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輕紗隱約可以看見,巫靈霜的秀眉緊蹙,眉角變得有些濕潤。


    她是一個與世間其他人不太一樣的奇女子,她不喜歡追求靈法的高深,而一心向醫從善,願拯救天下黎民於苦難之中。


    她的心就像是雪山高原上流淌下來的股股清泉,清涼透澈,滋潤著沿途的一草一木。


    她娟秀的臉上露出了極為痛苦的神色,因為在她的眼中又浮現了一副副極為可怕的畫麵。


    那是一個男孩艱難地行走在凶險的叢林中,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獸猛然間竄出,張著巨口朝男孩腦袋咬去。


    還是那個男孩,他身體裏的冰寒之氣發作,他痛不欲生,摔倒在荒野中,孤苦無援。一群道士從空中飄身下來,他門手中都握著森森長劍,朝男孩胸膛刺去。


    ……


    “不!”巫靈霜突然睜開眼睛,大聲叫了出來。


    “我錯了嗎?真錯了嗎?我一生奉善,隻為拯救蒼生,怎麽此處卻是動了私心雜念!”


    巫靈霜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件很關鍵的事情,她驀然間站起了身子,木門無風自開,她的整個身影極速飄了出去。


    江雲向著靈月宮方向拜了三拜,然後拿出月牙鎖在千臂龍樹陣上打開了一個出口。


    他用小手抹了抹傑淑臉上的淚珠,然後收拾了下自己的情緒,轉身就準備走到出口,徹底走出靈月極地。


    便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是一個女子略微顫抖的聲音。


    “慢著。”隻是兩個字,卻像是平靜的湖心蕩開了圈圈漣漪。


    江雲和傑淑都是神色一怔,循聲望去,見巫靈霜身踩一朵白色蓮花快速飛近。


    白蓮上的白光消失,巫靈霜飄身下來,緊緊把江雲攬在懷中,語音中顯得有些激動。


    “江小芸,你不要走,就待在蝴蝶軒驅逐身體冰寒氣。我一念之差差點鑄成大錯。倘若此錯鑄成,我日夜難以安寧。”


    在蝴蝶軒的院落中,傑淑像是一隻小麻雀一樣,手舞足蹈歡呼不停,嘴裏還歡快地哼著小曲子,顯得特別興奮。


    江雲在一旁正兒八經地跪在巫靈霜的麵前,仔細聽著巫靈霜的教導。


    巫靈霜則是坐在一張木凳上,挺直了纖腰,徐徐說道:“江小芸你可聽好了。讓你回到蝴蝶軒,你要依我三件事情,如果不依,我隨時可將你逐走。”


    “是。”江雲依聲答道。


    “一是我要收你到我的門下,成為蝴蝶軒的弟子。”巫靈霜稍稍一停,“千尺潭水敏尹師侄那裏,我自會去向她交待。這第一條你可答應?”


    “答應。”


    “好,二是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身世,包括靈月宮裏其他脈所有人,也包括靈月宮,宮主。你可依從?”


    “依從。”


    “三是,你每天都須依照我的方法來壓製冰寒氣,哪怕有萬千困難和痛苦,也要堅持。你可依從?”


    “依從。”


    巫靈霜聞言長長呼出一口氣,似乎顯得很是輕鬆,“好吧,從今天起你就是蝴蝶軒的弟子。”她招手將傑淑喚了過來。


    “淑兒,我已經將芸兒收為門下。芸兒今年十歲,比你大三歲,以後你就叫她師姐吧!”


    誰料此言一出,剛才還歡快如一隻小麻雀的傑淑立即就沉了臉色,就像是六月間的風雨變換來得那麽快。


    “淑兒不幹,哼,我是最先一個拜在師父膝下的弟子,這師姐也應該我來當才對。”


    傑淑知道江雲再不會被師父逐出蝴蝶軒,心裏沒有了傷感,又恢複先前的淘氣霸道勁。小嘴撅得老高,腮幫鼓成小包形狀。


    “可是江小芸年齡大些,個子高些……”


    “不按年齡大小,隻按拜師先後。哼!”


    巫靈霜也完全拿這個調皮的小家夥沒有辦法,隻有歎了一口氣。她這幅調皮搗蛋的性格,不知道以後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調皮鬼,懶得跟你說,就依你吧!”


    巫靈霜依了傑淑,傑淑像隻小兔子,興奮得一蹦老高。


    “小芸師妹,快過來參見師姐!”


