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再次消失了。


    去找他對接任務的輔助監督見不到人,在高專的鳥居轉悠了幾圈,突然聽見了一聲貓叫。


    咒術界的貓叫並不尋常,在東京咒術高專這種地方,更是隻有一種可能。


    輔助監督低下頭,毫不意外地對上了奶牛貓的視線。


    但這隻奶牛貓似乎有點不一樣……


    奶牛貓的脖頸上掛著六神凜那一顆十三億的淡藍色陶瓷珠。它張開三瓣嘴,下一刻就說:“悟的任務,全都轉交給貓。”


    輔助監督:!


    輔助監督猛地退後了一大步。


    “——六神凜?!”


    奶牛貓瞥了他一眼,然後幾個跳躍消失在常青樹掩映的山林之間。


    輔助監督心中一咯噔,心想又完了。


    五條悟還真是全咒術界百年難遇的倒黴蛋……六神凜還真就逮著他迫害,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但六神凜至少還算是有點良心,知道給他的任務善善後。


    五條悟不能接任務的消息很快就被上報給了總監部。


    總監部的高層中,還有來自咒術界大家族的人,禦三家都在其中。


    得知消息的時候,五條家的長老坐在總監部會議室的屏風後麵,沉默了很久很久。


    室內一片死寂,隻有屏風後搖曳的燭火在緩慢地閃爍。


    “悟……悟又出事了?”不可置信的尾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沒想到時隔九年,那種無形的陰影還能通過五條悟的處境無形地施加在每個人的身上。


    如果成長到現在的五條悟依舊沒辦法對抗六神凜,那他們要怎麽辦?


    啪嗒。


    是茶杯被猛地擱置在案桌上的聲音。


    禪院家的人猛地站起身:“我受不了了!”


    這段時間被迫的安靜和憋屈讓他的怒氣逐漸積累到臨界點,現在伴隨著五條悟再度出事的消息又一次爆發。


    “怎麽會有六神凜這種人?死而複生……哈!死而複生!我到底是為什麽攤上了這種人?!好不容易被封印了,沒想到才九年就解封了!兩麵宿儺被封印了多久?怎麽他的封印還好好的?!”


    “六神凜、六神凜、六神凜!如果你們還想繼續裝死,那這個咒術界幹脆跟著她姓六神算了!”


    場上眾人臉色齊齊變化。


    “禪院前樹!你這話說得太重了!”加茂家站出來,“事情還沒到這個地步!我們隻是暫時避其鋒芒,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像你說的那麽不堪!”


    “不可能?要是哪天六神凜心血來潮,說自己想當個咒術界的皇帝玩玩,轉頭先拿加茂家開刀,直接把你們加茂給滅門了,你還說得出這話?!”


    “你!”


    “倘若和六眼那樣,是可以接受我們任務調遣的咒術師也就罷了……在座的想想看,六神凜是這樣的嗎?”


    禪院前樹冷笑一聲:“九年前就隨心所欲殺了總監部不少高層,結果你們連承認她就是詛咒師的勇氣都沒有!”


    “當初那位高層拚死也要說出的‘異端’還記得嗎?六神凜她根本就不是人!這樣的事實都需要靠一個高層的死才能被說出口,你們以為現在相安無事就萬事大吉了?”


    他的怒斥,換來一陣比剛剛更為窒息的沉默。


    “……”


    在場眾人誰又不知道這個道理呢?


    隻是心中的陰影太深重,很多時候,他們甚至連反抗都沒想過,隻是那把火沒燒到自己和家族的身上,就繼續心安理得地享受此刻的待遇。


    但是——


    “禪院前樹,你說得那麽篤定,是已經有了解法嗎?”最終,一扇屏風後傳來這樣的問題。


    那個聲音來自在場資曆最老的高層,是九年前的第一次大清洗存活至今的人,直麵了來自六神凜的兩次報複。


    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體悟過六神凜的威勢,但沒有任何人比他的感觸還深。


    要怎麽樣才能做到……讓咒術界回歸六神凜出現之前的樣子?


