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節度府,戶曹衙門。


    全副武裝的軍士扼守在台階和走廊裏,他們手扶著腰刀,殺氣騰騰。


    兩百餘名大小官吏戰戰兢兢地聚集在院子裏,神情惶恐。


    一名鎮南軍都尉站在台階上。


    他掃了一眼聚集在院內的大小官吏,對站在身邊的軍吏使了一個眼色。


    這軍吏邁步上前,從懷裏掏出了一份名單。


    “稍後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


    軍吏盛氣淩人地宣布:“稍後我念到名字的人,出列!”


    兩百餘名大小官吏此刻都很緊張。


    原長史江永雲犯上作亂,現在已經被解除一切職務羈押了起來。


    這幾日鎮南軍楊威的人接管了城防不說,原兵馬使嶽永勝等一大批高層下獄,搞得人心惶惶。


    如今鎮南軍的人到了他們戶曹衙門,很顯然,他們今日也難逃一劫。


    “戶曹郎周海!”


    軍吏念了名字。


    那站在隊伍前列一名白白胖胖的官員聽到這話後,當即雙腿發軟,噗通地癱軟倒地。


    “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戶曹郎周海跪在地上,大聲呼喊道:“我與叛逆沒有任何的關係,我是被冤枉的啊。”


    鎮南軍都尉冷笑了一聲,他望著跪在地上大聲求饒的戶曹郎周海道:“你也別在這裏叫喚。”


    “是不是冤枉的,你心裏最清楚!”


    “大獄裏有人說你給長史府侍衛長徐盛送了白銀五百兩,給溫伯仲送了白銀一千兩,難道這也是假的不成?”


    麵對鎮南軍都尉的質問,戶曹郎周海麵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


    “大人,大人,我隻是想懇請他們幫我說說情,給我升一升官兒而已,我真的沒有參與謀逆的事兒啊......”


    “哼,到這個時候了還在這裏狡辯,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呀!”


    鎮南軍都尉冷哼了一聲道:“來人呐,抓起來,下獄,嚴加審訊!”


    “是!”


    鎮南軍都尉一聲令下,兩名膀大腰粗的鎮南軍軍士上前,將癱軟在地的戶曹郎給架出去了。


    看到哭喊著求饒的戶曹郎,院子裏的二百多名大小官吏都是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


    看著戶曹郎被抓,書吏張若虛的渾身一顫。


    因為他平日裏就是專門負責跟著戶曹郎周海的,很多事兒都是經他辦的。


    他雖然沒有參與謀逆,可還是很容易被牽連的。


    “楊文!”


    “羅田路!”


    “......”


    隨著那軍吏的點名,很快又有三十多名官吏被鎮南軍的軍士給抓出去了。


    果不其然,張若虛就在此列。


    看著奔自己而來的鎮南軍軍士,張若虛大腦一片空白,緊張到了極點。


    這一次江永雲炮製了毒酒案,想要毒殺節度使江萬城,順便完成對官吏的清洗,以奪取大權。


    隻是他棋差一招,沒有鬥過他老奸巨猾的老子江萬城。


    現在江萬城雖然還躺在床榻上,可江萬石卻被放在了台麵上負責處理善後。


    江萬石現在複出執掌大權,所以許多以往和江永雲沾邊的那些人都成為了被清洗的對象。


    “大人,冤枉,我冤枉啊。”


    戶曹的書吏張若虛直到被拖到大門口的時候,這才反應了過來,大呼冤枉。


    可是那些粗魯的鎮南軍軍士卻不管那麽多,直接將其拉出戶曹衙門,塞進了囚車。


    “你們這些人呐,都回去好好想一想,誰參與了謀逆,誰與逆賊關係匪淺。”


    “凡是主動檢舉的,非但無罪,還有功!”


    “這誰要是將你們供出來,那到時候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鎮南軍都尉對那些嚇得麵色發白的一眾官員們撂下了幾句狠話後,這才帶著被抓的三十多名官吏大搖大擺地離開了戶曹衙門。


    三十名名官吏被關在囚車裏招搖過市,江州城圍觀的百姓站在街道兩旁,對他們指指點點。


    百姓們不知道內情,他們還以為這些人真的就是參與叛逆的人。


    所以百姓對張若虛等被抓的官吏都是抱有很大的敵意。


    “太可惡了!”


    “應該將他們都殺了!”


    “他們叛亂,搞得我家裏都被亂兵搶了,他們罪該萬死!”


    “應該將這些罪魁禍首給給淩遲處死!”