    江雲忍俊不禁,被對方弄得哭笑不得。先前這小丫頭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眨眼之間,形勢稍變,就全然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自己以後和她長期相處,不知道以後會吃多少苦頭。


    傑淑晉升為師姐身份,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巫靈霜作為師父,應該對其有所犒勞。所以特意安排了她去將最右邊的那間木屋打掃幹淨,騰出來讓江雲住。


    如此,巫靈霜住最左側的木屋,傑淑住中間木屋,江雲住最右側木屋。


    傑淑雖然滿心的不情願,但還是提著掃帚,拿著抹布,嘟囔著小嘴,到屋中打掃。


    她雖是一個隻有七歲的孩子,但是做起事情來還是像模像樣,有條有理。


    也許以前整個蝴蝶軒就隻有她和巫靈霜兩個人,很多事情都要自己親力親為,完全是鍛煉了出來。


    總的來說吧,傑淑還是一個很勤勞的孩子,雖然嘴上刁蠻,但在做事幹活這方麵,一點也不含糊。


    這間木屋平日裏根本就沒有人住,被用來堆些雜物和曬幹的草藥。灰塵很厚,還有蜘蛛攀爬四處布的天羅地網。打掃起來還是相當費力。


    眼瞧傑淑將衣袖挽得老高,一會兒掃地,一會兒擦灰,汗珠在她的額間沁出,滴落在木櫃上,沒入灰塵之中。


    江雲有點看不過去了,也過去幫忙,將一些重活都攬在了自己身上。比如將一些不用的雜物廢木搬出去扔掉。


    整整花了一天的世間,才徹底將整個屋子打掃幹淨。江雲環顧了四周,見屋子敞亮,窗明幾淨,一種歸屬之感湧入心頭。


    “女孩子都是愛花的。作為師姐的我,還是在師妹喬遷新居的時候,送師妹一個禮物吧!”


    傑淑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個青花瓷盆,然後在盆中種植了一株有著碧綠長葉的植物。這株植物根莖都很細,葉子雖然很長,但很細窄,並且帶有鋸齒狀。


    “這個植物名叫炫紫鬱金香,是非常有靈性的植物,不要小看它一副纖瘦的模樣,如果種植好了,會開出非常漂亮的炫紫色花朵,香氣撲鼻,散出幾裏地之遠。”


    傑淑用一個竹筒做成的小水壺為炫紫鬱金香小心翼翼地澆水,然後將整個青花瓷盆放在了屋子的窗台上。


    “不過炫紫鬱金香很是有靈性,如果不用心去培養,她是不會輕易開花的。”


    傑淑衝江雲笑了笑,像是給江雲交待了一個任務,又像是給江雲出了個難題。


    江雲也無奈地笑笑,竟然傑淑所贈,也算是一片心意,不管其心思如何,自己笑納了就是。


    巫靈霜收江雲為蝴蝶軒徒弟,並沒有立即教江雲精湛的醫術,而是派給了江雲的第一份差事。那就是讓江雲和傑淑一同到後山林去照顧蝴蝶軒種植的靈藥作物。


    後山林是一小片丘林,中間有幾畝麵積的平地。平地都被開發了出來,土角深厚,土壤肥沃,乃是一片種植作物的佳地。


    而蝴蝶軒作為靈月宮的後濟花園,四脈的後備力量,不僅要為各脈弟子治病扶傷,還要大量煉製丹藥每年輸送到宮中各脈。


    不論治病扶傷,還是煉製丹藥,都需要大量的靈草靈藥來造就。所以,後山林這幾畝靈藥作物的種植是非常重要的,在往些年也花了不少巫靈霜和傑淑的心血汗水。


    隨著傑淑一路走過來,隻見地上成片栽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花草。有的豔如朝陽,有的綠若碧玉。蔥蔥蘢蘢,紅黃紫粉,互相點綴,好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


    微風襲來,蕩起一層層碧綠漣漪,藥香撲鼻,叫人瞬間神清氣爽。


    “後山林一共分為了四畝土地,每一畝土地種植的作物都不一樣。相同類型的植物都是成片種植,種植的時間和功效都相差不大。


    這裏有救死扶傷可直接采摘入藥的草藥,也有具有數年靈氣的珍貴藥材,一般用來煉製各類進階靈力的丹藥。當然還有極為珍貴的參類作物,生長世間至少十年以上,則是用來續命延壽。”


    傑淑“嘿嘿”一笑,臉上神情變得有些怪異,“另外裏麵還種植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毒草毒花,是用來煉製上等的毒藥。你一定要認清它們,如不注意,被它們身上的刺給紮上了,就是大羅神仙也是難救。”


    江雲聽罷,嚇了一大跳,吐了吐舌頭,“蝴蝶軒是救死扶傷的,種植這些毒物用來做什麽?”


