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叫李想,本科學的是音樂學。


    林晴嵐把他安排到聲樂班當助教。


    聲樂班的魯大誌老師是市裏有名的男中音歌唱家,文藝兵出身,擅長演唱各類紅歌,大型文藝匯演的定海神針。


    跟隔壁流行聲樂班的田悅老師是校友。


    魯大誌本身是學民族樂的,常年軍旅生活讓他格外鍾情紅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軍隊唱多了就愛上了。


    魯大誌日常演出不斷,但還是想要收個學生傳承總結的紅歌技巧。


    一直沒找到心儀的學生,直到來了老年大學才覺得自己來對地方了。


    他今年四十五了,老年大學的學生比他大不了幾歲,他既然在年輕人中找不到學生,可以找比他年紀大的。


    教了兩個多月學了基本的發聲和演唱技巧,聲樂班開始了曲目練習。


    魯大誌讓助教李想點完人數,清了清嗓子:


    “今天我們學習的歌曲是《祖國不會忘記》”


    在應答聲中,有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格外出眾。


    大家紛紛尋找聲音的來源,與第一排的小朋友對上視線。


    抱著小朋友的石大爺起身解釋:“這是我孫子樂樂,今年三歲。”


    “家裏沒人不放心他自己在家,就跟我一塊來上課了。”


    “樂樂很乖的,不會打擾大家的。”


    樂樂學著爺爺的樣子朝大家鞠躬,一本正經道:“爺爺說乖孩子不會大喊大叫。”


    沒孫子孫女的叔叔阿姨們看的眼睛都直了,笑得一臉慈愛。


    要不是老師還在就圍過去逗弄孩子了。


    魯大誌看著穿戴整齊,臉蛋紅撲撲的小孩,想到了自己家數學考23分的逆子小時候也這麽可愛。


    他朝樂樂露出了一個自認為和善的笑,“真是個好孩子,你跟爺爺奶奶們一起聽老師講課好不好?”


    魯大誌不知道硬漢對小孩子的衝擊。


    樂樂有點害怕,握著小拳頭給自己打氣,乖乖在爺爺懷裏坐好。


    “我們繼續上課,這首歌相信很多同學都很熟悉,我們再來聽一遍原曲,熟悉一下歌詞和調子,找一找我們講過的節奏和換氣口。”


    放原曲的時候,魯大誌注意到樂樂端正的坐在他爺爺懷裏,兩隻手交疊放在桌子上,圓圓的小腦袋跟著節奏點頭。


    起初他以為這孩子隻是聽著音樂在擺動,看著發現不對勁了。


    樂樂不是在亂擺頭,他點頭的幅度能卡上輕重音。


    魯大誌特意叫來了助教李想,兩個人鬼鬼祟祟地研究了半天,覺得樂樂可能是天生節奏感強。


    正式開始唱的時候樂樂一手握著筆,一手扶著桌子。


    口齒非常清晰,眼睛一直看著老師。


    小孩的聲音很尖,一下便能聽出來。


    李想看著圍著口水兜的樂樂汗流浹背,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沒忘幹淨的滿級幼崽。


    話都說不明白的年紀,歌唱祖國鏗鏘有力。


    班裏的叔叔阿姨們在跟唱,眼睛離不開前排的樂樂,每個人都笑的很開心。


    樂樂不認識字,他純粹是在模仿魯大誌的領唱,魯大誌越聽越滿意。


    扭頭看見樂樂爺爺正在閉著眼打瞌睡,還有輕微的呼嚕聲。


    樂樂絲毫不受影響,安穩地坐著,認真唱歌。


    三歲的孫子聽得很認真,爺爺反而很敷衍。


    果然,一個家有一個認真的就行。


    歌唱到第三遍,魯大誌一時興起想聽樂樂清唱。


    笑的非常慈愛:“樂樂小朋友,老師想聽你單獨唱,可以嗎?”


    樂樂點點頭,伸出小手拍了拍還在睡覺的爺爺。


    “爺爺醒醒,老師喊我起來。”


    石大爺突然驚醒,茫然的看看四周:“下課了?”


    “爺爺,老師喊我起來唱歌。”樂樂邏輯清晰地解釋情況。


    “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叫你唱你就起來唱,大大方方的。”石大爺把樂樂穩穩放在地上,又準備閉眼。


    樂樂像是早就習以為常,往前走了兩步,站到講台上,勉強露出了圓圓的腦袋。


    像是歌唱家整理領帶一樣,樂樂把他的口水巾擺正,“我給大家唱一句,唱得不好大家不要笑。”


    叔叔阿姨們笑容愈發的明顯,非常捧場的鼓掌。


    樂樂也不怯場,朝魯大誌喊:“老師,我準備好了。”


    魯大誌開始彈琴,樂樂的聲音穩穩地跟上鋼琴音。


    “祖國不會忘記,不會忘記我,山知道我強壯的大國。”


    “我隻會唱這一句。”樂樂向大家鞠躬小跑著回去。


    拍了拍石大爺,“爺爺,我唱完了。”


    “行,唱的挺好,我都聽見了。”


    “你騙人,你明明在睡覺。”


    祖孫倆的對話也沒影響聲樂老師魯大誌的思考。


    穩健的台風,洪亮的聲音,平穩的氣息,難道這孩子是天生的歌手?


    魯大誌又想了想石大爺平時的表現,五音不全,上課敷衍。


    他突然想“偷”孩子了。


    這天賦,這表現力,真的不能是他生的嗎?


    魯大誌越想越激動,拍了拍李想:“剛剛都錄下來了吧?”


    李想點點頭:“前輩,我覺得這個小孩哥比我厲害。”


    “難道這就是天賦?”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完,魯大誌的眼睛越來越亮。


    隨後的幾十分鍾裏,樂樂的表現依舊沉穩。


    一節課下來,樂樂學會了一首歌,石大爺睡了一覺。


    叔叔阿姨們看夠了可愛小孩,魯大誌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生怕石大爺著急吃飯,把孩子帶走了。


    “大爺,請讓我收樂樂做徒弟。”


    “啥徒弟?”


    睡懵的石大爺顯然不知道樂樂的表現給魯大誌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魯大誌已經準備去拉小孩了,“這孩子跟著我學唱歌以後必成大器。”


    “石大爺,您孫子是個天才。”


    聽明白起因經過的石大爺樂嗬嗬地揉亂了樂樂的頭發:“樂樂這孩子隨我。”


    樂樂板著小臉嚴肅道:“爺爺,老師說話你別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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