    “好好的日子不過,竟然犯上作亂,必須嚴懲他們。”


    “......”


    百姓是希望過上安穩日子的。


    可是這兩年江州持續的動蕩,這影響到了他們的生計和生命財產安全。


    他們對於這些犯上作亂的人,無比的痛恨。


    書吏張若虛雖然大聲在喊著冤枉,可是這些百姓才不會相信他的喊話呢。


    百姓對他們的咒罵更凶了,各種汙言穢語,讓張若虛這位書吏羞憤不已。


    很快,他們這些人就被投入到了大獄中。


    這些天因為被抓的人太多了,所以他們三十多人全部被塞進了一個很小的監牢內。


    監牢太小,導致他們三十多人隻能站在,就連想坐下都不可能。


    遭遇冤枉和遊街示眾,好幾名官員受不了這種羞辱,直接在監牢內撞牆而亡。


    張若虛這位書吏也很想自盡以證清白。


    可是想到家裏的妻兒,最終還是強忍了下來。


    張若虛在監牢內待了一宿,又困又餓又累,特別是想到可能會被拉出去砍頭,他整個人就無比的絕望。


    自己死了倒是無所謂,可是家裏的妻兒就變成孤兒寡母了,到時候該怎麽活啊。


    當張若虛等一眾被抓的官吏在監牢內等待死亡的時候。


    一名牢頭在幾名獄卒的陪同下,邁著八字步,走向了監牢。


    他在張若虛他們的監牢門口停下了。


    “我點到名字的,出來!”


    獄卒打開了門,張若虛等人都神情惶恐,他們有了不好的預感。


    “張若虛!”


    張若虛沒有想到,牢頭第一個點的名字就是自己。


    他驚恐地朝著人群裏擠,試圖躲避。


    “張若虛!”


    “張若虛!”


    牢頭喊了幾嗓子,張若虛都沒敢應答,他將自己藏在人群裏,擔心被拉出去砍頭。


    “去,將張若虛拖出來!”


    牢頭有些不耐煩了,對著獄卒吩咐了一聲。


    兩名獄卒罵罵咧咧的走進監牢,將躲避在人群中的張若虛給粗暴地拽了出去。


    “大人,我冤枉,我冤枉啊,我不想死!”


    張若虛在大聲呼喊著,可是卻惹惱了獄卒。


    “閉嘴!”


    獄卒對著張若虛的臉邦邦就是兩拳,打得張若虛眼冒金星,嚇得不敢吭聲了。


    很快,張若虛等十多人被帶了出去。


    他們一個個低聲地啜泣著,為自己腦袋即將落地而絕望。


    “哭嚎個屁!”


    牢頭沒好氣地罵了一聲:“虧你們還是讀書人出身,這麽怕死,沒出息的玩意兒!”


    雖然牢頭在罵,可張若虛他們卻更悲傷了。


    他們辛辛苦苦讀書,好不容易在衙門謀取了一份差事,誰知道現在卻被牽扯進謀逆大案,這命都要沒了。


    當張若虛等人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牢頭卻是宣布:“經查明,你們沒有參與謀逆,現在你們可以回去了!”


    “啊?”


    張若虛等人都是滿臉的錯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無論他們相不相信,他們的確是被放了。


    張若虛幾乎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大牢的,他實在是難以理解,怎麽就將他給放了呢。


    當他懷著忐忑的心情回到家裏的時候,頓時明白了。


    這不是上邊大發善心要放過他們,而是有人在其中使了力。


    因為在他的家裏,有個人已經在等待他了。


    此人正是左騎軍軍情司在江州的負責人李澤。


    先前李澤就在暗中活動,勸說一些中底層官員去海州或者陳州發展。


    李澤也為張雲川那邊挖了一些在這邊不受重用的底層書吏,隻是人數並不多。


    這一次李澤看到很多人被無辜牽連,所以覺得是一個機會,所以果斷出手了。


    “李大人,多謝救命之恩。”


    張若虛知曉,這一次自己能出來,李澤肯定是出了力的,所以當即拜謝。


    “張兄不必客氣。”


    李澤笑吟吟的說:“我這也是運氣好而已。”


    “這一次鎮南軍那邊打著清查叛逆的旗號,故意多抓了一些人,為的就是從中收取好處。”


    “你正好是被故意抓的那些人之一,所以我送了一些銀子過去,他們就將你放了。”


    李澤笑著說:“你要是真的參與謀逆,那我縱使是使再多的銀子,那也沒辦法救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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