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從鹹陽城來的尚書令表麵看起來好說話,實則卻是一個最難啃的骨頭。


    盡管她已經多次向對方示好,用利益來誘惑,許以豐厚的財富、珍貴的寶物以及無盡的權勢地位。


    可是,這些誘人的條件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有激起絲毫漣漪,對方對此視若無睹,完全不為所動。


    但天下就沒有她裴晴啃不爛的骨頭,是人就會有她在意的東西,裴晴從懷中拿出一枚玉佩,玉佩刻著獨特的圖紋,這個紋路所有人都不陌生,曾經的江湖第一人魏晴獨有的圖騰。


    在裴晴拿出玉佩時,穆允茉便認了出來,這是魏晴送給大皇子滿月宴的禮物,當時還是她特意捎過來的。


    穆允茉的手握緊,天底下很少有人知道,魏晴還有一個半吊子徒弟,那就是她,她可以不被利益所驅使,但恩師的孫子遇到危險她無法坐視不理。


    那玉佩在裴晴的手中擺弄,幾欲跌落。


    穆允茉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宋珩被裴家人控製了,裴晴在等她表態。


    這一刻的穆允茉無比的為難,再也不能維持往日的淡定,師傅雖說叫她支持蕭丞相維護朝堂局勢,可......


    冷不防的,破空聲至,一隻利箭嗖的朝裴晴的手上射去,裴晴大駭,玉佩脫手而出,第二支箭像是預定好了一般射到掛著玉佩的金絲線上徑直紮在了雕柱之上。


    玉佩完好無損,看這情形射箭這人隻是想要這玉佩而不是裴晴的性命,由此可見,射箭之人箭術當真精益。


    整個大殿慌亂起來,有人護在裴晴前麵被她推開,那雙陰騭的眼睛射向殿外。


    “是誰!”


    一群穿著金甲衛的士兵提刀衝了進來,將所有官員圍了起來,所有官員麵麵相覷,尤其是那些官位較低且剛剛踏入朝堂不久的官員,更是被嚇得心驚膽戰,手腳發軟,隱隱有亂了陣腳之態。


    是立儲不是造反怎麽這般大的陣仗,很快,便有人告訴了她們答案。


    一道久違的清冷聲音響起,帶著十個月前的壓迫感。


    “裴卿就這般想動孤的皇位?”


    “陛,陛下!”


    眾臣齊聲高呼。


    宋藜漫步走進殿內,眼神冰冷地看著裴晴,每走一步都帶著十足十的壓迫感,她身上的威嚴較之從前更勝。


    殿內跪了一地,裴晴慌忙跪地叩首。


    “陛下,微臣....絕無此意啊!”


    宋藜舉步來到近前,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瑟縮的年邁老人,從目中無人的權臣到垂垂老矣的佝僂老臣,變化竟能如此之快。


    水寒劍挑起了裴晴的臉,裴晴被迫仰頭,這對一個幾十年位居高位的老臣來說是一個極具羞辱性的動作,周圍的大臣大氣不敢出,陛下身上的殺伐氣好重。


    站在殿外的周琳瞳孔驟縮,陛下這是......


    裴晴眼底閃過屈辱,就算她要造反也不過是手起刀落的事情,何況她已這般年紀,殺人不過頭點地,宋藜是要做什麽。


    她抬眼看向宋藜,那雙往日明澈的眸子此刻漆黑一片,黑的似是一個無底洞,將人卷入進去蠶食殆盡。


    “陛...陛下。”


    她顧不得屈辱,顫顫巍巍的喚了一聲。


    水寒劍傾斜靠近裴晴的眼睛,那閃過的寒光刺痛了裴晴的眼睛,隨後便是冰冷如同被蛇纏上一般,水寒劍拍了拍裴晴的臉頰,那張有褶皺的臉難堪至極。


    “孤隻問你一遍。”


    “君後在哪裏?”


    “陛下息怒,裴卿也是為了江山社稷才......啊....”


    穿著墨綠色官服的官元捂著汩汩流血的脖頸,雙目瞪大極大,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個朝廷命官便這般隨意的被斬殺了,周圍的官員大氣不敢出,這名官員確實有不周,但按照禮法,若不是犯了天大的錯處,那都是要先下獄在斬首的。


    “陛下似乎有些不對勁。”


    周琳側身看向站在她旁邊氣度不凡的男子,又看向走過來的落顏,不敢貿然判斷男子的身份。


    “公子是....”


    “這位公子名喚陸綏,是陛下的人。”


    落顏走上前答道。


    周琳聽聞朝著陸綏略施一禮,客氣問好,陸綏也回了一禮,他抬手時,周琳才注意道他手中的弓,看來方才那箭便是這位公子所射了。


    陸綏擔憂的看向殿內,阿藜向來是理智之人,隻是眼下....是關心則亂嗎?


    裴晴活了半輩子,曆經幾代帝王,宋藜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年輕帝王,鐵打的世家,流水的帝王,她竟敢這般對自己,絲毫不給自己顏麵,不說她年長她數歲,便是宋藜的孩子也得叫她一聲外婆。


    就算她裴家是有一些異心,可天下如此大,權勢如此勾人,哪個世家能保證一絲想法也沒有過?


    而且為了以防萬一,她從頭到尾說的做的都是扶持宋錦繼位,就算東窗事發,她裴家也就是過多幹預立儲一事罷了,還萬不到謀反的地步。


    想到這裴晴壓下心中的驚懼,擺起了老臣的款,她昂起頭站了起來,寬大的官服下雙腿微微發抖。


    “陛下,這是為何?我裴家世代忠良,從無逾矩之處,今日擁立二殿下也不過是為國為民,為了天下蒼生,至於陛下所言的君後,他不是在梌水淵嗎?陛下沒見過嗎?”


    那雙冷凝的眸子劃過裴晴略帶蒼老的麵頰。


    一道劍橫直接劈了下去,裴家小輩的宗族見狀不好飛撲上去生生受了這一劍,血肉橫飛,背部像是炸開了花,朝中的文臣一輩子舞文弄墨哪裏見過這副血腥場麵,一個個都嚇的癱軟在地。


    “裴珍!”


    裴珍的身體失控般向下傾倒直接撲倒在裴晴身上,裴晴驚呼。


    “倚老賣老,當真以為孤不敢殺你嗎?”


    “你的罪行,裴氏的罪行,已然昭告天下,裴家不是根深蒂固,枝繁葉茂嗎?那孤就將這根連根拔起,它紮的有多深,孤就將地挖多深,即便是將人都殺光了,也要鏟除這顆危害皇族的毒瘤。”


    裴晴猩紅的眼睛盯著宋藜,怒喝道。


    “我裴氏數以萬計的族人、門生,陛下殺得完嗎!”


    宋藜隨手拔下雕柱上的箭,將宋珩的玉佩取了下來把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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