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宿舍的窗子外麵灑進來。


    窗外的樹上掠過小麻雀的身影,圓乎乎的灰棕色鳥兒一跳一跳地從枝頭與窗台相接的地方跳上來,用短小可愛的喙啄著窗台上的蛋糕屑。


    剛吃上兩口,室內猛地傳來“砰”地一聲,一隻大手就像沒了骨頭似得被甩在窗台上。


    “嗷!”


    絲毫未曾發現自己嚇到了一隻可憐的麻雀,五條悟捂著左手睜開了眼睛,睜開……睜不開。


    臉上趴著一隻睡熟的奶牛貓……怪不得他說怎麽有點喘不上氣。


    五條悟試圖撐著身體坐起來。


    然後頓時感覺後腰一陣酸軟。


    ……這也是難免的,這個睡姿很難舒服。


    白發神子的上半身躺在沙發上,下半身掛在沙發背上,整個人以“z”的姿勢睡了一晚上,更別提身上還擠著這麽多貓。


    宿舍內部的陳設是熟悉的,沙發上有兩個緬因貓抱枕,不遠處還有五條家添置的超大冰箱,專門用來存放甜點和水果。


    而現在,原本應該不那麽幹淨整潔但至少富有生活氣息的宿舍內部擠滿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奶牛貓,貓毛就像蒲公英一樣沾在身上,他一起身,甚至還有兩隻小貓從上衣的下擺滑了出來,吧嗒掉在了地上的貓堆裏。


    但腰痛似乎不完全是因為姿勢……他的腰後麵還頂著一條小腿。


    五條悟努力了下,腿的主人睡得很死,被他推搡了幾回都沒有醒來。


    五條悟:“……”


    白發神子零幀起手,直接給了夏油傑一巴掌。


    夏油傑猛然驚醒。


    夏油傑:!


    兩人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視線,而後麵麵相覷,相顧無言。


    五條悟笑不出來:“昨天晚上發生什麽了?”


    他指著夏油傑:“你怎麽睡在老子的沙發上?還有這些貓又是怎麽回事?”


    夏油傑帶著點剛睡醒的懵逼,木然地從沙發上坐起身來,紫色的眼珠猝不及防照射到太陽,頓時條件反射地眯了起來。


    他:“什麽……什麽?”


    夏油傑下意識伸手,猝不及防在在自己的身邊摸到兩個貓腦袋。


    夏油傑抬頭看向五條悟。


    五條悟現在的狀態委實算不上好,一身狼狽,貓毛滿身,臉上還多了個枕出來的貓爪印子,頭發也亂糟糟的……頭發……嗯?頭發?!


    “悟,你的頭發怎麽變短了?!”


    夏油傑一個激靈,瞬間完全清醒,看著五條悟這副被變態狠狠蹂躪過的樣子,頓時一陣心慌,抬手顫顫巍巍地指向他的腦袋:“到底發生什麽了?”


    順手抄起旁邊桌上的鏡子,五條冷笑:“老子怎麽知道!”


    他的頭發短了很多,和以前的規整柔軟白長直不同,現在他的頭發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啃過一樣,不是那種順滑柔順、長度和諧的漂亮,而是像個亂糟糟的狗窩。


    好端端的頭發就像是被什麽東西啃到長短不一,這邊短了一點,那邊短了一點,粗略看去,整體長度近乎沒了半米。


    場麵滑稽地有些可笑,五條悟眼前一黑,不肯接受自己的頭發變成了這樣。


    “老子一定是還在做夢……”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就像看見自己被剃掉毛發的小貓般悲傷,“頭發呢?老子的頭發怎麽沒了!”


    “悟……”夏油傑試圖安慰他,“你冷靜點。”


    “冷靜?老子冷靜不了!”


    白發神子崩潰地蹲下身,在幽幽轉醒的眾貓中難過地抱住了過於高大的自己,渾身上下散發著憂鬱的氣息。


    夏油傑感覺頭皮鬆鬆的,下意識一摸自己的頭發,發現自己隻是丸子散掉了,但好在沒什麽大事,長度還是那個長度,斜劉海也還在。


    完美。


    和悟比起來,簡直太完美了。


    摯友的遭遇固然讓人難過,但一想到自己沒經曆這些,夏油傑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笑倒是還好,也就五條悟兀自難過。


    他一笑,五條悟登時抬起腦袋,目光像是看什麽階級敵人般看向他:“是不是你幹的!”


    他開始疑神疑鬼。


    他開始草木皆兵!


    他開始風聲鶴唳——


    可愛的小貓們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各種四仰八叉的黑白色貓咪看向五條悟此刻崩潰的表情,都忍不住憐愛。


    “可憐。”


    “小悟真可憐。”


    “毛毛短一點也沒什麽嘛,我們都是短毛。”


    “不對,剃掉毛毛和裸奔有什麽區別?”


    “啊啊啊小悟不要裸奔!小悟不能做小傑一樣的狂放孩子啊!”


