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前一天在弘曆那裏碰了個釘子,第二天如懿起了個大早,在惢心和芸枝的伺候下收拾完畢,用了早膳之後,便趕著去慈寧宮了,美其名曰請安,可實際上,誰知道呢。


    “臣妾給太後娘娘請安。”如懿在甄嬛麵前向來還是算是比較知禮的,畢竟,在她看來,這是一個連她姑母這樣聰明絕頂的人都能戰勝的女人。她倒不是鬥不過這位太後,隻是太後又不是弘曆哥哥後宮中的女人,能為她所用豈不是更好?


    甄嬛這才剛起了床,福珈帶著司沐、司寢的宮女正在伺候她梳洗呢。昨天晚上她還在跟福珈感慨呢,大概真是年紀大了,以前先帝在的時候,她要操持年節的各項事務,覺得也不過如此,可如今雜七雜八的事兒有人操持,她不過是坐著受禮、參加宴會,竟然也覺得腰酸背痛的。


    所以,看著今日沒事,便多睡了會,可她也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如懿竟然會一大清早就來給她請安,這非年非節的,也不知道這位烏拉那拉氏的女兒到底是為了什麽。


    “你今日倒是來的早,哀家這才起身呢。”


    如懿站在一堆忙忙碌碌的宮女中間,顯得有些局促,可是她又不會梳頭又不會點煙,除了端湯,她幾乎不會任何伺候人的活計,畢竟,她出身後族,打小便是金尊玉貴的長大的。


    “是臣妾打擾了太後娘娘。”如懿低著頭扣著自己的護甲,仿佛確實十分不好意思似的。


    自打如懿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甄嬛就認識她了,真是如懿撅一撅屁股,她就知道對方要出什麽虛恭,不過既然當年答應了她成為弘曆的側福晉,如今便好生養著吧,反正紫禁城裏也不多一個吃飯的人。


    “行了,有事兒,你就直說吧。”甄嬛扶了扶頭上的珠釵,扶著福珈的手走到了餐桌旁邊,坐下,“一起用點吧。”


    “多謝太後,臣妾方才已經用過了,臣妾就來伺候太後用膳吧。”


    如懿從侍膳宮女的手中接過筷子,可她卻舉著筷子不知道從哪裏入手,不過很快,她在桌上看到了一盞燕窩,於是,便立刻放下筷子,將燕窩端了起來,炸著手指端到了甄嬛麵前,“太後,這燕窩最是華貴異常,每日早上喝一盞燕窩,便能延緩衰老,滋陰養腎。”


    原本甄嬛想著即便如懿此刻夾起來的是一個韭菜大蔥小包子,她都能閉著眼睛給她吃下去,可她偏偏端了一盞燕窩,哎,這早膳也不是非用不可。


    甄嬛重重的將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你就說事兒吧。”


    如懿雖然不甘,但還是放下了筷子,“皇上要將恒媞公主嫁去蒙古,太後您知道嗎?”


    甄嬛聞言,雖然麵上依舊不動聲色,但心裏卻忍不住有些慌亂,主要是因為她對自己的這個便宜兒子實在太了解了,當年在圓明園,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便可以毫不猶豫的對著僅比他年長幾歲是自己親親熱熱的叫宛娘娘,後來等她從淩雲峰回宮,先將他送給了自己做兒子,為了那個至尊之位,他又能親親熱熱的叫自己額娘。


    如今大清雖已立國一百多年,說一句天下太平也不為過,可事實上,西北地區依舊是戰亂不斷,科爾沁部是最早歸附大清的蒙古部落之一,如今在北部和西部的作用確實無人可以取代,這個公主無論想不想嫁都得嫁。【真實的曆史就是這時候的科爾沁部已經是清朝的領土了,沒那麽牛,哎】


    原先甄嬛想著她的恒娖已經嫁去了蒙古,弘曆無論如何都會給她留一個女兒在身邊的,看來她還是低估了弘曆帝王之心的冷酷與決絕。


    “這話,你是從哪兒聽來的?”甄嬛有些狐疑,到底是許嫁恒媞還是許嫁璟瑟,她都沒有聽說,如懿如何就聽說了呢?


