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公子身上的傷極重,有多處磋傷,但這都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他的右手,手腕骨近乎骨裂,日後隻怕是再難拿起重物了,一些精細的活計也絕是不能再幹了。”


    幾位官員的心涼了半截,似是有一條無形的手扼住她們的喉嚨般,但更令她們絕望的是,那名醫師話還沒說完。


    “而且下腹位置遭受重創,隻怕....”


    贏逸風呼吸一窒。


    “隻怕很難受孕了。”


    話落,便聽到一聲哀嚎,其中一位大臣將杯盞砸在地上罵道。


    “這下徹底完了!這該死的房沁!真是害慘了我們!”


    另外一位年近花甲的官員也哀戚道。


    “都怪房柳煙這老賊,若不是她縱女無度,我平陽郡何至於引來這破天大禍啊!”


    房沁死不足惜,現在就看整個平陽郡會不會為其所連累,便是不能受孕這一點陛下不在乎,那丞相定然也不會放過她們的。


    “贏公子,還請轉告贏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贏逸風冷靜下來。


    “拿紙筆來,我要跟母親寫信。”


    信中交代了這裏所有的一切,而後,贏逸風看向那箱名冊,終是沒有探究,收筆,這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做的了主的了。


    將信封好,贏逸風交代近侍一定要將信交給母親,又吩咐金甲衛將平陽郡的工匠名冊同其他幾個郡縣的名冊一同封裝馬車,由金甲衛送入上京城。


    而他則留守平陽郡,宴君的身體現在經不起折騰,他必須親自看管照料。


    \"去搜尋平陽郡所有的醫師。”


    .......


    皇城。


    女子低著頭,即便不抬頭她都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宋藜墨色的眸子透出翻湧的暗色,手上的杯盞慢轉,冰冷的唇瓣微揚。


    “你說。”


    “你是百裏琉璃的人。”


    下首的女子咽了一口,緊張的點點頭。


    “是她讓你送信給孤的?”


    “是,是的。”


    “嗬,那這麽說,陸家將你劫走還正符合了她的心意,她就不怕你到孤的手裏身死魂滅?”


    女子正色道。


    “我是死士。”


    宋藜瞥了她一眼,冷笑,寒意蔓延開來。


    “死士也會害怕?”


    女子迅速低頭,掩下眼底的驚懼。


    “真正的死士應當擁有一顆死寂的心,而你沒有。”


    “聽說你有一個女兒,今年三歲半了,一直養在鄉下的莊子上。”


    女子猛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宋藜,看著那雙墨色冰冷的眸子又迅速低頭,手心握緊,宋帝怎麽會知道,她確實是死士,但她動了情,即便是百裏琉璃也不曾察覺, 而這次來宋國,她也確實抱了必死的決心。


    她嘴唇嚅動 ,一顆心七上八下,便聽到那道壓迫的聲音響起。


    “你是百裏琉璃的死侍,卻愛上了她的通房,冒著背主的風險為你所愛之人做了一個假死的局,來了一出偷梁換柱。”


    “人間有惦念又怎麽舍得死?”


    “百裏琉璃派你前來真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宋藜雖是笑看著她,可眸中卻無半分笑意。


    “要想你的孩子和夫郎不死,就要乖乖回答孤的話。”


    女子腰身徹底塌了下去,認命般垂首。


    “百裏琉璃在哪?”


    “在東棲皇宮太女府。”


    “祁朝在哪?”


    “也在那裏。”女子喉頭發緊。


    “他可安好?”


    “百裏琉璃目前還沒有動他。”


    茶盞應聲而裂,碎瓷片飛到跪地的女子腳邊,宋藜冰冷的聲音響起。


    “你的夫郎和孩子孤不會動,至於你,便自行了斷吧。”


    女子撿起腳邊的碎瓷片放到脖頸處,幾番要下手都停住了,她抬眸看著上首尊貴無雙的女子,猶豫再三還是開口。


    “能不能放我一條生路。”


    “你是百裏琉璃身邊的人,孤為何要放你一條生路?”


    “難道陛下就不想知道百裏琉璃為何突然對.....對你的君後動手嗎?”


    “自那日百裏琉璃被放出帝閣後,她便去了西珩,去見那個曾經的西珩皇子,真是可笑至極,一個不把人心意當回事的人竟然會在意那個西珩皇子。”


    “她騙了人家,還妄圖跟他重新開始,可能是她太可惡了,上蒼都不想她如願,等她到西珩氏時才發現她愛的那個西珩皇子早被西珩氏族的人折磨死了。”


    宋藜看著下首女子眼中的恨意微微詫異。


    女子卻淡然一笑。


    “陛下一定很奇怪,我竟然恨百裏琉璃,我與於郎兩情相悅,若不是她看中了於郎的容貌,於郎不會成為她眾多侍君中的一個,她得到了卻不曾珍惜,所以不是我偷梁換柱,於郎本就是我的。”


    “所以當我看到她因為那西珩皇子的死痛徹心扉時格外痛快!”


    說完壓抑在心裏多年的秘密,女子坦然的鬆了一口氣,繼續道。


    “所以我猜測她就是因為這件事記恨上了你。”


    宋藜眼眸平靜,突然想起了那句話。


    如今輪到你了,天下江山和所愛之人你會如何選?


    女子腳邊滾輪一個瓷瓶,她拿起來看向宋藜。


    “吃了它,為孤做一件事,做好了,便可放你自由,從此天高海闊,你與你的於郎便可無拘無束。”


    聞言,女子毫無猶豫的將藥丸放進嘴中。


    一刻鍾後,女子走出金鑾殿,正午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周身的寒意都被驅散。


    女子微垂著頭,她想百裏琉璃注定要失望了,這樣一個心思縝密強大到無可匹敵的女子不是她能抗衡的了的。


    蜉蝣撼樹,絕無可能。


    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不存在死士臉上的笑容,她離自由觸手可及。


    .......


    女子踏出金鑾殿後看到了跪在地上芝蘭玉樹的男子,她微微詫異這不是陸綏嗎?他怎麽會在此?


    沒再多想,女子跟著暗衛匆匆離開。


    烈日灼心,陸綏額頭的汗水滴在鵝卵石上,他此刻無比後悔當初替百裏琉璃開口。


    一襲明黃龍袍出現在視線中,陸綏抬起頭便看到宋藜伸出的手。


    “東棲太女府有孤的人,她們會護佑阿朝安然無恙,你無需自責,放百裏琉璃離開是孤的決策,她傷不了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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