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家鎮的天總是昏昏沉沉的,也許是靠山的緣故,每日隻有午時的陽光能輻射到鎮子裏的大街小巷。


    紙紮店裏,朱長壽如同爛泥一樣趴在櫃台上,手裏的雞毛撣子有氣無力的隨意揮舞,雙目無神的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嘴裏一直喃喃道:二叔公瘋了!


    從清晨到中午,自己被二叔公逼打熬著身體,紮馬步,舉石墩,打拳,折返跑。


    二叔公拎著根木棍死死的盯著自己,整個上午怎麽折騰怎麽來,練得東西簡單的令人發指,沒什麽技術含量,更談不上神秘,就是一遍一遍的折騰!


    朱長壽一上午的感覺就是累!累到就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直到午時吃飯,二叔公才癱軟在地上的朱長壽休息。


    不過休息歸休息,看店卻還是要看的。


    朱長壽已經累得不願去猜測二叔公為什麽發瘋。


    ……


    “鎮長中午好!”


    “鎮長好!”


    “鎮長,吃了嗎!”


    街道遠處,麵帶微笑的馬鎮長一一回應著向他問好的居民。


    在馬家鎮當了幾十年的鎮長,為人親善的馬鎮長受到馬家鎮全體居民的擁護。馬鎮長也不負所托,別管業績怎麽樣,起碼幾千個馬家鎮的居民,他都能一一叫上名字。


    同馬家鎮的居民打著招呼,馬鎮長帶著家仆來福直直的踏入了極樂號紙紮店。


    “鎮長好!”懶洋洋趴在櫃台裏的朱長壽麻利的起身迎客,若是沒什麽意外,繼承了紙紮店後,自己估計還是要和馬鎮長打交道的。


    再說馬鎮長好歹是馬家鎮說一不二的大人物,朱長壽覺著自己沒什麽資本在人家麵前玩高冷,一代代穿越者前輩們無一不在向後來者講述一個道理,別裝逼,裝逼真的會遭雷劈!


    “長壽啊,你今日怎麽沒去楊舉人的學堂上課?”


    看著起身迎來的朱長壽,馬鎮長微笑著說道。


    “這幾日店裏有些忙,我讓長壽留下幫幫忙。”朱長壽剛要吱聲,二叔公顫顫巍巍的從店鋪後麵走了出來。


    “店裏忙?”馬鎮長看著冷冷清清的紙紮店,麵容有些古怪。不過二叔既然開口,他也不方便再追問下去。


    “鎮長今日怎麽來我這店裏了,家中可是有事?”


    “二叔!今早馬六爺去了!”剛才還笑吟吟的馬鎮長轉瞬間就麵露哀色。


    這變臉的速度讓一旁端茶倒水的朱長壽目瞪口呆。


    “節哀!”


    二叔公雖然嘴上說著節哀,可麵容也沒有什麽悲哀的神色。


    “六爺的事就麻煩二叔操辦了!”


    馬鎮長衝著身邊仆人來福示意了下。


    來福連忙從懷中掏出十兩的黃金遞給了二叔公。


    “二叔,這錢您先操辦著用,要是不夠我隨時再送來。”


    “好說!好說!”二叔公接過金子用僅剩的幾顆牙咬了咬。看的朱長壽直皺眉頭,生怕二叔公把最後幾顆牙也給咬掉了。


    “那我就先回去讓下人們準備準備了!”


    馬鎮長衝著二叔公拱了拱手,沒在多說什麽,轉身就離開了紙紮店。


    送走了鎮長,二叔公顛了顛手裏的金子,抬頭看著身旁拿著茶杯的朱長壽,笑眯眯的麵容陡然變得嚴肅:“長壽,你去喊毛毛和癩痢頭過來,再告訴夥計們,店裏來活了。”


    看著朱長壽匆匆的跑去後院喊人,二叔公起身顫顫巍巍的來到了門口財神前,恭恭敬敬的上了炷香後,蹲下身從財神前的香爐裏掏出了一塊翠綠色的玉佩,輕輕的擦了擦,便小心的塞入了懷中。


    剛才和馬鎮長閑談的時候,二叔公看到金中發的身影。


    按說金中發幾人應該能夠平安走出馬家鎮的,二叔公搞不懂這貨為何又帶人回到馬家鎮了!而且馬六明明沒到死的時候,馬鎮長也沒說馬六為何死的,這讓二叔公感到有些心神不安。


    紙紮店負責鎮上人的生死,他根本就無法拒絕操辦這事。


    搖了搖頭,二叔公長歎了一口氣,這牛鬼蛇神都在這幾日蹦出來了。


    ………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紙紮店在馬家大祭後再次熱鬧了起來。


    紙錢、紙人、紙馬、紙橋、紙房……


    二叔公坐在門口的搖椅上指揮著,夥計們忙忙活活的準備著一切用品。


    “二叔公,白布不夠了!”


    “去對麵的鋪子賒一些,告訴老板這是鎮長家用的,等辦完事了一並結賬!”


    “二叔公,蠟燭用普通的樣蠟還是上等的牛油大蠟?”


    “用牛油大蠟吧,馬六可是鎮長的六叔,不能太小家子氣!”


    “二叔公,金童玉女裝備幾對?”


    “三對吧,反正馬家有錢”


    “二叔公,孝子賢孫用咱們的人還是馬家自己出人!”


    “這個……長壽!算了,毛毛一會送東西的時候問問鎮長家的人,孝子賢孫是他自己出,還是我們給找!”


    “二叔公,馬家的法事還是雇那幾個人嗎!”


    “不找那幾個人你上哪去找真和尚去?”


    “二叔公……”


    朱長壽覺著自己作為紙紮店未來的接班人,大事小情他都應該學一學,萬一哪天二叔公駕鶴西去了,這些東西就應該是他來張羅了。


    未來會成為紙紮店老板的這個事情他不反感,反而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竊喜。


    小說裏一些奇奇怪怪的營生都很不凡,比如書店老板,鬼屋老板,酒吧老板,甚至是博物館的看門人都能成為一方大拿。那他要是成為了紙紮店的老板,哪怕不能天下震動,起碼也能在馬家鎮小小的抖擻一下!再不濟比那些眼瞎的,砍頭的,進監獄的前輩們,他安安穩穩的就能成為紙紮店的老板,算的上是平穩著陸了。


    當然這些都是朱長壽一個人時候的意淫,他也知道自己是個沒有金手指的路人甲,性格又有些膽小怕事,不求上進。這輩子估計也就是守著個紙紮店的安安穩穩的苟活一生。


    不是朱長壽消極,上輩子身處和平年代,自己都沒混好。這換了一個亂七八糟的世界,朱長壽不覺著自己能夠翻天覆地。和平年代都混不好的人,他不認為在這妖鬼橫行的世界能混的更好。


    想到這,朱長壽更加賣力的跟著店裏的夥計幹起活來,別的都是虛的,這紙紮店未來的老板是實打實的,作為馬家鎮唯一的紙紮店,開張吃三年還是不錯的,剛才鎮長仆人遞過來的金子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二叔公坐在搖椅上看著賣力幹活時還不忘向夥計請教的朱長壽,滿意的點了點頭:朱長壽比他爹朱大腸強多了,雖然都憨憨的,但朱長壽膽小,聽話!比朱大腸亂講義氣強很多,若是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起碼能夠多活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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