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月樓。


    十一層。


    裴海音萬萬沒想到李棠舟會帶她來這裏。


    但仔細想想……


    他們這些人會來這裏實屬正常……


    李棠舟和裴海音在侍者的引領下走進了一間包廂。


    一間裝修十分恢弘大氣的包廂。


    在場的人就兩個,一個是薑彥冰,另一個也是裴海音在報紙、網絡上見過的大有來頭的二代。


    薑彥冰一見到他倆就笑道:“來來來,快坐。棠舟特意囑咐不許叫外人、不許帶女人,所以今天這局隻有我和魏太子。”


    魏與同站了起來,和李棠舟互相拍了兩下對方——因為二人關係甚篤,非官方場合不會生分地握手,但招呼還是要打的——


    李棠舟從善如流地笑道:“魏太子賞臉了啊。”


    “什麽魏太子……外人叫一叫就算了,你們也跟著叫?存心膩歪我呢吧?”


    魏與同坐了回去,興致盎然地將目光鎖定於裴海音的身上,挑了挑眉,“這位就是我們的……弟妹?”


    一旁的侍者拉開了座椅,裴海音被李棠舟牽著入座。


    然後她就聽到李棠舟話中帶笑的介紹他的好友:


    “魏與同。江湖人稱‘魏太子’,因為他父親是京城第一商會‘四九商會’的新任會長,所以他是太子。我們算是化敵為友吧,年輕的時候互看不順眼,後來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我們卻成為了至交好友。”


    “簡單來說呢——”魏與同笑了起來,“當年我在瑞士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大麻煩,最後隻有當時同在瑞士的棠舟不計前嫌,對我施以援手,所以我們就從互看不順眼變成怎麽看怎麽順眼。所以說,弟妹,你沒嫁錯人,你老公是一個很有大局觀的男人,風度和胸襟,我很佩服。”


    “你可別吹了。”李棠舟雖然不買賬,但認同魏與同的其中一句話:“她當然沒嫁錯人。”


    裴海音:“…………”


    她隻能尷尬地陪笑。


    李棠舟繼續介紹:


    “薑彥冰,之前你見過了。薑大公子嘛,除了品性不好,哪兒都挺好的——”


    薑彥冰聽到這立馬炸毛:“什麽叫品性不好?我隻是喜歡交‘女朋友’,和你的品性相悖就叫品性不好?全天下的男人要是都像你一樣對女人敬而遠之,天天蹲家裏當和尚,那地球還繁衍不了?”


    裴海音轉頭看了看李棠舟。


    “他對女人哪裏敬而遠之了?薑大公子今天別是傻了吧?”魏與同擠兌薑彥冰,“我們這一圈人裏現在就屬棠舟為女人玩的最大了——你敢說結婚就結婚?你敢嗎?你敢嗎?!”


    薑彥冰舉起雙手做“投降”的姿勢,如實回答:“我不敢,我著實不敢!”


    在整個圈子裏李棠舟都是數一數二的異類——有幾個人能像他一樣,玩盡紅塵中的各種俗物,卻獨獨不碰女人呢?更沒有人會像他一樣,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李棠舟不碰女人”的時候,他卻結婚了。


    薑彥冰對裴海音身旁的侍者說,“人齊了,現在上菜吧——”


    一旁的女侍者甜美地應了一聲,出去傳菜了。


    撫月樓顯然將他們這屋的要求排至首位,傳菜令下去不足十五分鍾,香氣滿溢的菜肴已經有條不紊地擺滿了一桌。


    在這種場合,裴海音除了吃東西就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可做。


    李棠舟他們的話題她一個都參與不進去——不管是高大上的換屆和投資,還是高爾夫和棒球。


    裴海音故意讓自己放慢吃飯的速度,一小口一小口的。但很快,她就恢複了原本的吃飯狀態,一大口一大口……


    因為李棠舟不停地往她的餐疊裏夾東西。


    如果她不吃快一點,那些美味佳肴會被無情地擠到桌子上。


    李棠舟當然是存心的,他就喜歡看裴海音大口吃飯的樣子,這大概是他的一個惡趣味。


    吃到一半的時候裴海音的手機響了。


    “抱歉。”她致了個意,就跑到走廊外麵去接電話。


    電話是學校打過來的。


    通知她下周四參加學校的豎琴選拔,提前準備彈奏曲目。


    裴海音和校方你來我往地客套了幾下,就掛斷了電話。


    她深深地吸一口氣。


    豎琴。


    終於到了可以刨除一切負麵消息,隻用豎琴證明自己的時候!