    “很簡單。”


    禪院前樹深呼吸一口氣,從屏風後站起身。


    他慢條斯理地走到台前,剛剛的激動瞬間被平複下來。


    談及這個話題,他的視線環顧一圈,燭火搖曳的影子都靜坐在屏風後,無言沉默地靜待他的答案。


    “很簡單……如果我們對付不了她,那兩麵宿儺呢?”


    話音落下的瞬間就有人炸了。


    “你瘋了嗎?!”


    “兩麵宿儺……你沒開玩笑吧?!”


    “這局麵太容易失控了,不行!絕對不行!”


    一個兩麵宿儺,一個六神凜。


    所有人想都不敢想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子。


    禪院前樹一拍桌子,擲地有聲:“找個受肉。”


    “一個不繼承兩麵宿儺全部力量的受肉……一個可以維持神智的受肉——如何?”


    加茂家譏諷:“世界上怎麽可能存在這樣的受肉?”


    “詛咒之王的力量太強大,咒靈都趨之若鶩,你覺得區區受肉可以在承受力量之後維持神智……甚至聽從我們的調遣?”


    禪院前樹閉了閉眼睛。


    “如果……世界上真的可以找到這樣的受肉呢?”


    在眾人的譏諷中,那道不一樣的聲音很輕,卻如巨石砸進平靜的湖麵,刹那間升起驚濤駭浪。


    “……你說什麽?”


    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的眾人頓時就沸騰了。


    “你找到了這樣的受肉?不、不可能……老夫活了這麽大歲數從沒聽說過這種事情!兩麵宿儺的受肉不是沒有,但那些人在一瞬間就失去了神智,變成任由詛咒之王操控的怪物!從來如此!”


    沒有人敢輕易地觸碰那根紅線,誰也不知道會導致什麽嚴重的後果。


    甚至很多底層的咒術師心想——或許六神凜就是咒術界高層作惡多端的報應。


    這報應來得太快太猛烈,沒能讓習慣了高高在上的高層們接受,所以隻會讓他們惶恐。


    禪院前樹看不見屏風後的一張張臉。


    他大概能夠設想他們的表情,或許是驚怒交加,或許是欣喜若狂,或許是震驚失語……但有一點可以篤定。


    ——他們絕對產生了動搖。


    一個風險極大,但是希望也極大的機會擺在眼前,沒有人在被動憋屈了這麽長的時間會後還能忍得了。


    “禪院,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一人艱難道,“那你最好保證不出意外。”


    這已經是讓步。


    禪院前樹露出微笑,在這一刻,其餘人的沉默也成為了眾人心照不宣的應允。


    *


    氣候更冷了。


    溫度逐漸朝著冬日滑去,早晨的霧又重了許多,抬手一揮,看不清楚前路如何。


    六神凜坐在窗邊,一開窗子,院子裏鋪滿了奶牛貓。


    此起彼伏的小小呼嚕聲傳入耳中,黑發金眼的少女撥弄了一下左耳的淡藍色珠子,拎著毛線在窗邊坐下。


    芝麻脖頸上的項鏈已經換成了之前在珠寶店訂購的主題項鏈,躍上沙發,看六神凜拿出之前沒完成的作品。


    “飼主又在織圍巾嗎?”


    奶牛貓把腦袋擱在她的腿上,“織給誰的?”


    芝麻並沒有去過伏黑家,它隻知道飼主在那裏養了兩個孩子,森白木作為被聘用的居家保姆在那裏照顧他們。


    那裏經常有奶牛貓造訪,芝麻倒是不在意,也沒問過伏黑宅的事情。


    六神凜說:“這是織給緬因貓的。”


    “麻薯?!”芝麻睜大眼,“飼主怎麽會想給它織?麻薯不是向來不缺這些的嗎?”


