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凜帶來了一袋子新毛線,花花綠綠好幾個團成了球。


    緬因貓一腦袋紮進袋子裏,還以為裏麵裝著的是什麽甜點心,結果扒拉出了一堆毛線。


    毛線也好玩。


    裝進小貓身體的他好像被小貓影響,帶上了一些不可避免的小天性,也或許是五條悟本來就欠——無所謂,反正他已經伸出了罪惡的爪子。


    等到六神凜和伏黑姐弟從交談中回過神來,五條悟已經把自己纏成了木乃伊小貓。


    “天哪……麻薯!”


    津美紀驚呼一聲,六神凜順著她的視線,朝自己的袋子看去。


    她拎起那隻過於大隻的貓咪,結果緬因下意識開始掙紮,一下子就把自己纏得更緊了。


    六神凜:“別動。”


    她的聲音很淡,看見自己的毛線被沾上了亂七八糟的貓毛,甚至還弄成這樣,她的聲音也聽不出明顯的怒氣。


    她對緬因貓的包容度相當高,隻是把這隻狼狽的小貓放在腿上,沒多別的,隻是上手開始幫著它拆線。


    津美紀有些緊張:“要我一起幫忙嗎?”


    六神凜把貓遞過去,小貓的尾巴下意識一晃,給津美紀的手背打出一條紅痕。


    六神凜:“還是算了……這貓不太安分,你繼續寫作業吧。”


    津美紀捂著手背:“……行。”


    為了不打擾到孩子學習,六神凜把緬因貓帶去了室外,她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繼續拆線,而緬因貓有些難耐地掙紮了下。


    奶牛貓們探出腦袋,在大門的邊上鬼鬼祟祟地偷看。


    “好可憐。”


    “是啊,飼主拆線的手法一點都不溫柔,扯到毛毛超級痛的。”


    “我願意!飼主快來扯我的毛毛!就是趴在地上舔飼主的鞋尖我都願意啊!”


    “救命……快把這家夥叉出去!它是個變態!”


    “小……麻薯大人看起來不是很舒服呢。”


    “什麽時候好啊?真是的,他一來就霸占了飼主的所有目光嗚嗚嗚……”


    “我陰暗爬行!我咬碎牙往肚子裏咽!我羨慕嫉妒恨!”


    “飼主的毛線全都亂掉了……”


    一群小貓嘰嘰喳喳,不管是六神凜還是五條悟,亦或者是室內的伏黑兩姐弟都已經習慣了。


    哪怕是被小貓們超大聲蛐蛐的當事貓芋泥麻薯——不,準確地說是五條悟,他也並不感到哪怕一星半點不自在。


    它們說的是誰?


    是麻薯呀!


    ——麻薯做的事情,關他五條悟什麽事!


    “嗷!”


    被扯到背部毛發的五條悟忍不住叫了一聲。


    他的尾巴下意識地胡亂晃動,被六神凜一把掐住。


    五條悟:!


    緬因貓豁然睜大了的眼睛,敏感又深刻的觸覺如此猝不及防地直達大腦皮層,他感覺自己尾椎骨上那根奇妙的尾巴上更加奇妙的觸感,整隻貓都僵住了。


    不是,等等……為什麽要抓尾巴!


    五條悟炸毛了。


    本就巨大的緬因貓像是從被極致壓縮的塑料袋裏爆出來的棉花,變成了相當不可思議的一大坨。


    見他掙紮,六神凜直接鬆了手。


    五條悟心中一喜,打算拔腿就跑,可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了!他的四肢被無形的力量禁錮,自己隻能敞開肚皮躺在六神凜的腿上,屈辱地學著奶牛貓們裝智障。


