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已經看到了緊跟著裴海音走出來的, 一臉冷漠的李棠舟。


    裴海音走上前去:“是陶伯父和陶伯母嗎?他們想讓我們過去?我們……是指……?”


    陶寧撇了撇嘴角, 沒有回答——如果眼神可以化為刀子的話,他現在已經被李棠舟給捅成千瘡百孔了。


    那個男人對他的敵意是顯而易見且毫不隱藏的。


    裴海音見到陶寧的反應,頓時就明白了原因。


    她無奈地聳了聳肩, “如果是指我、雨沁、棠舟的話, 那我們還是可以去麻煩陶伯父和陶伯母的,


    畢竟從感情上來說,他們都算是我的幹爹幹媽了,所以我們作為小輩的拜訪他們是應該的。但你要是隻指我和雨沁的話……”


    本來李棠舟是怎麽看陶寧都不順眼,他的腦子裏已經快速轉過幾百種整治對方的辦法了, 直到裴海音輕描淡寫地說出“棠舟”兩個字——


    雨沁、棠舟。


    她是這麽說的。


    李棠舟的心情頓時雨過天晴。


    他好想再聽裴海音軟綿綿的叫他“棠舟”, 就像之前她在他懷裏喚他的名字一樣。


    就在這個瞬間,他突然覺得陶寧這朵爛桃花也不是一點正麵用處都沒有的嘛……


    裴海音神色平靜地問陶寧:“你是不是還沒有將我已經結婚的事告訴陶伯父和陶伯母?”


    陶寧幽幽地歎了口氣, 然後他搖了搖頭。


    “你為什麽還不說啊?!”裴海音皺起眉心,“他們遲早有一天要知道真相的。我父母瞞著他們是有自己的理由和立場——他們連家裏的這些親戚都不願意告訴——但你不同啊!不要到時候弄的大家都尷尬,d


    甚至以後兩家都沒得來往了,幾十年的交情,這樣不是得不償失嗎?”


    “海音……”陶寧的視線飄向李棠舟,轉瞬即逝,他沉著聲音,“我為什麽不告訴他們的原因,你心裏一清二楚。”


    裴海音坦坦蕩蕩地說:“抱歉,我真的不清楚。陶寧哥,你這樣支支吾吾的會讓我很難辦。我結婚了, 這讓你對父母有什麽難以啟齒的嗎?”


    陶寧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後悔。


    他很後悔。


    為什麽當年他要那麽想當然的認為他和裴海音注定要成為一對呢?為什麽他就沒有在最合適的時機對她表白過心意呢?


    他又為什麽認為裴海音一定會明白他?


    裴雨沁轉了轉眼珠,她注意到了李棠舟現在的臉色,雖然一如既往的沒什麽情緒起伏,但她還是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怒火——


    陶寧又叫了一聲“海音……”,剛準備繼續說點什麽,就被裴雨沁給打斷了:


    “姐姐,我真的好困呀!眼睛都睜不開了,你和陶寧哥哥明天再聊不行嗎?”


    裴海音回頭,望向裴雨沁,點點頭:“好,我們這就走。”


    然後她深深地看了陶寧一眼,“陶寧哥,你還是回去把話跟陶伯父和陶伯母說明白吧,他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今天真的沒辦法過去住了,有時間我們會去看望他們的。”


    話音一落,裴海音就轉身跑向李棠舟。


    李棠舟已經坐上駕駛位在等待她了——


    裴海音拉著裴雨沁一起坐上了車。


    李棠舟透過反光鏡看到不遠處形單影隻的陶寧,眯了下眼角。


    “姐姐,你聽我的,你這樣——”坐在裴海音腿上的裴雨沁比劃了一下,然後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地靠近裴海音的懷裏,笑嘻嘻地說:“姐夫的跑車就這點不好,座位太少,害得我隻能黏著姐姐啦~”


    裴海音扭過腦袋,看向李棠舟。


    李棠舟的目光已經從反光鏡上收了回來,他淺淺一笑:“這也是我平時不喜歡開跑車的原因,性能確實好,但也沒好到讓我放棄商務車。”


    “那……姐夫。”裴雨沁眨眨眼,“你為什麽還要買這麽多的跑車啊?”


    李棠舟一腳油門下去——車子就像離線的箭一樣,頭也不回地射了出去。


    “玩唄。”他回答。


    不止裴雨沁,連裴海音都一臉的驚訝:“玩?”


    “對啊,除了留著玩,跑車還有什麽必須要買的理由嗎?哦對……一些限量級的超跑是有收藏價值的,不過也就那麽一回事。”李棠舟說,“整體來說,跑車對於我的意義隻有兩個——玩,和炫。”


    炫……


    炫!


    裴海音努起嘴,氣呼呼地吭哧著說:“果然!你還騙我說是什麽彥冰開走了你的奔馳,其實你就是為了炫吧!”


    裴雨沁立馬豎起大拇指搶答:“姐夫!炫的好!”


