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


    虞知意躺在樹下仰望星空,雖天氣微涼,她卻完全感覺不到,隻覺得今日的星光星光一會兒璀璨一會兒暗淡。


    突然,杜子恒進了院子。


    虞知意隻是懶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她沒問他來做什麽,杜子恒也習慣了她的冷淡,主動道:“我聽說了虞家的事情,京兆府的從事是我的師兄,我已經請他幫忙調查了,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就會還你清白。”


    虞知意眸光位置:“你不懷疑我?”


    杜子恒學著她的樣子仰望星空,發現今夜的星光十分美麗,光是這麽看著就讓人心情平靜。


    可惜,他沒有一張躺椅。


    “你若真想對付他們,又何必這麽麻煩。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他們被打了也不知道凶手是誰。”


    虞知意嘖了一聲:“不愧是本來嫩個考上狀元的腦子,確實比虞家就那幫人好用。”


    前世的時候,虞家那幫人也有走上仕途的,奈何他們資質平庸,在一個位子上蹉跎了兩屆,都沒有半點晉升的苗頭。


    要不是有虞尚書和她幫襯著著,虞孟欽和虞明玉兩兄弟最多隻能止步在六品了。


    杜子恒:“……”


    這是在誇他聰明?


    他唇角勾了勾。


    不過很快,翹起的唇角就壓了下去:“你說,我本來能考上狀元?”


    “是啊。”


    杜子恒抿唇,仔細回憶著自己考試時的狀態,發現自己這次確實是狀態不佳。


    如果他當時狀態好一些,或許真的能夠摘下桂冠。


    可惜……


    虞知意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淡淡道:“多謝公子關心,不過不用了,他們很快就沒有心思管被打的事情了。”


    她今日說的那一番貪汙受賄的話,可不是信口胡說。


    就算虞春嶽從接到消息開始就轉移財物,才過去了這麽點時間,也轉移不了多少。


    畢竟這年代的人,雖然會有人將錢存進錢莊裏,但大多數人還是覺得錢還是要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虞家人也是如此。


    他們隻在錢莊裏存了一千萬,剩下的都以金銀財寶的形式藏在他們新莊子的地庫裏。


    一查就露餡了。


    皇宮。


    虞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陛下,不能因為空穴來風就查抄重臣之家啊!若是人人都可以空口白牙地汙蔑他人,那我大盛帝國豈不是人人自危?”


    虞妃聽到消息的時候,皇帝已經將大理寺卿叫到了宮裏,明顯是要去查抄虞春嶽了。


    這麽大筆銀子的貪汙,一旦查實了,虞春嶽高低也得被砍頭。


    至於虞家的其他人,死可能死不了,可絕對活不滋潤就是了。


    虞妃如今已經失去了強有力的娘家,卻絕對不能失去娘家。


    畢竟沒有了權利還能東山再起,可若是娘家真的無人了,那她從日後就真的孤立無援了。


    何況,虞家有沒有貪汙她還不知道嗎?


    沒有貪汙的話,那她年年收到的價值幾萬兩的禮物是從哪裏來的?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她才不能讓皇帝去查。


    “陛下!求求您看在臣妾肚子裏的孩子的份兒上,給我虞家留一個體麵吧!”


    皇帝沉著臉看著虞妃。


    他是真的很喜歡虞妃。


    他們是少年慕艾的關係,原本兩人青梅竹馬,約定好了生命裏隻有彼此。


    可後來,他當了皇帝。


    皇帝哪裏能隻有一個女人呢?


    就算他能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不出去找女人,前朝也不會答應。


    更何況,當時的虞春嶽還不是尚書,而隻是一個六品小官。


    若是沒有其他世家的幫助,他就算是當了皇帝,也坐不穩這個位子。


    於是,他食言了。


    可他到底還是個心軟的男人,知道是自己先違背了他們之間的諾言,便加倍寵愛她。


    這些年不管她怎麽鬧,他都不曾真的跟他生氣,哪怕她險些年想要對皇後動手,他查明了真相以後,也隻把這當成了小女人之間的小打小鬧,隻是將原本要封給她的貴妃之位收了回來,又罰了她一年的俸祿,又關了幾個月,也就把人放出來了。


    他對她,終究是有幾分真心的,不忍心看到她傷心難過。


    長歎一聲,他道:“朕不會動你哥哥。”


    虞妃鬆了口氣,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軟軟地滑了下去。


    皇帝見狀,趕忙將人扶住:“快傳禦醫!”


    意鸞慈善。


    李峰看著麵前的女子,十分忐忑。


    “姑娘真的能幫我?”


    他衣著雖洗的幹淨,卻十分破舊,有的地方磨得快要脫線了,他卻換不了新衣裳,隻能拆掉父母和妻子剩下的衣服,給自己的衣服打補丁,或者直接穿父親的舊衣服。


    幸好,他家出事之前也算小有資產,舊衣服倒是不少,是以他還能堅挺著,沒在那些個難熬的冬日裏被凍死。


    曾經,他也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卻畏畏縮縮的,隻有一雙眼睛裏還殘存著的報仇的渴望,讓他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沒錯。”


    “你可知,我得罪的是大人物!”


    縣太爺都甘願為之充當走狗的人物,必定不是什麽小蝦米。


    不是他不信任眼前的姑娘,而是他不相信真的會有餡兒餅砸到自己的頭上。


    虞知意想了想,認真道:“算不得什麽大人物。”


    李峰愕然。


    旋即轉身,一言不發就要離開。


    吳山管事偶都看蒙了:“這……李公子,你怎麽就走了?不伸冤了?”


    李峰眸中染上了憤慨:“我隻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底層小人物,不配充當你們有錢人家的小姐的玩物!”


    吳山一臉懵:“李公子你在說什麽?我們東家何時將你當成玩物了?”


    李峰怒道:“那可是就連縣太爺都要巴結討好的人,怎麽到了你們口中就算不得大人物了?”


    他雖然讀過書,也知道人上有人的道理。


    可在他簡短的二十多年的人生裏,認識的最大的官就是縣令。


    比縣令還要大的,定然是了不得的人。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不到二十歲的樣子,年紀不大,口氣卻是不小。


    而且以他的見識,隻是聽說過當朝有女官,卻從未將這些女官具象化,隻將她們當成了吉祥物一般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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