    那雙手在身上拆著亂七八糟的毛線,有些扯到了他自己的毛,五條悟“嗷”一聲,六神凜就停一下,轉而伸手撫摸他的腦袋,然後撓他下巴。


    五條悟原本是不想屈服的。


    這個女人對他圖謀不軌,連帶著對他的貓也圖謀不軌,可是她擼貓的手法實在是太舒服了。


    漸漸地,緬因貓掙紮的意願小了。


    湛藍色的貓貓瞳中浮現出顯而易見的


    我也不想的……


    反正……反正她也不知道老子的身份……不如就……


    係統狂亂尖叫,在精神海中上躥下跳,試圖讓五條悟清醒一點:【不要這麽輕易沉醉於小貓咪的體驗之中啊!你特麽是個人!】


    五條悟抽出幾分心神敷衍它:【可是老子現在是貓耶嘿嘿嘿……】


    【“嘿嘿嘿”?我嘿嘿你仙人板板!給爺爬!】


    五條悟振振有詞:【你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說的好像老子很迷戀這種感覺一樣……你看看,老子是那種人嗎?但凡動得了,老子早就跑了!】


    【你放屁!你明明就沉醉其中,心情指數都高了!】


    【老子這叫苦中作樂!你懂不懂啊係統。】


    “你在想什麽?”


    六神凜突然問。


    這聲音很是突兀,五條悟一驚,湛藍色的眼睛瞬間明亮起來,看向麵前那雙金色的眼睛。


    毛線被拆掉了三分之一,他的腦袋從五彩繽紛的線條中露出來,帶著有些懵懵然的表情看向六神凜。


    他在那雙金色的眼睛中看見了神色呆愣、毛發雜亂且狼狽的自己。


    五條悟下意識:“沒想什麽啊,老子能想什麽?老子的心比所有的窗戶都敞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小麻薯。”六神凜說,“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五條悟搬出之前的理由:“老子敏銳,注意到了。”


    六神凜:“好吧。如果你堅持這麽說的話。”


    *


    來到這裏的五條悟,和他自稱的“敏銳”沒有半分錢關係。


    時間還要從兩天前說起。


    五條悟剛剛結束任務,約上夏油傑一起在房間裏準備打遊戲。


    【近日,有一組圖片在網絡上瘋傳……一個小學生身後跟著一隊堪稱龐大的奶牛貓隊伍,往返於……】


    隨手打開的電視上播放著近期的趣聞,五條悟打開冰箱,從裏麵拿了一塊甜點心和一瓶冰牛奶,轉身要往沙發處走去,剛巧就這麽瞥到了電視上的畫麵。


    “噗——”


    五條悟一口牛奶噴了出來。


    電視上是路人拍攝的照片,一個海膽頭的小孩看著大概是讀幼稚園的年紀,他麵無表情地在路上走,身後是一隊壯觀的奶牛貓們。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八萬、一百、九百六十、三萬五千六十二……”


    看著電視報道上閃過的無數小貓,五條悟一個一個點出了它們的編號:“為什麽它們會跟著一個普通小孩?!”


    夏油傑扶額:“難為你居然可以認出那些奶牛貓誰是誰……”


    五條悟一個激靈:“不行!老子得去看看!”


    “或許隻是小貓們好奇呢?”


    “傑你不知道,咒術界十萬隻奶牛貓,從來不會在普通人的世界過分停留,更不可能留下這種被新聞記錄的影像!”


    “就算那個小孩是個小咒術師,它們也不可能就因為這個成群結隊的一起!”


    “老子小時候都沒有這麽好的待遇!”


    “……”夏油傑失語,“所以你隻是在羨慕人家孩子可以被奶牛貓青睞而已吧?”


    “沒有!”


    “好好好,沒有。”


    話雖如此。


    但五條悟的直覺告訴他,肯定有什麽不對勁。


    恰逢此時,係統抓住機會,告訴他可以變成貓混進去探查真相。


    五條悟答應了。


    於是係統幫助他進入了“切片”。


    ——這才是前因。


    他完全是憑借著一腔好奇莽了過來,什麽也沒調查,甚至不清楚伏黑姐弟和六神凜什麽關係。


    *


    五條悟對六神凜的感觀很複雜。


    人人都說她是咒術界最大的反派,是“如果不是因為沒辦法殺死,她才絕無可能隻是被封印”的存在。


    好像六神凜天然代表罪惡,她的出現就連這本來也渾濁不堪的咒術界看起來都像是一潭幹淨的水。


    六神凜做了什麽呢?