    “……裴海音?”


    一個充滿試探性的女聲從背後傳來。


    裴海音拿著手機回過頭——


    兩個人都驚呆了。


    裴海音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她。


    對方顯然更沒想到。


    來人正是和裴海音同為管弦係的學生,提琴專業的舒亦珊。


    “你……?”


    舒亦珊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裴海音微笑著挑起眉梢,“……我?”


    兩個人都心知肚明。


    扶月樓是什麽地方?


    是連領導人請外國來賓都會來的地方——


    單憑她們自己,音院的窮學生,怕是連撫月樓的大門都邁不進來,更不要說出現在十一層。


    舒亦珊譏諷道:“說實話,裴海音,我非常討厭你裝清高的樣子,但我沒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不堪入目!”


    裴海音抿唇一笑,“彼此彼此。”


    “看來學校論壇上的那些也不是捕風捉影的咯?”舒亦珊滿臉鄙視,“你不是真的攀上了金大少吧?我想這是不可能的,金大少還不至於如此的‘饑不擇食’吧?”


    “你呢?”裴海音斂去笑容,“你又攀上了哪位金主?”


    “我?那可能是你這輩子都攀不上的……”


    舒亦珊的話音未落,就有個男人在不遠處叫她的名字,“珊珊。”


    那個男人身旁還有幾名侍者。


    “走吧,下樓去。”


    舒亦珊嬌裏嬌氣地問:“怎麽了嘛?”


    “這一層都訂滿了,我們就先下樓,如果你想吃,下次我們早點訂就好了。”那男人走近,立刻被裴海音吸引了目光——


    “這位是……?”


    舒亦珊擺出一副同窗情深的樣子:“她是我的同學,姓裴,剛在這偶然碰到,正說話呢,你就過來了~”


    “我叫曲峰。”那男人頗有紳士風度地一笑,“有機會可以和珊珊一起出來,我請你們吃飯。”


    “…………”


    裴海音可見慣了這些公子哥兒的遊戲,她沒給曲峰擺什麽好臉色,但仍然禮貌地說:“謝謝曲先生的好意,最近很忙,有時間再說吧。”


    短暫的插曲過後,曲峰攬著舒亦珊離開了。


    裴海音被那兩人惡心地透了好一會兒氣,才回到包廂裏。


    她一推門,李棠舟就問她:“誰的電話啊?接了這麽久?”


    裴海音坐回原位,言簡意賅,“通知我下周參加豎琴表演。”


    “豎琴?”魏與同驚訝之情溢於言表,“弟妹是彈豎琴的?”


    裴海音輕輕點了點頭。


    “豎琴……”魏與同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不停地打量著裴海音,“這麽一說,我突然覺得弟妹……好像在哪見過啊……”


    薑彥冰插嘴:“神農莊園?”說完他又否定道,“不對,那天你也沒去啊,去的是金沛鬆。”


    一聽到金沛鬆的名字,裴海音冒出一片雞皮疙瘩。


    最近她還真是經常被和這個人扯到一起…


    魏與同在記憶中搜刮了半天,猶豫不決地問:“弟妹是不是以前在京城劇院常駐表演過?”


    “是呀。”裴海音點了點頭,“當時的常駐表演是雙豎琴,我是副音,主音是我的老師,不過這學期她出國進修了,估計要三年才會回來吧,所以京城劇院那邊的表演就暫停了。過去了有一段時間了吧,與同哥是怎麽知道的啊?”