    “是它自己要求的。”六神凜搖搖頭,“緬因貓的身體裏並非是麻薯的靈魂,管理員幫了悟一回,他進入了自己的切片。”


    這就耐人尋味了。


    芝麻腦子不笨,很快就聯係六神凜最近的舉動,“所以……飼主是想要逼出管理員?”


    六神凜頭也不抬:“沒錯。”


    “管理員絕對拿悟做了宿體,我覺得它有點太安靜了。”


    “飼主是察覺到什麽不對勁了嗎?”芝麻問。


    六神凜動作一頓。


    她看向窗外,樹木的葉子已經掉地差不多了,一派萎靡的枯黃色落了滿地。


    她沒有回頭,輕聲說:“解封之後,悟死了一次,我見到了那棵‘高樹’。”


    因為束縛的存在,六神凜在解封之後殺了五條悟一次,她就也要因束縛死亡一次。


    好像這個世界確實比自己原本的世界更加低維,她隻是來到那片神秘的領域,看見那棵被稱作“高樹”,但實際上卻並不茂盛的、也並不健康的樹。


    被封印之前,她也因為殺過五條悟而死,也見過那棵相同的樹,但那棵樹的狀態卻和九年後的現在截然不同。


    “之前我看見了一個果實的胚胎,長在最粗壯最中心的枝頭,和已經成形的果實比起來實在是青澀地過分。”


    六神凜推測:“如果那個尚未成行的果實胚胎代表的就是‘天選之人’,那我上次去看時……雖然隻是很短的一瞬間,可‘胚胎’確實變了。”


    奶牛貓猜測:“‘天選之人’長大了?!”


    “不,是消失了。”六神凜說,“我確信自己沒看錯,或許是因為不算太強的負荷,這棵高樹沒有孕育出管理員,但那顆代表‘天選者’的果實確實消失了。”


    為什麽會消失?


    六神凜複盤自己做的事情,發現在那個剛剛好的時間點,她隻殺過一個人。


    準確的說……是一個會說話的腦花。


    芝麻戰術後仰,“嘶”了一聲:“什麽意思?這什麽意思?先有那個腦子再有‘天選者’?不是吧不是吧……一棵高樹上結出的果實居然是這種陰溝裏的反派角色……呃,孕育的?”


    後麵這個詞它說得艱難,哪怕芝麻自詡是一隻見慣了大場麵的小貓咪,但這種推論實在是、實在是過於離譜!


    六神凜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所以隻剩下一種可能——或許她提前殺掉那個腦子的舉動導致了這顆本該作為“中心”的果實在成長前夭折……不,是直接消失。


    六神凜站起身:“所以,我必須要去再確認一遍。”


    六神凜這次隻是用剪刀給五條悟來了一下,但他沒死,最多隻是重傷昏迷,剛剛好卡著一個微妙的點保住了性命。


    這個微妙的點會讓小光點不得不消耗力量繼續維持他的生命,他死了,小光點就必須從這副死去的宿體中離開。


    而六神凜讓一萬隻奶牛貓圍滿了高專的後山,她當然知道這個舉動瞞不住咒術界,也沒打算瞞著,反正也沒人可以阻止她的舉動。


    身為高樹管理員的小光點必須保證五條悟還有一口氣。


    不然等到它被死者消弭的精神海排斥出去的時候,等待他的,就是一整個山頭的奶牛貓的圍追堵截。


    小光點雖然性格不討喜,但腦子還是正常的。


    它隻能耗著看五條悟被扔進封印後,外麵那群奶牛貓到底能守多久。


    而什麽時候把五條悟放出來,就取決於六神凜的的進度了。


    還是同樣的剪刀。


    血跡已經被清理地幹幹淨淨,六神凜舉起它,又想到什麽,抬手摘掉了自己左耳上的藍色耳墜。


    陶瓷珠被穿上線掛在芝麻的脖頸上,奶牛貓知道這是飼主要離開的訊號,它躍上台麵,圓潤的眼珠中劃過一點不易察覺的憂慮。


    “飼主,注意安全。”