    傑淑擺了擺腦袋,盯了江雲一個白眼。


    “縱然是救死扶傷,也不乏有與人爭鬥的時候吧。靈月宮作為北方一大派,每隔幾年都會派很多門人弟子出去曆練,或者與其他派別聯合抵禦西方妖孽,如果碰到妖獸強敵,有一毒物防身也是好的。”


    江雲被傑淑數落一通,臉上不由火辣辣地,便不再問話。一路在地間小陌行走,傑淑便隨意指著一些花草讓江雲認識。


    “這是長青花,可用著中藥,專治風寒之病。”


    “這株顏色稍黑的乃是墨葉蓮,可以祛除體內毒素,是解毒必備藥材。”


    “此乃千靈草,一般兩年一采摘,含有較強的靈氣,是用來提氣煉丹的最佳藥物。靈月宮中賞賜給新入門弟子的基礎丹藥——千靈丹,便是由此藥材煉製。修煉一至四級靈力的修士必須要服用千靈丹,方才能順利進階。”


    “哦。”江雲似乎有點興趣,仔細看那植物全身翠綠,細葉頗多,散開生長,中間有一小莖,直立生長。江雲肉體凡胎倒看不出什麽奇特之處。隻是江雲想起自己體內冰寒氣作祟,不能修煉靈力,心裏不免頹喪。


    傑淑似乎沒有看見江雲頹喪的表情,繼續帶這江雲穿梭前行。突然她眼睛一亮,指著前麵的一株紫色藤蔓的植物說道:


    “這就是紫韻龍皇參了,師父給你的紫韻龍皇丹便是由此參煉成。可以提升人體內的純陽元氣,是抵禦寒毒的最佳聖藥。”


    傑淑臉上露出欣羨的神色,繼而說道:


    “紫韻龍皇參必須滿五年才能采挖,當是一味非常珍貴的藥物,所煉丹藥數目也很少,師父能保證給你每日吃上一顆,你可算是幸福榮幸得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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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蹲下身子仔細去看那植物,隻見藤蔓纖細,伏地生長。看其生長勁極為吃力,料想此藥確實珍貴。對師父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也別說,這兩日,江雲堅持每天早上吃一顆紫韻龍皇丹,每次吃下去之後,就感覺腹中生起一團濃濃的暖意。


    暖意依附到原先腹中的熱流之上,正在壯大,然後從腹中向全身經脈散發。


    江雲感覺全身舒暢不已。這兩日冰寒氣也沒有再次發作,有可能是被丹珠散發的暖熱氣流給壓製住了。


    江雲心裏欣喜的同時也有一些擔心,他親自感受過冰寒氣的霸道威力,如此輕易被壓住,似乎也有些不合乎情理。


    傑淑帶著江雲繼續前行,一路又認識了許多靈草,如什麽擁有十年靈力的紫丹參,有著降火驅邪奇效的八角玄冰草,還有長相豔麗的雞冠鳳凰葵……


    各類藥物應有盡有,直看的江雲眼花繚亂。


    傑淑說了一大通的名字,江雲感覺腦袋暈乎根本沒有記住幾個名字。到是在藥地東側一角認識了幾株百年聚靈參,引起了江雲的興趣。


    擁有百年靈力的聚靈參,應該是滋補純陽元氣的聖藥,說不定自己吃上幾棵,就可徹底清除掉身上的冰寒氣了。江雲想到此處,心裏竟然有了些許欲望。


    東側角落一旁的地陌上有一間簡陋的草房,傑淑帶著江雲來到草房前,抬頭看了看天空,隻見霧氣沉沉,太陽還沒有撥開雲霧升起。


    此時正是灌溉的最好時分。


    “好啦,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給四畝藥地澆水了。”傑淑從草房中提了兩隻巨大木桶和一隻木製扁擔。


    “我們現在分工,我是師姐,自然要讓著你了。”她將木桶和扁擔交到江雲手上。


    “我負責澆三畝地,你澆這東側一畝地就好了。”


    江雲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東側一畝地比起其他三畝,麵積都還要小些,自己雖然是名義上的師妹,但是年齡比傑淑大。饒是這般,被師父看見,還當自己欺負小師姐呢。


    “師姐你也太謙虛了吧,你小小身體不說澆三畝,澆一畝也是吃力吧。不如這樣,師妹我讓你,咱們各澆兩畝如何?”


    不料傑淑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神色一正,佯裝作聲:“叫你澆一畝就澆一畝,怎麽這麽多廢話。小溪就在林子後麵,你自去挑水吧!”


    說完,傑淑柳眉一橫,居然真有做師姐的威嚴。江雲囁囁諾諾,問道:“我用木桶挑水,師姐用什麽?”


    “你管這麽多幹嘛,今天澆不完這畝地,你就別想回去睡覺。哼!”傑淑說著小手背在後麵,儼然一副大人模樣向遠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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