辨這三種人啊!”


    “修者趕屍比較隨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我喜歡用攝魂鈴,我有個師弟四眼喜歡引屍,這些年很有名的未央宗則是用的唱腔托屍,但無論哪種方法,修者趕屍都離不開大量的符錢。趕屍匠和送屍人因為要控製成本,大多都舍不得像修者這樣拋灑符紙。至於趕屍匠,他們因為有傳承,所以趕屍多用陰鑼,一般鑼響屍跳,聽見鑼聲的多是趕屍匠。而最後一類送屍人,要分辨他們比較難,這夥人不按常理出牌,裝修者,裝趕屍匠,怎麽方便怎麽來,要是沒有符紙開路的話,其實很難分辨的。所以趕屍的時候,除了自己極為信任的人外,輕易不要相信任何人。因為你不知道和你一起趕屍的到底是什麽玩意!”


    麻麻地歎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麽,話也少了。


    天色也在他的話音中慢慢的暗了下來。抬頭看了看天,麻麻地站起了身子,趿拉著千層底,扣著鼻子對著火堆旁的三人道:“收拾吧,該趕路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九叔門下閑魚大師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望山閑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望山閑人並收藏九叔門下閑魚大師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