    六神凜摸了摸小貓的腦袋。


    然後握緊了剪刀,在眾多小貓或明或暗的注視下選擇了自裁。


    剪刀是捅進脖頸裏的,重重地一下,和五條悟被重傷的方式沒有差別。血液迸濺而出的瞬間,生命力就像手中流沙一樣快速流逝。


    一晃眼的時間,六神凜就在奶牛貓的注視下失去了呼吸。


    奶牛貓沒見過從世界核心中生長出來的地底高樹。


    它隻是覺得神奇,九年時光遇見了不少人,明明太多咒術師為了任務拚上性命,可好像人一出生就被釘在了高樹上,注定好的命運讓一切都變得索然無味。


    果實、樹葉、養分、枯枝。


    如果世界本身就是一棵荒謬的巨樹,那這樣的巨樹上居然還能誕生管理員……奶牛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奶牛貓歎氣,從桌麵上跳下來,“你們,都過來把飼主抬到床上去。”


    沙發背後、桌子底下,還有空調上、冰箱裏的小貓們全都躥了出來。


    眾貓罕見地沉默無言,隻是挨挨擠擠地抬起自家的飼主,本以為會很艱難,可上手了才發現比預想中的輕鬆很多。


    “飼主身上好像就剩下一把骨頭了。”


    三百三哀歎:“當初把小悟從封印陣抬到高專,即便大家都有分擔,我還是覺得那個分量不小。”


    沒想到自家飼主居然如此表裏如一地消瘦……人類為什麽會消瘦?


    八萬導遊跟著家入硝子的時間比較長,對此有自己的一番見解:“我覺得,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心理問題。”


    “我們是飼主還算健康的那部分,我們每隻貓隻分到了一點點的靈魂,所以現在才能這麽正常。”


    八萬導遊想了想:“飼主是因為抑鬱才跳樓的……抑鬱不可能因為換了個世界就改變吧?”


    “我從魚塘裏抓的魚沒有咬穩當,又讓它給逃掉了,這個事實不會在被好心人收養之後,水塘變成了魚缸就發生任何改變。”


    就算魚缸裏的小魚已經唾手可得了又怎麽樣?


    當初做流浪小貓時餓到去魚塘裏抓魚的經曆不會變,被魚塘主人發現並打了兩悶棍的疼痛不會變,因為吃痛嘴巴鬆了、魚又逃掉了的悲慘事實不會變。


    八萬導遊拱了拱六神凜的手臂:“希望飼主真的死了。”


    其餘小貓紛紛低頭喟歎:“希望飼主真的死了。”


    在某些方麵,身為十萬分之一靈魂切片的小貓們和它們的本體展露出了驚人的相似度。


    沒有誰會樂觀地看待明天,在這樣的境況下,奶牛貓們由衷地認為死亡才是得償所願。


    ——它們想讓六神凜得償所願。


    但很可惜。


    她的靈魂歸處不在這裏。


    就算可以進入地底的神秘維度,看見那棵光華閃爍的高樹,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靈魂也不會融入核心,更無法成為養分。