    夏油傑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五條悟也當即愣住。


    兩人不約而同沉默,懷疑自己剛剛聽見了不得了的東西。


    ——什麽意思?


    五條悟的眼睛驟然亮起,就像探照燈般看向他。


    夏油傑的心中頓時生出不好的預感。


    “……等等,說清楚,剛剛是哪隻小貓在說話?你說清楚行不行?”


    “小傑還沒發現嗎?你身上的衣服啊。”小貓提醒他。


    夏油傑緩緩低下頭,動作慢得猶如卡成ppt的遊戲畫麵。


    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身上的高專製服好像不是自己的尺碼。


    衣服有點大,不好說是誰的……


    一掏口袋,從裏麵掏出了半個扁扁的青蛙玩偶。


    青蛙玩偶的眼睛用了紅色的毛線,扁了之後血淋淋地凸起,好像經曆了什麽非人的折磨。


    夏油傑:“……”


    淦,這東西該死地眼熟。


    五條悟探頭,好奇問:“這是什麽?這怎麽有點像夜蛾手工的醜東西?”


    夏油傑:“……”


    記憶回到了那一天,五條悟的屍體被黑白色的海浪裹挾著從高專的後山衝回了操場上。


    貓群奔湧之前,夜蛾正道確實找過他和家入硝子詢問是否知道五條悟的去向。


    夜蛾老師來得匆忙。


    那天手上正好拿著半個未完工的青蛙玩偶。


    這次,換五條悟用一種很奇妙的語氣說:“哇哦。”


    那句話怎麽講來著?


    自己的遭遇固然令人難過,但一看見摯友的遭遇,五條悟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裸奔,還穿著夜蛾的衣服……傑,你昨天晚上可比老子精彩多了。”


    夏油傑:“……”


    夏油傑瞬間目眥欲裂,猛地把手上的青蛙玩偶摔在地上,終於崩潰了:“你們不要在這裏隻顧著說自己的啊!有沒有誰來告訴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緩緩蹲下,神情驚恐地抱住過分高大的自己:“衣服呢?我衣服怎麽沒了?”


    五條悟:“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的眼神猛地掃向他:“你再笑!”


    “老子的頭發好歹還剩下一半的長度,修修剪剪也能成為一個超級大帥哥!可是傑,你已經完全丟盡了臉麵哈哈哈哈哈!”


    夏油傑猛地衝上去,悍然出手妄圖捂嘴,可卻被【無下限】牢牢地擋住了。


    五條悟嘎嘎樂,恨不得掏出手機把他這副樣子給拍下來,可惜一摸口袋,手機不見了。


    奶牛貓的爭吵還在繼續——


    “可是小傑還留了一條褲子啊,也不算完全裸奔吧。”


    “小悟的舞跳得很好看啊!”


    “雖然醉醺醺地還摔了兩跤……”


    “還當眾發出那樣的聲音,天哪,太可怕了——太、太淫亂了……”


    五條悟:“……”


    五條悟不笑了。


    白發少年緩緩坐直身體,頓時覺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心中頓時就像吃了一萬斤苦瓜一樣沉重。


    五條悟開始回憶。


    “昨天晚上,我從棺材裏爬起來……我承認自己確實是死而複生,然後遇見凜,再然後……”


    夏油傑坐在他身邊黑著臉回憶:“再然後,六神大人殺了我一隻咒靈,帶著貓群離開了,我們因為甜點問題和你死而複生……這點存疑,我認為是假死,但你堅持說是死而複生,我們打起來了。”


    “凜離開了之後,賓客回來跟家裏的老頭子吵架,我們還在打……”


    “然後……”


    兩人頓住,對視一眼。


    夏油傑苦笑:“我隻記得我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五條悟嘴角輕扯:“老子也是。”


    這時,宿舍的門被敲響了。


    這是一個難得的早晨,無課,家入硝子居然肯起大早。


    “喂——五條,夏油,你們兩個醒來了嗎?”


    她的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興奮,好像迫不及待想看看兩人的反應。


    兩人幾乎是懷著沉重的心情打開的門。


    貓群已經徹底清醒,齊刷刷:“硝子,早上好啊!”


    看著五條悟房內慘狀,家入硝子眉梢微挑,神情意味深長。


    順手把手上正在抽的煙給掐了,她慵懶擺手,也回:“早上好啊各位。”


    貓群給她騰出位置,家入硝子走進來,在兩個神情迷茫的dk麵前坐下。


    她很少看見兩人臉上出現這樣的神色。


    這兩個家夥的經曆固然令人難過,而一想到自己還能完好無損地旁觀全程並把經曆講給他們聽,家入硝子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清了清嗓子:“想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嗎?”


    五條悟&夏油傑:“其實也不是很想……”


    “那我就走了。”少女起身,作勢要走。


    “……不。”夏油傑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硝子,還是講一講吧。”


    家入硝子又勉為其難坐下。


    “事情還得從一塊提拉米蘇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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