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穆華卿那裏。”


    宋藜抬眸,一切都已經明白了,穆華卿就是玄安,而眼前的裴柒也並非真正的裴柒,而是穆澈。


    倘若之前她有九分的懷疑,十分的認為,那麽此刻事實便是最好的回答。


    隻是她怎麽也想不到,這兩個人是怎麽換臉的。


    和安殿。


    玄安跪在地上,像是個被折斷羽翼的白天鵝,破碎淒慘。


    在下棋對話的那一刻起,兩個人基本便點明了身份,隻是一個貪戀眼前的生活,殊不知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


    一個則是要證據證實這一點。


    宋藜看著跪在底下的人,她何嚐又不是在可憐他呢,軍營生活裏,她們也曾朝夕相處,他的神態,習慣,說話的方式即便有所改變,可一個人的氣質,和看向她那熟悉的眼神卻無論如何也隱藏不了。


    上次她就跟他說過了,希望他能做回自己,找到本心,她也曾隱忍蟄伏過,若是沒有阿朝,隻怕自己也會迷失,變得嗜血冷漠,她有阿朝,但玄安誰也沒有。


    他喜歡了一個不能給予他救贖的人,也在這個過程中一度迷失了自己。


    她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她想要給他一個機會,也算是給曾經的自己一個機會。


    良久,玄安聽到了一聲平靜無波的聲音,她說。


    “把臉換回來吧。”


    玄安抬起頭,眼中的情緒十分複雜,有隱忍有不甘,也有失去眼前之人的後怕。


    “我喜歡你。”


    “孤知道。”


    玄安苦笑一聲:“所以我們沒有可能嗎?”


    “孤不喜歡你。”


    “為什麽?是因為我在軍營裏待過嗎,可我沒有讓那些人碰我,你是嫌棄我髒嗎?我們一起在軍營裏麵度過的時光你是不是已經不記得了,我為你換衣、沏茶、我們......”


    見女子不為所動,玄安繼續說著。


    “你叫我換回臉,是不是對我有那麽一絲的情意?”


    他緊緊盯著女子的臉,生怕錯過他想要看到的神色,然而他注定會失望。


    宋藜眼中並沒有多餘的情緒。


    “玄安,把臉換回來吧,穆允茉查抄貪汙有功,你不能鳩占鵲巢,把屬於穆澈的還給他。”


    說完這句話,宋藜便起身越過他離開。


    周琳則留下完成宋藜的命令。


    玄安挺直的腰杆徹底塌了下去,他嗤笑一聲,仰起頭,看著金碧輝煌的大殿,眸中泛起點點星光,不叫眼淚落下。


    他也不想這樣接近她啊,可是如果不這樣,她甚至於假笑都不會給他,他做穆澈時,還能感受她的溫柔,可他做玄安時,卻隻能換來冷漠的眼神。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以這種身份出現在她的麵前,他也想要做一個清貴的世家公子堂堂正正的伴在她的左右,就像裴羨一樣。


    原來,無論他做什麽樣的努力,即便剝皮換膚,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可笑的是他還以為她是在乎他的,原來叫他將臉換回來隻是為了將一切都還給穆澈。


    原來她們在軍營的那段時光才是永遠回不到的過去。


    玄安被周琳安排的人帶走了,跟著離開的還有穆澈。


    在玄安的交代下,她們也找到了關起來的塵初。


    塵初的師傅被宋藜的人接來了宋國,最先治療了塵初的眼睛,但塵初的眼睛並不好恢複,要先找到一雙合適的眼睛匹配,所以她先給玄安和穆澈換回了臉。


    宋國皇宮珍奇異寶,靈藥靈芝很多,兩個人換回臉後,便被安排在和安殿修養。


    趙盛受了宮刑後,不堪受辱,選擇了自盡,塵初的師傅塵影請了聖旨後將趙盛的眼睛換到了塵初的臉上。


    如此這場荒謬的鬧劇才結束。


    “師傅!為何不替我殺了玄安!為什麽你還要把他倆的臉換回來!”


    得知真相的塵初聲嘶力竭,他的眼睛還沒恢複,這一動,眼睛上的紗布開始滲血。


    看的塵初的師傅塵影心疼不已,頗為自責。


    “小初,是為師對不起你,玄安的母親曾救過為師,為師不能恩將仇報,他這孩子也是一時之間走了歪路,你莫要再想了好嗎?”


    “而且,這是陛下要求的,陛下早便知道了他是玄安,陛下都沒說要他的性命,而且還找到了為師為你換眼,你就放下吧。”


    “可他差點殺了我!你叫我如何放下!如果不是他,我怎麽會受這樣的罪!”


    “陛下將您找來為我換眼,我感激不盡,可我要殺了玄安!”


    “如此才能解了我的心頭之恨。”


    “陛下已經下令了,不許追究,而且陛下與我說,允許藥穀劃在宋國的地界,從此我藥穀也有人罩著了,再也不用其他哪國帝王勳貴隨意招手,我們就非去不可了,小初,這也是你母親和父親最想看到的!”


    “你的眼睛一年就可恢複,別再抓著這一點不放了好嗎,為我藥穀的族人也想一想。”


    聽到這話,塵初愣住,藥穀是獨立於六國的存在,在乾元大陸上,沒有一席之地,曾經有,可早便隨著各國不斷的分裂重組而分崩離析,漸漸沒落到任人隨意驅使的地步。


    在乾元大陸,得不到一方的庇護,隻能唯唯諾諾,她們惹不起任何人,縱然身負絕世的技藝,也依舊被人踩在腳下,與普通的百姓民眾並無不同。


    而宋國,是乾元大陸中最強盛的國家,有宋國坐鎮,她們再也不用委曲求全,與各國虛與委蛇了。


    要不是當年的族長治死了贏國的郡主,她們藥穀一族也不會這般的苟延殘喘,斷尾求生。


    如今宋國願意拋出這個橄欖枝,無異於拉她們一把。


    贏國國主曾經下令,若有哪國接管她們藥穀,就是與贏國為敵,所以這些國家的帝王,隻在有需要的時候將她們傳喚過去,用完就棄,生怕惹贏國生氣。


    如今贏國不是一家獨大了,她們藥穀也能重新站起來了。


    “陛下竟願意接納我們藥穀。”


    不惜駁了贏帝的麵子。


    塵影鄭重應是,這也就是她極力阻止塵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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