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老傅在這裏坐了兩個小時,一個來找他交換的人都沒有,他委屈地跟兒子打電話哭訴:


    “兒子,兩個小時了,我一張藝術照也沒換出去。”


    “他們連看都不過來看,你李叔和廖叔都拋下我去別的攤位了。”


    “我長得這麽英俊,和照片上一模一樣,肯定不是我的原因,是你的照片太醜了。”


    傅覽山被氣地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他第一次聽到有人正品賣不出去,怪贈品的。


    但是老傅在電話那頭哭的太傷心,傅覽山不忍心再罵他。


    隻是非常平靜地指出問題:“你拿你的照片當賣點,這個決定一開始就是錯的,誰沒事幹會換一張別人的照片帶回家?”


    傅覽山真想不明白他爸的腦子裏是怎麽想的。


    用於交換的物品的至少要有價值。


    老傅的藝術照有什麽價值,他這個做兒子的都想不出來。


    他又不能說老傅沒有商業頭腦,畢竟他現在坐的辦公室和這麽大的公司都是老傅奮鬥的結果。


    那又是什麽給他一種他的照片很受歡迎的錯覺?是他極度膨脹的自戀。


    傅覽山繼續追問:“爸,你平時在學校人緣怎麽樣?”


    “我的人緣肯定好。”老傅越想越委屈,情緒激動地鬼哭狼嚎:“之前我走在路上都有一群人偷偷看我。”


    “還指著我跟旁邊的人說,我所到之處討論度極高,大家都用崇拜的眼神看我。”


    其實,老傅確實是腦補過度了。


    大家會看他、議論他,是因為他以“不老實”在學校出名,大家都想看看這個天天闖禍、鬧笑話的“活寶二人組”到底長什麽樣。


    作為臥龍鳳雛中的另一位,腦子夠用,智商超越老傅的李叔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但是他覺察出來了他們兩個是被當“猴”看了。


    所以每次出門他都推老傅走在前麵,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老傅像走時裝周一樣陶醉,李叔還誤以為是他心理素質強大。


    結果是自信過頭,沉浸在自己腦補的真相中。


    此時的老傅依舊沒有參透其中的深意,還在為自己爭辯:“怎麽說我年輕時候都是個帥哥,現在老了,也不差吧。”


    傅覽山想了想平時不刮胡子就噴發膠,穿著西裝配拖鞋,鍾愛各種奇醜無比的裝飾品的老傅,他說不出來違心的讚美。


    歸根結底,還是老傅太自戀了,被幻想蒙蔽了雙眼。


    老傅遲遲聽不到兒子認同的話,大鬧道:“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一聽這話,傅覽山趕緊打電話向林晴嵐求助,問她能不能把老傅安排到別的攤位幫忙,讓他有些參與感就行。


    可不能讓老傅嚐到提前回家的甜頭,必須讓他在學校品生活的苦。


    對林晴嵐來說倒也不是什麽難事,辦跳蚤市場的初衷是想讓叔叔阿姨們開心,她去想辦法解決老傅的問題。


    老傅現在正在朝去而複返的李叔和廖叔也在發難。


    “我們說好了同甘共苦,做大事,你們怎麽扭頭就往別的攤位跑,你們對得起我的信任嗎?”


    “自己的生意不做了?日子不過了?還是說你們覺得別家的更有吸引力?”


    “我知道了,你們肯定嫌我煩。”


    “你們走吧,走了就不要回來了,我們絕交吧,終究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到頭來鏡花水月一場空。”


    李叔剛才去家裏開超市的黃阿姨的攤位交換了三包果凍,想著他們三個一人一包。


    感謝的話沒聽見,先看見老傅在演“瓊瑤”。


    “果凍你不吃的話,我就帶走了。”李叔默默的把老傅最愛的青蘋果味果凍拿回來。


    “不行!誰說我不要。”老傅果斷撕開果凍,生怕李叔再撤回。


    頭可斷,玉可碎,到嘴的食物不能飛。


    他已經不是18歲的陽光小夥,現在是67歲饞嘴老頭。


    “你們在哪兒買的?小林校長不是說不要換吃的,怎麽還有人頂風作案?”老傅吸溜著果凍,一臉滿足。


    不交換吃的是林晴嵐對這次跳蚤市場的規定,除了擔心出現食品安全問題,再一個是用買來的東西來交換,跳蚤市場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意義。


    他們的跳蚤市場重在交流,而不是交換。


    李叔說的更真接:


    “你傻呀,她當然不能說是她買來的果凍,她說這些是她手工做的。”


    “而且她賣的便宜,大家都覺得賺大了,誰會計較是買的還是自己做的?肯定也不會去林校長那裏舉報。”


    老傅又吸溜了一口果凍,咂吧著嘴,是買的無疑。自己做的不會有這麽明顯的甜味和水果味,這些是隻有糖精和添加劑才能做到的。


    他一時不知道他是愛吃果凍,還是愛吃添加劑。


    老傅:“有多便宜?”


    廖叔:“換一送二。”


    老傅在心裏盤算了一下,這還是某個知名零食品牌的果凍,看來黃阿姨這次下血本了。


    “走,咱們去多換點,薅羊毛這種好事可不是天天有。”老傅興奮地抓了一把桌上自己的藝術照,把“贈品”傅覽山的照片壓在最底下。


    對比老傅,李叔和廖叔要務實很多。


    李叔帶的有二胡,雖然他隻會《二泉映月》,廖叔會打太極,兩個人一路過來都是賣藝換物的。


    像他們這樣的叔叔阿姨還有很多,他們可以拿著自己的物品去換別人表演才藝,也可以自己表演一個才藝來換物品。


    有實物的來實物,沒有的上才藝。


    總之,主打一個隨心所欲,不用現金交易。


    叔叔阿姨們交換之前都會先商量,隻要雙方同意,交易就是等價的。


    廖叔突然開口:“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宿舍把輪椅取過來。”


    “你的腳不是早就好了,還坐輪椅幹嘛?”老傅好奇。


    “我去送貨。”廖叔說完就跑了。


    李叔也摸不著頭腦:“我就買個果凍,他就背著我接私活了?”


    兩個人也沒多想,到了黃阿姨的果凍攤位,和對麵的廖叔麵麵相覷。


    同時發出疑問:


    “你怎麽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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