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麽?”


    猞猁獸人仿佛沒有聽清一般,一字一頓的吐字,望向米禾的金色瞳孔中具是冷意。


    與其說是在看米禾,炬黎不如說是像在審視,在評估,以對待每個還沒有被他完全咬斷脖頸,尚且還有一口氣奔逃的獵物的方式,來對待米禾。


    他是最好的獵手之一,從不來不會錯判獵物的軌跡。


    所以,當炬黎真的沒從對麵那張不足巴掌大的秀麗臉蛋上看出來‘玩笑’意味的時候,整隻獸的背脊都繃炸了起來,竟是做出了進攻的架勢!


    被一個武力值超高的成年雄性獸人這麽看,說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米禾在說話之前就知道自己的話肯定會觸怒炬黎,算是做了準備,但直麵發怒的炬黎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心髒在胸腔中劇烈的鼓動著,米禾下意識的將手伸入自己在獸皮裙裏縫製的小兜之中,想要握住昨日換到的刺蝟刺給自己壯壯膽。


    可手一伸進去,先摸到的卻不是武器,而是一包.....冰糖。


    那一瞬間,米禾原本被雄獸威壓逼的恨不得立馬改口,順勢求饒的衝動幾乎是煙消雲散——


    崽子們早上吃過冰糖,還在交代她早點回去。


    她要是真的改口,那小崽子們又算什麽呢?


    米禾將手緩緩從懷中取出,直直對上炬黎那一雙壓迫感十足的雙瞳:


    “我不是你的雌獸,我也不是任何獸人的雌獸,我隻是一個母親,一隻母獸。”


    “我來這裏隻是來交換事物,我家裏還有小崽子在等我回去。”


    米禾這話說的很認真,可炬黎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一般,嗤笑了一聲:


    “你說的不會是你那三隻三天兩頭捕不到獵物,隻能用漿果和喝水填飽肚子的小崽子吧?”


    “要我提醒你一下嗎?是你一開始就在糾纏我,死活要當我的雌獸的,你還說你討厭那三隻小崽子,會想辦法弄死——”


    最後一個音節還未出口,米禾也就大概猜到了以她這具身體從前的性格,到底說了什麽。


    可那些,絕不是米禾如今的本意!


    米禾在對方複述出更多惡毒話之前,搶先一步打斷:


    “不是的。”


    “我不想當你的雌獸。”


    突如其來的否認,令在場所有意圖看戲的獸人都是一愣。


    這.....這是什麽情況?


    所有獸人都知道米禾在糾纏炬黎,怎麽如今就不是了,而且還不想當他的雌獸?


    嘴硬嗎?


    獸人們的視線幾乎要將米禾貫穿,炬黎眼中的狐疑和困惑也恍如實質,而米禾卻是很‘坦然’:


    “那些話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我原先找你.....其實,就是為了養活我和我的三隻崽子。”


    “你不接受我的三隻小崽子,我也不可能放棄我的小崽子們......”


    “這就是我為什麽沒有再去找你的原因,我們已經什麽都不可能發生了。”


    這很明顯,根本不是要找雄獸,而是要找一個能替她們捕獵的獵手啊!


    圍觀的獸人們一片嘩然,議論紛紛。


    米禾自己也很清楚,事實確實如此,在原主的記憶中,她甚至也能感覺到‘自己’其實並沒有多愛炬黎。


    一開始,就是利用。


    原主自私,利己,隻想保全自己,可現在的米禾,卻想救三隻可愛的小崽子。


    炬黎好似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先是露出一個被氣笑的表情,而後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卻又很快被一臉無所謂所取代:


    “嗬嗬,我早就知道會有壞雌性把我當捕獵的工具,我原先也是騙你的,我也不可能要一個生過三隻小崽子的雌性。”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你到時候要餓死的話,最好別又跑到我麵前哭,讓我再給你食物。”


    “不然......”


    炬黎咬牙:


    “到時候,我要把你也做成我的存糧!”


    這話裏麵的戾氣幾乎要衝破天際,米禾被震得往後退了一步,渾身的汗毛倒豎,幾乎都要站不穩。


    身後有個獸人勉強推了米禾一把,這才沒有讓米禾直接狼狽的摔倒在地,可她還沒來得及感謝,就聽那位水獺獸人嘀咕說道:


    “炬黎,這個壞雌性估計是不會再找你要吃的了。”


    “我聽說,我聽說她和鹿銘求愛了,而且鹿銘.......到現在還沒有直接拒絕。”


    “我估計她是找到了願意養她們四個的雄獸,這才準備和隻願意養她自己的你拉遠關係,畢竟現在都有人願意養四個,鹿銘肯定是比你更好的選擇。”


    放什麽屁!


    米禾心中一聲暗罵,甚至不敢看炬黎那張驟然鐵青的臉:


    “沒有這種事情,是個誤會......”


    她的聲音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因為聽到那個水獺獸人話的獸人們發出了一陣高低起伏的驚呼,完全蓋過了她的聲音。


    抖出這件事的水獺獸人頗為驕傲的抖了抖自己的皮毛:


    “我一個鵜鶘朋友親眼瞧見的,他說鹿銘還非常害羞的跑走了,這幾天都沒有出門,應該是在考慮。”


    “雖然我也覺得鹿銘這樣從未交配過的年輕獸人,還是一個族群祭司跟一個有三個小崽子的雌獸在一起有些可惜......但現在有雌獸就非常不錯了,誰還在意這些呢?”


    另一邊的水牛獸人發出了好奇的聲音:


    “可是我記得那三隻小崽子不是吃肉的嗎,我前兩天還看到他們抓田鼠來著,如果鹿銘要和她在一起,鹿銘是吃草的獸人,怎麽給他們捕獵?”


    鸚鵡獸人嘰嘰喳喳:


    “你傻呀,你傻呀!”


    “鹿銘是祭司,祭司,他會治病,隻要有獸人找他治病,他向對方要一些肉不就好了,不就好了!”


    眾獸人恍然大悟,最開始說話的水獺獸人臉上甚至還有那麽一點兒欣喜:


    “那挺好的,以後說不定隻要用肉做交換,再也不用給鹿銘試草藥了!”


    獸人們一陣歡騰,而另一側本該是中心的炬黎,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黑。


    終於,在心中的情緒到達一個峰值之後,炬黎直接邁動矯健的步伐,兩個閃身之間,就來到了米禾麵前。


    黑影晃動之間,米禾以為對方要動手,大吃一驚,下意識蹲下身用手臂抱住了自己的頭以及重要部位,以減輕挨揍帶來的痛苦。


    可出乎她的預料,炬黎沙包大的拳頭並沒有落在她的身上,隻有炬黎包含怒火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我說你為什麽突然這樣對我,原來是準備和鹿銘在一起——


    滿口謊話的壞雌性,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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