    在今天被她放在腿上細致地解開纏繞滿身的毛線之前,五條悟沒窺見她其餘的溫柔。


    在傳聞之中,她殺了咒術界很多很多人,甚至封印解開的那一天,五條悟還親自感受了一回被殺的痛苦。


    係統給他撈回來一條命,要他為咒術界的大義獻身,頂替那個不知道在哪裏的“主角”,以炮灰的身份送六神凜去死。


    先不論這件事的達成難度如何……五條悟已經用【蒼】轟過一回了,結局顯而易見。


    她死了,她活了。


    她在死亡的邊緣反複橫跳,剛好印證了當初咒術界流傳的那句話——“六神凜是掌握著死而複生秘術的人”。


    所以目前殺是殺不掉的,隻能先相處看看這樣子。


    找點破綻?


    她的弱點是什麽?如果不講道理地把兩個小孩夾在胳膊底下帶到懸崖邊上去,威脅六神凜給出自己的弱點會怎麽樣?


    這個無端而起的念頭還沒出現兩分鍾,腦海中突然傳出一個驚喜的聲音。


    【我就欣賞你這種有覺悟的家夥!】


    係統十分讚賞他的狠辣,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已經沉醉在溫柔鄉裏無法自拔的混球六眼居然真的在腦子裏思考這些,它頓時又覺得自己沒看錯人。


    一隻手突然拍上了緬因貓思索的腦袋瓜。


    “總算是好了。”六神凜抄起動不了的小貓,把他放在旁邊的板凳上趴著。


    五條悟的視野驟然變換,終於看見了一地混雜著貓毛的五彩毛線。


    五彩的。


    但六神凜沒動那些毛線。


    她好像很習慣用黑白色,五條悟看見她從一個新的口袋裏又掏出兩團毛線,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那些五彩的毛線或許就是她帶給小貓的。


    所以,是嘴上說著奶牛貓們太吵,表麵看著嫌棄,但還是會給小貓帶毛線的性格嗎……


    總覺得不是很意外呢。


    在她彎腰繼續拿鉤針的時候,五條悟試探性的抬起爪子,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係統:【好機會!衝上去!抓她!讓她破防!!】


    選擇性無視係統的日常狗叫,五條悟期期艾艾地蹭過去,甚至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現在的姿態有多門口那群還在圍觀的奶牛貓們。


    純白色的緬因剛被從毛線堆裏解救出來,渾身潦草地就像被揉成一團的草稿紙。


    “你在做什麽?”


    她手上拿著鉤針和黑色的毛線,幾個指節正在給毛線打結,其實很好看出來。


    隻是他覺得氣氛太沉悶,心裏莫名有些難耐,想找點什麽話題說。


    好在六神凜願意接住他拋出的話題。


    “我在織東西。”


    她攤開手,朝著緬因貓展示自己剛剛打好的結。


    五條悟頓感好奇,注意力都被吸引大半:“織什麽?”


    “圍巾。”


    “你還要自己織圍巾嗎?”


    “不是織給我。”六神凜搖頭,“是給芝麻。”


    門口的小貓們嫉妒得眼睛都紅了:“嗚嗚嗚……”


    六神凜一頓,補充:“要是有多餘的毛線和時間,也不是不能多織幾條。”


    小貓們又開始:“嘿嘿嘿……”


    就好像已經料定了六神凜這可能會多織的“幾條”能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緬因貓坐在六神凜身邊的板凳上探頭去看,整個身子化身歪脖子樹,亂糟糟的絨毛一下又一下地蹭著六神凜的手腕。


    “能給老子織一個嗎?”


    他提要求提得太順口,六神凜也沒排斥:“好啊。”


    “要什麽顏色?”她問。


    “還可以選顏色的嗎?!”五條悟登時興奮,“藍色的!要藍色的!黃色的也行……黑色的也不錯,還可以襯托出老子高貴的氣質……”


    “很遺憾……隻有黑白色。”


    “那你還要我選!”


