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府之中,愁雲慘淡一片。


    虞知意來到虞夫人的臥房的時候,聞到了濃濃的藥香。


    房間裏隻有行動不便的三郎虞明泉在侍疾,虞尚書和剩下三隻郎都不在。


    “三哥。”虞知意打了招呼。


    虞明泉眉心微蹙,似有輕愁。


    見虞知意來了,他微微頷首:“意兒。”


    “是意兒來了嗎?”虞夫人溫柔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虞知意抬眸看去,隻見虞夫人麵色如常,隻是略微有些憔悴。


    最顯眼的是她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


    虞知意別開視線,微微行禮:“母親。”


    “明泉,你先出去吧。”


    虞夫人鄭氏揮了揮手。


    虞明泉控製著輪椅朝屋外駛去。


    擦身而過的時候,虞知意聽到了他壓低的聲音:“量力而為,不必有顧慮。”


    虞知意抿唇。


    鄭氏沒聽到虞明泉的話,衝著虞知意招了招手:“意兒,過來坐。”


    虞知意走了過去。


    鄭氏唏噓:“咱們娘倆兒,好像很久沒有說過體己話了。”


    虞知意沉默。


    得不到回應,鄭氏苦笑:“我知道你在怪我忽略了你,隻是意兒,嬌嬌她畢竟是我的女兒。”


    “她在最孤苦無依的年紀流落在外,吃了那麽苦,我是娘啊,我心疼。”


    “而造成這一切的,是您娘。”


    “我對你,真的又愛又恨。”


    虞知意內心毫無觸動。


    同樣的交心的話,鄭氏前世也說過。


    她那時深以為然,甚至設身處地地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的女兒被人惡意掉包,在外麵吃了十年的苦,她一定不會再留著這個女孩兒。


    別跟她說什麽稚子無辜。


    你娘惡意將你調換到富貴人家,把人家的女兒帶到田裏鄉間過苦日子,你的存在就是原罪。


    可她有時候也忍不住想,她這個原罪,又做錯了什麽呢?


    這矛盾的操蛋人生,她總不能因為自己是個“原罪”,就以死謝罪吧。


    所以,得知虞嬌嬌是虞家所有人的逆鱗之後,她也放棄了掙紮。


    有人對方陷害、捉弄,她都不動如山。


    前世聽到虞夫人說這些體己話,她是被深深觸動了的。


    她以為娘的心裏對她還有一絲溫存。


    直到她因為落下了東西而無意間折回,聽到虞夫人和虞子軒的對話。


    “娘,你不會真的還對那個白眼狼有感情吧?”


    “怎麽可能?當年若非你爹到了升遷的重要關頭,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讓政敵攻訐,我和你爹根本不會把她留下。我那麽說,隻是為了讓她乖乖幫你四哥安排職務罷了。”


    ***


    “意兒?”


    看到虞知意發呆,鄭氏有些不滿,卻是壓下了火氣。


    虞知意回神:“不好意思,想到了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你說。”


    她以為重生歸來,早就忘記了這些不愉快的事情。


    沒想到當傷疤被揭開,內裏卻早已變成了一團腐肉。


    隻有用刀子去挖,才能去腐生肌。


    她清淩淩的目光宛若一汪清泉,太過平靜和幹淨純澈,被這樣的目光看著,鄭氏有些不自在。


    死丫頭,不是說能掐會算,號稱神女麽?


    怎麽會不知自己的意思?


    果然,那些所謂的本事都是假的。


    不過,她很得杜丞相夫婦的喜歡,就夠了。


    想到這裏,她忽然流出了兩行清淚。


    虞知意安靜看著。


    鄭氏默默哭了一會兒,發現眼前之人並沒有哄自己,頓時就有些尷尬,同時也羞惱不已。


    她險些壓製不住火氣,但還是強迫自己好好說話。


    知道眼淚攻勢不管用,她就用帕子點了點眼淚,聲音卻還是有點哽咽:“意兒,你和嬌嬌自小一起長大,你了解她,她是不可能跟那些刺客扯上關係的。”


    “她已經在外麵吃了十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到我們身邊過了幾年安生日子,如今卻又被扯進了這種無妄之災裏,意兒,娘的心,好疼。”


    虞知意神色漠然:“這件事是大理寺在管,我愛莫能助。”


    “畢竟我雖然被破例封官了,卻隻是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罷了,還說不上話。”


    聽她搭茬,雖然是拒絕的話,但鄭氏反而定下了心。


    她抓住虞知意的手:“意兒,陛下破格錄用你,是因為你能掐會算的能力。隻要你去跟陛下說嬌嬌是無辜的,陛下一定會相信。”


    “事關謀逆,你怎麽就如此篤定陛下是會相信我,而不是將我當成謀逆之人的同黨,一網打盡?”虞知意抽回了手。


    鄭氏也不在意,急急道:“不會的,你在大殿上隻說了幾句話,陛下不就信了你的本領?而且,你的防禦手鏈的作用,也讓人信服,娘相信隻要你說,陛下就會信的。”


    虞知意:“你隻看到我在大殿上說了幾句話,就沒看到我中途讓陛下去尋找證據嗎?陛下並不是因為我講了個離奇的故事而信我,而是因為我指點他們找到了證據,他們是因為證據才信我,你不要搞錯了因果關係。”


    鄭氏語塞。


    虞知意繼續道:“其實這件事很好解決,不是麽?隻要虞嬌嬌說出她為何知道刺客之事,若她所言是真的,且真的和刺客沒有關係,就能夠洗脫嫌疑。”


    鄭氏:“……”


    這不是因為,虞嬌嬌說不出所以然嗎!


    他們探監的時候問了,可虞嬌嬌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原由,隻讓他們信她。


    他們自然是信的。


    可他們相信沒有用啊,得大理寺相信,陛下相信才行。


    鄭氏咬了咬唇,再次抓住了虞知意的手:“意兒,您能不能跟陛下說,是你算出了會有刺客,並無意間泄露給了嬌嬌……”


    虞知意謔地起身:“圖窮匕見了?你說了這麽多,其實這句才是重點吧。”


    虞尚書並不是蠢貨,大殿上發生的事情,便是鄭氏看不清原由,虞尚書也能看明白皇帝真正信服的是什麽。


    即便這樣,他們還是把她找了回來,


    被戳穿了真正的心思,鄭氏有些羞赧,一時間說不出話。


    虞子軒看不下去了,奪門而入:“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幫幫嬌嬌姐怎麽了?”


    虞知意滿臉嘲諷:“沒事的時候我就是令人惡心的冒牌貨,不配和你們當家人,有事了又變成一家人了?”


    作話:哈嘍,有人看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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