    “我怎麽知道的?你猜是我怎麽知道的?”魏與同嘴角憋笑,用十分挑釁的眼神看了李棠舟一眼。


    裴海音一臉懵比地“啊?”了一聲,“我猜不出來。”


    魏與同高深莫測地笑了一笑,“唉,弟妹,我現在終於知道了,這司馬昭之心啊,早早就埋下啦。”


    裴海音:黑人問號.jpg


    “這事呢,彥冰應該也有印象,就是我們的李二少,忽然有一天對古典音樂感興趣了,有事沒事就去京城劇院,還從來不用自己的名字訂票,弄得那叫一個神秘啊。”


    李棠舟用眼角的餘光瞟了裴海音一眼,然後皺著眉瞪著魏與同,“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就要說!你小子也有今天!”魏與同不僅眼神挑釁,口氣更是挑釁,“弟妹,你與同哥哥我都陪他去看了不知道多少場呢!他聽的聚精會神的,當時我還在想呢——這李二少的思想覺悟是高啊,我們平時都隻看鋼管舞、脫衣舞,哪有像李二少那樣,還去聽古典音樂!什麽莫紮特、德彪西的……”


    裴海音立馬看向李棠舟。


    李棠舟無可奈何地按了按額角……


    “我瞧他看的那麽津津有味的,就問他,古典音樂這麽厲害,你能聽懂嗎?”魏與同故弄玄虛,問裴海音,“弟妹,你知道他怎麽回答的嗎?”


    裴海音搖了搖頭。


    魏與同模仿起李棠舟——說話的神情,甚至連拿煙的姿勢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古典音樂厲不厲害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來聽音樂的。”


    李棠舟低低地咳嗽了一聲,“你能不能閉嘴?”


    魏與同堅定的:“不能。”


    李棠舟的視線從裴海音的麵容稍縱即逝,臉上的笑容又尷尬又無奈,“……好歹她本人在這坐著呢,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什麽叫交友不慎?


    他一共就這點“黑曆史”,全給他泄底了!


    “李二少,在外麵誰敢不給你麵子?在我們麵前……就別要麵子了吧?再說了,我哪句話不是事實?哪句話是編排你的?”魏與同裝腔作勢地拍了下桌子,“你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當啊?”


    薑彥冰:瓜真好吃.jpg


    李棠舟無話可說,隻能摸出一根煙叼在嘴裏。


    裴海音一直牢牢盯著李棠舟。


    李棠舟從頭到尾就回避著她的目光。


    不看她,不看她,不看她。


    裴海音在京城劇院表演的時候,保守估計也有八九個月之前了。


    那比他們領結婚證還要提前好幾個月呢。


    那個時候……


    裴海音對李棠舟的印象還隻停留在:年輕、帥氣、有錢、開奔馳——又膚淺又眾所周知的東西。


    而今天魏與同卻告訴她,早在他們結婚好幾個月之前,李棠舟就經常偷偷去京城劇院看她的豎琴表演了。


    她怎麽一丁點都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兩個人沒有任何交談。


    隻有裴海音一直看著李棠舟。


    回到了家,推開小次臥的門,李棠舟才說了第一句話:“你為什麽一直看我?”


    “這是我要問的話才對——”裴海音放下背包,“李棠舟!你為什麽會去劇院看我!”


    李棠舟這才將視線挪到裴海音的臉上。


    一分鍾之後,他理直氣壯地說:“我去看我老婆怎麽了?”


    裴海音努著嘴瞪了李棠舟好一會兒,“那時候不是你老婆!”


    李棠舟的嘴角突然揚了起來,“可你現在是我老婆啊,一樣的。”


    “不一樣!”裴海音被李棠舟混淆視聽的能力氣壞了,一屁股坐到床上,“現在也不是你老婆!”


    李棠舟輕輕挑了一側眉峰,走到床邊,一把攬住裴海音。


    兩個人的身體一沉,他直接將裴海音給按躺到床上,兩個人在近乎睫毛相交的距離裏,他輕輕問她:“你是不是我老婆?”


    裴海音推了他幾下,見推不開,就扭開臉,“不是。”


    李棠舟用微涼的指尖攫住裴海音的臉——兩個人的呼吸再一次糾纏於一起,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是不是?”


    裴海音:“不是!”


    李棠舟的指尖從裴海音的眉峰劃到鼻梁,再往下——“再說不是,我就親你了。”


    “是!”


    裴海音死死地閉上眼睛,好像宣誓一樣又大聲重複了一遍:“是!”


    作者有話要說:


    棠舟大佬的癡漢黑曆史23333


    難得有一次他不敢看海音的時候啊哈哈哈哈


    然而,我們海音好像又被大佬給套路了[手動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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