    “我也很想給你多一些選擇,但那些彩色毛線上全部都是貓毛啊。”


    “……”


    一陣心虛。


    緬因貓下意識:“老子錯了嘛。”


    一開口,他自己都愣住了。


    門後麵依舊在偷看的奶牛貓們沒有一刻猶豫地開始煽風點火,極其熟練。


    “天呐!小悟……的寵物麻薯大人居然主動認錯了!”


    “我好像在熱帶看見極光了!”


    “喂,芝麻老大!你沒來真是太可惜了,你都不知道,麻薯大人居然主動認錯了!”


    “哈哈哈哈哈哈……”


    五條悟:“……”


    字字句句,慢慢說進了心裏。


    如果不是緬因貓的毛長,他敢肯定自己現在的臉一定是燒起來了。


    久違地找到丟失多年的薄臉皮,也許是這副軀殼的影響,也許是從未有過的經曆導致這方麵出現了無法應對的空白,他現在很想捏住那群小貓喋喋不休、添油加醋的嘴。


    但他隻能猛地扭過頭去,超大聲地喊:“不要那麽多戲啊你們!連手機都沒有還假裝打電話!”


    奶牛貓們繼續——


    “現在已經惱羞成怒了!”


    “是害羞了吧!會哭出來嗎?哭!”


    “故意惹哭別人的家夥是屑!飼主不要看壞小貓,看我!我超級善良!”


    “你說什麽?!”


    “飼主不要聽它的,討好型貓格是不好的!”


    “你是想打架嗎!”


    “來就來啊!喵嗷!”


    短短幾句話的挑撥離間,這群奶牛貓就門後扭打成一團。


    黑白色的貓毛漫天齊飛,動靜實在是太大,已經影響到了客廳寫作業的姐弟倆。


    五條悟歎為觀止,轉頭看向不動如山的六神凜:“你不會是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六神凜沒答,隻是放下鉤針:“現在你們的圍巾全沒了。”


    “……”*53


    補藥啊飼主!補藥啊.jpg


    緬因發出怪笑:“現在隻有老子有了!哈哈哈!”


    他眼看著六神凜開始鉤圍巾,原本還細長的毛線經過手指加工廠的努力,變成了一塊慢慢拉長的黑白色布料。


    黑白拚色。


    五條悟看入了神,半天後又出神,突然聯想到之前自己躺在白菊花簇擁的棺材裏感受到的流蘇劃過手臂的觸覺。


    ……她之前的那件流蘇披肩也是黑白拚色的。


    他盯著六神凜編織的動作看了很久,回過神來時,天色已經變紅了。


    伏黑津美紀跑過來問:“六神女士,要在這裏順便吃個晚飯嗎?森姐姐應該也快回來了。”


    因為要照顧兩個孩子,森白木直接住進了伏黑家。


    今天做完了相應的工作後,她給自己化上了新的cos妝容,穿上相應的服裝去參加了漫展。


    伏黑津美紀收到消息,森白木說她漫展結束,正在買菜回家的路上。


    “森姐姐說,今天晚上會做她在國外學到的菜式,六神女士要留下來嚐嚐看嗎?”


    六神凜承認自己心動了。


    她一手抄起貓,一手拎著裝了半成品圍巾和鉤針的袋子進屋,還隨口吩咐小奶牛貓們把院子裏的五彩毛線收拾幹淨。


    因為剛剛在飼主還在的重要場合毫無形象地扭打在一起,還被取消了(或許)會有的圍巾獎勵,現在奶牛貓們的心情都十分忐忑。


    生怕再惹她不高興,小貓們動作迅速,立刻就把地上的垃圾給清理了個幹淨。


    八萬導遊惆悵:“所以說來說去,我們都是討好型貓設。”


    眾喵:“嗚嗚qaq……”


    飼主鐵石心腸,黃昏時分的秋風從院子外麵灌進來,吹得諸多小貓心裏涼嗖嗖的。


    天黑的速度很快,森白木回來的時候,天空已經出現了星星。


    她拎著食材從亮起的路燈燈光照耀下回到家,心情很好地哼著小曲,一踏進院子,又被整整齊齊蹲著裝乖巧的小貓們嚇了一跳。


    在若有似無的微光照耀下,小貓的眼睛齊刷刷地望過來,簡直就像是有反光工藝的徽章一樣亮的驚人。


    森白木咽了口口水:“晚上好啊,各位?”


