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神凜於夜色中來到禪院家,又失望而歸。


    寂寥的月亮在天空散發著微茫,禪院甚爾聽見動靜,藏身在遠遠地看見這一幕,嗤笑一聲。


    從禪院直哉院子裏走出來的六神凜注意到他,停下腳步,金色的眼瞳掃了他一眼。


    禪院甚爾扯了扯嘴角:“呦。”


    六神凜收回了視線,抬腳往門外走去。


    “等等!”看見她離開的身影,禪院甚爾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你看不上那個小子,是因為天賦?”


    覺醒的術式擺在那裏,禪院直哉不及五條悟二分之一已經成為命中注定的事實,是因為這個嗎?


    “不。”六神凜搖頭,轉而問他相同的問題,“如果我要殺你,你會怎麽樣?”


    “我打不過你。”禪院甚爾斂了輕鬆的神色,麵無表情,“但你隻管試試。”


    他就是死了,也必須要讓六神凜不好過。


    於是六神凜笑了。


    她有些遺憾:“如果你年紀再小些,一定會成為我的學生。”


    這就是六神凜的選擇標準。


    高大的男人頓時愣在原地,神色怔忡了極短的半秒鍾。


    回過神來時,少女的烏發被夜風吹起,紗裙的裙擺晃動著飄忽不定的漣漪,隻留下一個遠去的背影。


    不遠處,因禪院直哉覺醒術式而熱火朝天的庭院內,喧囂的熱鬧並沒有因為六神凜的到來或離去而減少分毫,禪院甚爾遠遠回頭看了一眼,侍從在身後驚呼。


    “直哉少爺!”


    然後就是一陣屬於孩子的細碎腳步聲。


    禪院直哉追出去,可他沒看見六神凜的身影。


    男人隱沒在牆邊的陰影中,看著這個對他的存在毫無察覺的下一任家主,孩子神色怔然,而後滿是不甘地憤恨離去。


    追出來的咒術師很多,所有人都心係剛剛覺醒術式卻突然追出來的下一任家主,哪怕感知敏銳如咒術師,如此多至少二級的家族精英卻和剛剛覺醒術式的幼童一般。


    ——竟然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他的存在。


    禪院甚爾旁觀全程,看著人潮隨孩子的腳步洶湧地來,又如大風裹挾的雪花般呼嘯著走。


    他如岸邊礁石,在歲月輪轉中成為無法溶於海水的特例。


    ……這個禪院家完全沒有值得他留戀的事物。


    六神凜說的是對的。


    非禪院者非術師,非術師者非人。


    身體內沒有一絲一毫咒力的天與咒縛被否認了十幾年,突然有一天,立於整個咒術界頂端的咒術師告訴他——


    哪怕是禪院家的下一任家主,繼承了現任家主術式【投射咒法】的禪院直哉,也比不過他。


    太荒謬了。


    可剛剛所見的事實擺在眼前,一個零咒力的廢物居然沒讓任何人察覺,難道這還不能夠成為令人捧腹的荒誕嗎?


    荒誕的事實在腦海中輪轉了幾圈,最終還是化作一聲諷刺嘲弄的哂笑。


    “……哈。”


    所以說,禪院家真是糟糕透了。


    還是早點來離開吧……明天就去趁著外出做任務的時間看看在哪裏落腳吧。


    *


    晚上的蟬鳴聲頻率更低了,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夏日的燥熱終於短暫褪去,空氣逐漸涼爽起來。


    回家時,六神凜路過五條悟的房子,發現他的臥室燈已經滅了。


    奶牛貓和飼主心有靈犀,感知到她回來,從半開的窗子裏風騷走位地站上窗台,然後借助優越的跳躍能力在夜空中化作一道毛茸茸的弧線。


    一秒後,小貓正正好地站在了自家的窗台上,和回家路上的六神凜對上了眼。


    奶牛貓眨了眨眼,一雙黑瞳在夜色微弱的燈光下綠到發亮。


    緊隨其後的就是小貓心虛的聲音:“喵——你回來啦,飼主。”


    六神凜:“……”


    六神凜:“嗬。”


    奶牛貓感覺自己汗流浹背了。


    有種偷偷出去浪被正主抓包的心虛感。


    就在它絞盡腦汁試圖為自己辯解的時候,六神凜收回了視線,抬腳走完剩下的一段路,拿出鑰匙打開了家門。


    上樓打開臥室進去的時候,正巧碰上穿著二次元痛衣下來的森白木。


    對方神色驚詫:“六神老師,你回來了?”


    六神凜看了她一眼,視線緩慢移到她懷中那隻裝睡的奶牛貓身上。


    發現她的視線落點後,森白木掂了掂懷裏的的奶牛貓:“芝麻不知道為什麽出現在了走廊旁邊的窗戶外麵,可嚇死我的了,我現在就把它抱下去。”


    在六神凜的注視下,森白木把小貓放在了客廳的紙箱子裏,然後用印著和睡衣相同圖案的馬克杯接了點水,仰著腦袋狂灌了好幾口。


    奶牛貓假裝自己睡著了,安靜如雞地窩在紙箱子裏不動彈。


    六神凜看向森白木:“悟回去了?”


    “早回去了。”喝完水,森白木隨手擦了擦嘴角沾上的水漬,回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忍不住嘖嘖稱奇,“據說是沒吃晚飯,他家侍女還來問了原因。”


    六神凜:“你怎麽回複的?”


    森白木一攤手:“我沒回複啊,我就假裝自己不在……這件事,哪裏是我能摻和得了的啊……”


    她就窩在自己的房間裏找了一部新番看,耳機一戴快樂水一開,兩眼一睜就是熬夜。


    “六神老師,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來點宵夜?”


    森白木熟練地扯開一包泡麵,“我這裏還有多的,什麽口味都任君選擇!”


    六神凜:“……不用了。”


    實在很難理解這樣的生活狀態,六神凜問:“你開心嗎?”


    森白木赫然睜大了雙眼。


    “什麽話?這叫什麽話?”她振臂一呼,激動的心情瞬間溢於言表,“我這輩子都沒現在這麽快樂好嗎!”


    人對快樂的理解都是不一樣的,森白木不貪錢不貪社交不貪親密關係,讓她宅到天荒地老就是最大的快樂。


    似乎想到什麽,詛咒師轉過腦袋問她:“對了六神老師,那你一般喜歡做什麽?”


    六神凜默然,思索。


    而後赧然:“我不知道。”


    人生需要快樂,但咒術師中很少有像森白木這樣的存在。


    人類的負麵情緒匯聚在一起可以誕生強大的咒靈,咒術師的負麵情緒卻可以轉化為被自己驅使的咒力。


    好像強大本身就是一件負能量爆棚的事情,六神凜從沒思索過快樂,絕大多數的咒術師也是。


    “那也不是什麽大事。”森白木看得很開,語氣甚至有些羨慕,“‘隨心所欲’當然也是快樂。”


    比起思考這種哲學問題,還不如看看接下來該選擇什麽口味的泡麵。


    窩在紙箱子裏的奶牛貓動了動耳朵,小幅度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了看六神凜,又翻了個身躺下了。


    嗯……先不談飼主的快樂,反正它的快樂就是每天去山上覓食飼主掉落的情緒垃圾,然後去五條悟那個朝陽的超大豪華貓窩裏睡到天荒地老。


    不過接下來要去就得偷摸著點了吧。


    畢竟五條悟都生悶氣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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