    如懿有些傲嬌的撫了撫鬢邊珠釵上嚐嚐的流蘇,“昨日臣妾在養心殿伴駕,聽皇上的意思是他不願璟瑟公主前去蒙古受苦……臣妾便想著太後這麽些年也不容易,隻有一個恒媞公主在身邊,便想著將這消息告知太後,太後也好早日為恒媞公主做打算。”


    弘曆要是聽到這話,真是能冤死,他不過是不想如懿對公主與蒙古聯姻的事胡亂指手畫腳,結果到了如懿的嘴裏就成了他不願許嫁璟瑟,所以就要嫁恒媞。


    可惜的是在宮裏頭,人人說話都是拐彎抹角九轉十八彎的,而不作興一言不合便來個兩人當麵對質,否則甄嬛就會發現自己打了一輩子的鷹,最後竟然被鷹啄了眼。


    基於自己對便宜兒子的了解,對於如懿的話,甄嬛已經信了七八分,這下她更沒了用早上的心情。


    甄嬛看著麵前滿滿當當的一桌肥雞絲、羊肉燉豆腐、山藥黃燜肉、溜海參、燕窩芙蓉鴨子、燕窩蘋果燴肥雞、荸薺火腿、素雜燴、素筍絲、苔蘑爆醃白菜炒麵筋、熬白菜、蘑菇燉人參豆腐、羅漢菜心、芝麻研奶卷、蜜糕奶卷、豌豆糕、綠豆糕、玫瑰餅、澄沙餑餑、都豆沫粥、豆腐片湯、羊肉絲瓜麵片疙瘩湯、老米溪膳、比梗米粥、冰糖燕窩,此外還有沙果脯、杏脯、蜜柑、廣梨、蘋果、鴨梨、如意蘋果、蜜餞海棠、蜜餞橙子、佛手青梅等等。


    她的恒媞若是真的嫁去了蒙古,一天天的隻有加了一點鹽巴和香料的牛肉、羊肉、馬肉,可讓恒媞怎麽辦呀?


    “福珈,把哀家那對玳瑁鑲金嵌珠寶鐲拿來。”


    福珈掌管著甄嬛的金銀首飾和私庫,此刻聽見主子的吩咐,應了一聲,便往內室走去了。


    甄嬛在腦海中盤算了半天,依舊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如懿,皇帝對於恒媞嫁去蒙古的事究竟是怎麽說的?”


    如懿卻以為太後娘娘這是想知道更加詳細一些,甚至她想著太後是不是就會因此就對富察氏失望,或是以自己的身份強迫璟瑟嫁去蒙古。


    “昨日皇上與臣妾說起讓哪位公主前去撫蒙的事,當臣妾說到璟瑟乃是中宮所出的固倫公主,既然受天下所養,自當為天下臣民所想時,皇上便立刻發了火,還讓臣妾滾出養心殿……”


    若真是如此的話,恐怕弘曆確實下了讓恒媞遠嫁的決心,那她現在應該立刻去找皇帝,告訴他不許將她的女兒遠嫁嗎?


    作為一個母親的私心,這自然是沒錯的,可從大義上來說,過不了前朝那群老臣的嘴啊。


    不,她得想個法子,既能留住女兒,也能在大義上站住腳。


    甄嬛有些疲憊,她柔聲對如懿道:“今兒辛苦你了,隻是哀家實在有些倦怠。”


    “臣妾不敢打擾太後娘娘休息,臣妾告退。”如懿從福珈手中接了那對手鐲,一聽甄嬛困倦,便立刻起身告退。


    出了慈寧宮,走了幾步,如懿又轉身看著慈寧宮的大門,心想:富察·琅華,你搶了本宮的皇後之位,如今本宮就讓你嚐嚐失去女兒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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