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級的餅固然又大又圓,但那畢竟隻是畫出來的。


    今井拓也在【窗】混了這麽多年,早就對自己的上級有了相當明確的認知。


    仔細想想,反正在哪裏保全性命不是保,與其跟著總監部成天受氣,還不如跟著六神凜。


    考慮隻需要短短一瞬,今井拓也愉快地叛變了。


    詛咒師又怎麽樣?


    她六神凜不抽煙不喝酒不隨便殺人……啊不最後這個還是會的,但至少、至少她比總監部更好啊!


    咒術界目前的最強和前途無量的未來最強都在這裏了,美好的未來近在眼前,他當然是欣然接受啦。


    和今井拓也一瞬間年輕十歲的好心情相比,另一邊的【窗】氣氛就很沉凝了。


    消息從接線者的口中傳遞到總監部,在總監部的人終於意識到今井拓也叛變後,窒息的沉重中,五條家安插在裏麵的長老最終還是得知了消息。


    長老又把消息傳遞回本家。


    壞消息:“猜測成真,五條悟真是被六神凜給帶走的。”


    更壞的消息:“原本唯一的信息渠道,那個不知死活的輔助監督現在叛變了。”


    整個五條家高層因為這兩個消息足足沉默了十分鍾。


    “所以……”在一片沉默中,家主麵色鐵青,終於開口,“她殺了悟一次還不夠,現在居然還想殺第二次?!”


    較為年輕的中年高層看了看手邊呈現的資料。


    連現代化設備都極少使用的禦三家很少有效率這麽高的時候——資料上的內容,正是六神凜和五條悟消失之後的東京行程。


    “……這樣不像啊。”中年高層摸摸下巴,有些困惑,“悟看起來不像是被迫的啊。”


    因為盲眼藝術家小孩哥指導小貓咪翻跟鬥的話題在一張好臉和“幼崽與萌寵”的極致衝擊中迅速抓住人的眼球,短短一天的時間內,已經有不少路人拍下了照片,甚至還在社交媒體上發布了相關的照片。


    要拿到這些信息也就易如反掌。


    隻不過……


    中年高層看著五條悟對鏡頭揚起的大笑,莫名覺得他還挺開心的。


    可這句話才一出口就被反駁了。


    一個更年長的老人指著照片,唾沫橫飛地痛罵出聲:“悟不是被迫的?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悟不是被迫的為什麽要去對那些平民賣笑賺錢?!賣笑!”


    “六神凜必須死!她把六眼帶走,甚至還強迫他做這些!五條家的臉麵都被她折辱丟盡了!”


    “悟可是六眼,是神子!堂堂五條家的神子,他平時什麽樣子你們不清楚,啊?”


    滿臉褶皺的長老一拍桌子,裸露在外的皮膚從脖頸紅到天靈蓋,明明之前來會議室之前還是個拄著拐杖的、渾身散發著命不久矣的淡淡死感的老頭……


    前後反差真大。


    “你,還有你,還有家主大人,你們自己說說,悟什麽時候對著我們露出過這種表情?”


    家主閉了閉眼,再度睜開的時候,眼神中帶著堅定:“我認同大長老的說法,無論如何,六神凜公然違背束縛殺害六眼,她就必須死。”


    這句話倒是達成了共識。


    “對,必須死,總監部也得給我們個交代……”


    “哼,就算是特級又如何,她什麽背景都沒有,難不成還能和禦三家作對?”


    “看看這照片……悟他被迫賣笑就算了,身上的衣服都沾著泥!”


    “當初就不該答應這麽荒謬的事情,現在想想,一年前那個女人就已經親手釀成了總監部的禍事,總監部那群人不是早就用事實證明她不可控了嗎?”


    ”奇恥大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一群自詡身份高貴、半截身子入土的咒術界老古董們,此刻全然不顧及所謂的身份和修養,滿臉褶子隨著憤怒的動作橫飛。


    “……算了。”其中一人突然歎了口氣,“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當務之急應該是去把悟從六神凜的手上帶回來。”


    五條家主的視線在周遭各位高層的臉上環視一圈。


    “悟的性命隨時可能再度不保,現在情況危急,誰去和六神凜交涉?”


    明明隻是一句很簡單的問句,但在出口的瞬間,就像是附帶著禁言的特權一樣,瞬間把炸鍋的群聊給變得安安靜靜。


    偌大的會議室鴉雀無聲。


    一群五十歲往上的五條家高層麵麵相覷,各自都在臉上看見了忌憚又尷尬的神色。


    “那什麽……”其中一位長老摸摸胡子,突然說,“我年紀大了,術式也不強大,這種機會還是留給你們吧。”


    一個人開了頭,其餘人便紛紛找到了推脫的借口。


    “是啊,再怎麽說六神凜也是特級,還是得謹慎點比較好……”


    “我等都是一把老骨頭,自然是不如後輩們……”


    “派族中大力培養的咒術師去討伐不就好了?”


    開玩笑……誰敢去?


    總監部慘案過去的時間都沒有一年,就又添了加茂的屍體,他們一開始覺得六神凜不會對咒術界高層出手,沒想到她的行事作風如此肆無忌憚。


    她會怕被打為咒術界容不下的詛咒師嗎?


    她根本不在乎!


    這種沒有軟肋的強大瘋子很可怕,在座又不是蠢貨——家族和六眼當然重要,但人越老,就越是想要活得更長久。


    雖然嘴上說著家族榮耀高於一切,但本質上大家都是一樣的。


    先怕死,再是其他。


    五條家主的目光落在麵前的資料上,帶著護目鏡的五條悟對著鏡頭笑得開心,身邊還蹲著一隻黑白花色的貓。


    他說:“六神凜是咒術界目前最大的敵人,特級詛咒師……不僅僅是五條家,也是禪院和加茂都必須鏟除的敵人,不能隻有我們為了討伐的事情出人出力。”


    眾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六神凜是詛咒師。


    既然是詛咒師,那就必須是全咒術界討伐的對象,不能隻有我們五條家因為神子被拐走而焦頭爛額。


    “如果說不動他們怎麽辦?”


    四長老皺著眉,“禪院加茂之中,加茂家折損了兩位高層在六神凜的手中,還有入局的可能,但禪院家最為自私……會不會答應入局,在座各位都明白。”


    坐在最上首的家主冷笑一聲。


    “說不動?”他的語調有些嘲弄,“六神凜和悟死而複生……那可是死而複生,你們覺得會說不動?”


    如果不是因為時間太著急,消息還沒來得及封鎖就漏了出去,“死而複生”相關的東西絕對不會從五條家的指縫裏溜出去哪怕一星半點。


    現在但凡是消息靈敏一點的咒術師都知道這件事了,禪院家和加茂家能不清楚嗎?


    他們現在隻是在觀望罷了。


    他們可沒有五條家這麽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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