    六神凜感覺自己的飄了起來,那種感覺並不陌生,疼痛伴隨著家常便飯的疲憊席卷了整個精神,意識朦朧之間,原本正常的地麵好像裂開了猙獰的大口。


    於是輕盈的靈魂像是被什麽東西吸住了,她在下墜。


    就這樣下墜,墜落到漆黑一片的空間裏,連感官都被剝奪了。


    這裏伸手不見五指。


    這裏是六神凜來撈五條悟的地方。


    在這裏截住靈魂,五條悟就不會前往更深處的地底,那裏實在是需要飄很遠,按照靈魂的重量來看,五條悟至少需要半年才能將靈魂變作養分,融入構成的核心之中。


    而六神凜不一樣。


    她身負來自高維的力量,下墜的速度就像從天空墜落的漆黑水珠。


    耳邊沒有任何聲音,成為靈魂,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不再具備。


    她卻詭異地感覺自己如魚得水。


    好像……


    好像她本來就該是這樣的形態。


    說不上來。


    這裏不再具有時間的概念,思考的長度變得讓常人無法想象,六神凜感覺自己還在墜落。


    終於,墜落的感覺也消失了。


    她模糊著伸出手,在麵前一望無際的黑色世界中揮了兩下,就像剝開一枚花生的外殼。


    清脆的“哢噠”聲過後,麵前漏出了一點蒼翠的光。


    那是碎玻璃一樣耀眼的光。


    地底分明沒有光源,那些碎玻璃質感的樹枝綠葉光華流轉,本身就像是黑夜中散發著瑩瑩亮光的星星般閃耀。


    ——這就是由力量構成的地底高樹。


    那確實很漂亮,她站在樹底看著無數的枝丫從中分出,看見“果實”,看見“樹葉”,也看見掛在枝頭搖搖欲墜的枯樹枝。


    身為一個不受歡迎的外來者,高樹拒絕了她的窺探,又在下一刻讓漆黑布滿了她的視野。


    於是六神凜如法炮製地揮開遮蔽視野的空茫黑暗,往前走了幾步,在被排斥之前強行抓住了樹幹。


    她抬起頭,目光在高樹上逡巡,想找到之前打眼一看已經消失的“果實”,目光注視著那個位置時,一切都得到了肯定的確認——


    如果這個世界是一個故事,那麽此時此刻,世界選定的“主角”確實消失了。


    消失在枝頭,那個最中心的位置好像根本沒有出現過青澀的果實。


    六神凜鬆開了抓住枝幹的手。


    她的掌心貼在高樹上,緩慢撫過這棵樹上並不平整的樹皮,感受著這棵樹的生命力。


    繞著這棵巨木走了兩圈,六神凜突然發現,在自己並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一顆已經幹枯死去的果實旁邊,居然長出了新的果實。


    她眼神一凝,下意識道:“那是……供養?”


    新的果實青澀而幼嫩,和之前那顆消失的沒什麽區別。


    它生長在一片即將死去的區域,在枯枝和爛葉的環繞中,長得居然出奇的好。


    雖然無法做出最能證明聯係的直接判斷,但見到那枚果子的第一眼,六神凜的心中就立刻出現了無比篤定的直覺——


    這就是被世界選中的“果實”。


    它隻是換了個誕生的方式,但果實依舊是果實,就算年紀輕輕已經因為蝴蝶效應消失了,也能邏輯自洽地誕生。


    “哈……真沒意思。”六神凜突然笑了。


    她看向高樹上的果實,那雙落日熔金的眼睛閃爍著莫大的嘲諷。


    “什麽意思?‘主角’注定是‘主角’?那其他的角色呢?無關緊要……對嗎?!”


    可這棵高樹沒有孕育出能說會道的管理員,它隻是沉默,看著這個外來者在知道某種真相後一瞬間崩潰的表情。


    “主角”要是不小心“消失”了,世界可以用別的方法讓他誕生。


    也就意味著,那些無關緊要的“配角”,即便六神凜真的有機會回到過去的世界,然後以作弊的方式讓他們人生重來,管理員和那棵該死的樹也有手段讓他們繼續重蹈覆轍。


    悲劇是不會變的。


    注定成為消耗品的存在,無論被“消耗”的方法是什麽,結局也是不會變的。


    高樹沉默地看著她。


    來到這片空間的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六神凜體內短暫沉寂的力量如被月亮牽動的潮汐,隻在瞬間托起了停在岸邊的泡沫。


    她感覺自己被迅速地排斥著離開了這片空間。


    體內的力量不會讓她死去,幾秒鍾的時間裏,視野一片天光大亮。


    奶牛貓為她的回歸致辭:“真遺憾,這一次您又沒死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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