    小貓們神情頹喪,居然沒怎麽搭理她,隻是蔫蔫地耷拉著腦袋讓了路。


    *


    晚餐吃的是手擀麵。


    絲絲縷縷勾人的味道出現,最後撒上一把香菜,加蛋加腸,完美組合。


    麵裏帶著出國務工九年的自信,非常香。


    五條悟是真饞了。


    他本來想著找個機會溜走,回到自己原本的身體裏去——萬一像傑那樣離開自己的身體太久,身體僵硬甚至出現屍斑了怎麽辦!


    雖然傑身上的可怕屍斑現在是好了,可五條悟永遠忘不了那副場麵。


    但架不住——


    太香了。


    好想要嚐嚐那個麵條是什麽味道。


    五條悟驕矜地踱著步子,假裝很不經意地走到廚房,然後一躍而上,輕而易舉來到了尚且沒有冷卻的鍋邊。


    ——裏麵沒有麵條,隻剩下一點點湯汁。


    “麻薯也想吃嗎?”眼尖的森白木見到他的動作,頓時笑了起來,“我給你準備了貓飯,放心吃吧。”


    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已經製作完成的食盆。


    五條悟滿懷期待地從來到森白木的麵前,第一次覺得這個人類看起來居然如此順眼。


    直到那一碗貓飯被放在麵前。


    一碗……貓飯?


    “啊,是糊狀的?”六神凜瞥了一眼,“你真細心。”


    “那可不,這裏麵可是有好幾種肉呢!還加了一些小貓需要補充的微量元素,啊對,這邊還有水……”


    五條悟:“……”


    五條悟羞惱:“老子不要吃這個!”


    六神凜歎氣:“那就甜品。”


    她起身去冰箱裏拿了一塊小蛋糕放在緬因貓麵前,而五條悟看著那塊散發著馥鬱香氣的美味小點心,突然就明白了一種很奇妙感受——


    明明想吃東西,可吃進嘴裏卻不是想吃的東西。於是一切都索然無味。


    *


    晚飯結束,夜色已經很沉了。


    五條悟本來打算直接住在伏黑家,可六神凜回去的時候順手撈起他,抱在懷裏就走了。


    緬因貓超大一隻,體溫比正常人要暖和一些,秋天的夜裏很涼,風中裹挾著冰涼的水汽。


    六神凜感覺自己抱著一團火爐。


    懷中的溫度和低落臉上的冰涼形成鮮明的對比,六神凜改成單手托著貓,另一隻手擦掉了臉上的水珠。


    天空在夜色降臨的時候,也跟著降臨了一場雨。


    “天氣預報不準確。”六神凜看向懷裏的小貓,低聲問他,“你會覺得冷嗎?”


    五條悟根本沒感覺。


    緬因的毛太厚,些微淡到幾乎不可察覺的雨水對他來說更是和空氣沒區別。


    六神凜帶著它,一人一貓踏進濃重的夜色中。


    手上掛著的袋子裏還裝著她一下午織出來的小半截圍巾,奶牛貓們貓貓祟祟躲在夜色掩映的角落中偷看。


    它們的聲音和往常的大聲密謀沒什麽區別,可六神凜已經走得足夠遠。


    談話的內容在空氣中打了幾個轉,如看不見的音符掠過了無數的樹梢和草葉,就這樣消弭在世界的沉眠中。


    “飼主真的很喜歡小悟啊。”


    八萬導遊心裏酸酸的,“我們都比不了。”


    “我們隻是飼主用靈魂切出來的泥點子。”另一隻小貓說,“小悟可是她選定的‘主角’,這能一樣嗎?”


    說到這個話題,在場的所有貓貓一陣沉默。


    秋天的夜晚很涼,小雨下大了,奶牛貓們落魄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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