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醫也收回手等候稟告。


    “他是否真如那醫師所說?”宋藜問道。


    太醫神色鄭重的點頭。


    “確實如此啊陛下。”


    生老病死,乃人生之必然,然而,又有誰能夠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正值風華的男子,在其最美好的年華消逝。


    “孤知道了。”


    “你們都退下吧。”


    宋藜凝視著眼前的男子,心中甚是不解。


    他為何不拒絕?明明身軀已達極限,彈奏一曲便耗費了極大心神,卻仍要耗費精力再度彈奏。


    他身為刑部尚書嫡子,若能闡明緣由,宮內眾人斷不會為難於他。


    為何要強撐著身體也要彈奏?


    宋藜沒有在青雲殿待多久,而是交代了一句便離開了。


    宮門落鎖,溫懷瑾又吐血暈倒,是不能在天黑之前離宮了,索性便讓他住在了青雲殿,待傷好之後再離開。


    人參、珍惜藥材熬成上好的湯藥悉數灌下去,溫懷瑾在夜色降臨時,終於捂著心口醒了過來。


    宮人見溫懷瑾醒了,立刻傳人,周琳也向宋藜稟告了這一事,宋藜放下手劄,想了想,今日之事雖非她刻意卻也將人弄成那副樣子,是該看看的。


    “陛下到!”


    溫懷瑾剛起身還在打量著宮殿,忙拱手行禮。


    “懷瑾見過陛下!”


    一雙手扶住男子的手腕,將他輕輕抬起。


    山茶花香撲麵而來,溫懷瑾抬眸,女子近在咫尺的臉闖進他的眼中,清晰明亮。


    “不必多禮。”


    “懷瑾擾了陛下的興致。”


    “興致因你而起,不算擾。”


    殿中的宮人退下,宋藜拿過茶盞傾壺倒茶,示意溫懷瑾過來坐。


    一杯茶水遞了過去,溫懷瑾抬起溫柔的眼,唇瓣笑意融融。


    雙手接了過來,冰涼的指尖觸到宋藜溫暖的手,溫懷瑾的耳垂染上緋色。


    “明知不可為,為什麽還要去彈那琴?”宋藜問他。


    他抬眼看向宋藜答道。


    “心有所屬,縱然身不能行,懷瑾也想要恣意一回。”


    “所以你特意彈《鳳求凰》,為的是給孤聽?”


    溫懷瑾溫和的眸子閃過絲絲星光,他頷首。


    “是。”


    “懷瑾心悅陛下。”


    “惶惶不安。”


    男子笑得溫柔,說出的話卻似熱烈的火焰。


    “你是孤遇到最直白的男子。”宋藜輕笑。


    “生命如此短暫,懷瑾不像旁人那般可以有很長的歲月去接近陛下,懷瑾隻想要陛下知道懷瑾的心意。”


    縱然飛蛾撲火,也有刹那光輝。


    這個年齡段的少年,還在跌跌絆絆、期許著未來,而他已經進入了生命的倒計時。


    曇花一現,尤為惋惜。


    奇怪的是,麵對溫懷瑾赤忱的情意,宋藜並不覺得突兀,反感,反而心生欣賞。


    “今日你所奏,孤甚為滿意,孤許你縣君之位,叫你餘生可以自由自在看遍天下山川湖海如何?”


    宋藜觀溫懷瑾,知曉他這般清風朗月,心中豁達的男子定是向往自由的。


    她不願這深宮困住這美好之人最後的時光。


    溫懷瑾和煦的笑了,陛下果然如同天下人說的那般令人向往。


    “陛下是不喜懷瑾嗎?”


    聞言,宋藜仔細的看了看,眼前如玉雕琢的男子,芝蘭玉樹,有君子之風,一言一行,豁達明朗,仿若天塌下來,他都能淡然處之。


    世間意難平,大抵是不想看著美好之人逝去。


    宋藜也是這世間之人,自然也有惋惜憐愛之情,況且她貴為天子,天下蒼生皆為她的子民,她理應愛之護之。


    “未有不喜。”


    “懷瑾是向往山河,但山河因一人而美好,若是見不到陛下,縱然閱覽群山,也終無意義。”


    “所以......\"


    溫懷瑾抬眸堅定的看著眼前光風霽月的女子。


    “若是陛下想要嘉賞懷瑾,可否允許懷瑾伴陛下左右。”


    飛蛾撲火,向死而生,這是一種悲壯,更是一種力量。它告訴我們,生命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我們如何去活。


    這是溫懷瑾帶給宋藜的感受,她很難不被這樣熾熱的情意所觸動。


    溫懷瑾從袖中拿出一份燙金圖紙遞給宋藜,宋藜打開一看,皇城瓊樓,宮殿,宮道,長廊、瓦片,這描繪的是一方皇城圖。


    它並不是一份普通的皇城圖,其失傳百年的盧氏工藝躍然紙上,千年前的宮殿便是盧氏所作,而在那之後,不管哪一任帝王建造的宮殿都差強人意。


    這是宋藜最近在愁的事情,新的宮殿選址在彼岸城,可還有一些宮殿不符合宋藜的心意,她想要的是同盧氏工藝那般的亭台樓閣。


    這圖紙竟將她所想的宮殿躍然紙上。


    “這是你所做?”


    “懷瑾曾閱覽古書,所以知曉陛下所言的盧氏工藝是何等模樣,便繪了此畫,或許不能及陛下所想之萬一。”


    “你未免太過自謙,有人同孤說,你雖體弱多波卻博覽群書,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溫懷瑾是一個有才之人,或許他身體康健,上京第一才子花落誰家也未可知。


    “你怎知孤想要的宮殿模樣是盧氏工藝那般?”


    溫懷瑾垂眸。


    “但說無妨。”


    “是懷瑾路過母親書房偶然聽母親提起的。”


    宋藜點點頭,她確實在朝上提過此事。


    溫懷瑾說的輕鬆,可觀那圖紙,宋藜知道,他定然耗費了極大的心血。


    縱使翻閱古書,要想將盧氏工藝徹底呈現,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並非誰都有那個天賦還原盧氏工藝。


    宋藜將圖紙交給周琳,叫人將彼岸城的幾處宮殿按照圖紙重新修建。


    晚間的涼風從窗戶的縫隙吹了進來,惹的佳人咳嗽連連,宋藜皺眉,聲音清冷。


    “將窗軒關上。”


    “欸!”


    周琳一個暴立打在宮人的頭上,沒眼力見的東西,沒看到溫公子生著病呢嗎?還將窗戶開得這麽大!


    “咳咳......陛下,懷瑾無礙。”


    宋藜皺眉,直接站起身,將身上的紅色裘衣披在男子的身上。


    溫懷瑾朝她笑了笑。


    被周琳打的宮人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


    “陛下。”


    宋藜揮了揮手,周琳也叫那宮人下去,算是沒有怪罪。


    滿室柔和,芝蘭玉樹的公子沒有看上去的那般好,臉色蒼白,實在是太過虛弱了,或許,留在宮中,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天下間,醫術最好的地方便在此不是嗎?


    宋藜將溫懷瑾的披風攏了攏,聲音帶著她都沒有察覺的溫柔。


    “便留在宮中吧。”


    養在這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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