    “海音……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李棠舟一邊轉著方向盤,一邊義正言辭,“開奔馳和奧迪就不炫了——這個錯覺究竟是誰給你的?難道是因為我平時總在開這兩款車?不過,什麽車對於我來說都差不多……”


    李棠舟輕笑著看了裴海音一眼,慢條斯理地說了一句話:


    “我有故我炫。”


    裴海音:“…………”


    “我聽姐姐說,姐夫你還喜歡玩鴿子呢?”裴雨沁基本沒有什麽機會能和李棠舟聊天交談,這次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就幹脆打開了話匣子。


    “恩,很喜歡。”李棠舟如實回答,“我喜歡玩的東西很多……車也是一部分吧,買車、玩車、賽車……這些都是。”


    裴雨沁問道:“賽車就是飆車嗎?”


    “…………”李棠舟不想說的太仔細帶壞了裴雨沁,就含糊其辭地說,“就那樣吧。”


    到了酒店,李棠舟隻開了一間大房。


    填寫的是裴雨沁的名字。


    裴海音一臉懵比地看著李棠舟,“我們住哪裏?”


    李棠舟湊到裴海音的耳邊,意味深長地輕聲說:“我們不住在這裏,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好玩的地方?


    裴海音的眉心鎖到了一起。


    總覺得……


    有點陰謀的味道?


    裴海音和李棠舟陪著裴雨沁去了房間。


    又寬大又亮堂,大床和臥室都幹淨如新。


    裴海音幫著裴雨沁整理了一下床鋪,又囑咐了好幾句,才勉強放心地和李棠舟離開。


    他們關門之前,裴雨沁坐在床上怨念十足:“姐姐和姐夫去過二人世界了,隻留我一個人獨守空房……”


    裴海音氣笑了:“不要胡說八道,快睡覺吧,明天我們來接你,再去看看小璿。”


    ***


    坐上跑車,係好安全帶,裴海音和李棠舟隨便聊了幾分鍾,眼皮就開始打起架來。


    最後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就在平穩前進的跑車裏沉入夢鄉。


    裴海音不知道李棠舟要帶她去哪裏。


    一個陌生的地方。


    一個未知的世界。


    就像他們的婚姻,他們的未來……


    盡管坐在車上睡覺不是很舒服,但她還是睡的很踏實。


    迷迷糊糊之中,裴海音感覺到安全帶從她的身上消失了,然後一雙強有力的臂彎托起了她的身體——她就這樣被人抱下了車。


    裴海音難耐地“唔……”了一聲。


    冷。


    好冷。


    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為什麽刺骨的冷風直往她的領口和袖管裏灌?


    但冷的感覺隻持續了幾秒鍾。


    她就被裹進了一個寬大的衣袍之中——


    溫暖。


    裴海音美滋滋地咂咂嘴。


    溫暖的懷抱和臂彎。


    她順從本心的往溫暖的源頭拱了拱,想貼的更近一些。


    過了不知道多久,裴海音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入眼便是男人的精致鎖骨。


    鎖骨周圍的皮膚上甚至還有一些晶亮亮的液體……


    這是——


    她猛地抬起視線!


    ——男人那線條優美的下頜線……


    她的心髒突突地跳個不停。


    她要抬起身子,卻發現她的身體已經被男人的臂彎給死死地扣在衣袍之中。


    “醒了嗎?”


    低沉又性感的嗓音。


    裴海音:“…………”


    李棠舟短促地笑了一聲。


    他將大拇指的指尖落到了自己的鎖骨上,然後慢慢一揩——


    擦掉了屬於裴海音的口水。


    裴海音現在的表情:“囧”。


    因為她離開了對方的身體,冰涼的風又灌了進來。


    裴海音抖了抖身子。


    但冷風使她的神智逐漸清醒。


    她窩在李棠舟的懷裏,微微偏過頭望了出去——


    深秋時節,落英繽紛。


    再遠眺一下——


    裴海音能看到被灰霧籠罩的、尚在沉睡中的城市。


    有一種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來自深山中的劇烈的冷風狂吹不停。


    那輛丹麥頂級跑車就停在陡峭的小路邊。


    他們兩個竟然處在半山腰!


    裴海音一方麵神奇李棠舟是怎麽將車開到這裏來的,另一方麵她更好奇的是:


    “棠舟,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啊?”


    李棠舟原本正在眺望遠方,聽到裴海音的話,立馬收了目光,看向懷中的裴海音。


    她的臉上還掛著一絲絲的睡痕。


    李棠舟一錯不錯地盯著裴海音的眼眸:“你剛才叫我什麽?”


    裴海音被對方炙熱的眼神燙的渾身發抖——她回憶起了之前的某一天晚上,他就是這樣一遍遍問她同樣的問題,最後,她獻出了她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裴海音的聲音都在微微顫抖,“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李棠舟的嘴角挑了一個若隱若現的笑容,“我問你,剛才叫我什麽?”


    裴海音的眼神飄忽了一下,試探著回答:“棠舟?”


    山腰處的狂風依舊冷冽——


    李棠舟說:“再說一次。”


    “…………”裴海音細聲細氣的,“棠舟……”


    “再說。”


    “棠舟。”


    “再說!”


    “棠舟……”


    “再說!!”


    裴海音不再說了,而是直直地回望著對方的眼睛,並將雙手輕輕地穿過對方的腰肢,她親昵著擁抱著對方,軟綿綿地呼喚著:“棠舟、棠舟、棠舟……”


    李棠舟笑了一下,捏起裴海音的下頜,將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與此同時,彤紅色的光芒猝然將地平線一分為二。


    伴隨著呼嘯而來的冷風。


    大地迎來了第一縷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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