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在空,而人間沉睡。


    在蘇之宇的別墅裏,李青正經曆著周圍嘈雜的畫麵變動。


    “李建國”在極其聒噪地逼逼賴賴,古邱、陳息等人相繼出現,坐在不同的位置打著遊戲,說話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張綺夢站在一個雕塑前,對著那雕塑的下半身指指點點,就連剛見過一麵的夏菱也坐在羽毛組成的虛空車座上,塗著腳指甲油。


    此刻的李青就像看一場逼真的3d電影,畫麵層出不窮,頗為真實,但他卻清晰地知道這些盡是虛幻。


    “你製造的幻境不夠真實,甚至無法親臨其境,大概是剛得到這個伊術的原因吧。”


    這些,都是他經曆過的場景。


    從小到大,存在腦袋裏的故事。


    可,這個呢。


    李青目光緊緊盯著眼前的一個畫麵,它在眾多角色場景中最為虛幻,似乎來一陣小風就能把它刮跑,可他卻一眼抓住了它的存在,久久無法移開。


    場景中,讓他魂牽夢繞的少女蹲在地上哭成了淚人,那似乎是一個馬路,周圍頗為雜亂,但她卻隻是在看著懷中的少年,淚滴啪啪地往下掉。


    少年不是別人,正是自己。


    準確的說,是稍稍年輕一點的自己。


    “好像……”李青愣著,抬起一隻手,撫過那少女的臉龐,卻直接從中穿過,“對哦,這是幻境。”


    少女沒有其他動作,隻是一直在哭個不停。


    忽然,李青捂住自己的腦袋,他仿佛成了場景中的演員,躺在那絕色少女的懷裏,感受著她滴到臉上的淚珠,想睜開眼睛,卻怎麽也做不到。


    但,他就是知道是她。


    “姐姐。”李青提起拳頭砸向腦袋,傳出金屬撞擊的聲音,借此緩解腦中的痛感。那從內而外的頭痛讓他無法承受,還有種難以言說的感覺在折磨著自己。


    想觸碰,卻觸碰不到。


    那是什麽?


    好熟悉的畫麵,可他,卻完全想不起來。


    “行了,手別亂動。信濤,準備注射麻醉劑。”他抬起的手忽然被一個身穿白大褂的男子抓住,並放在了與身體齊平的位置,他似乎依舊在躺著,可身下卻不是少女的大腿,而是一張床。


    應該是,潔白的床。


    他閉著眼睛,在他潛意識裏竟然覺得此刻的自己應該沒有意識,更離譜的是,他能隱約看到一個人往自己身體裏注射著東西。


    他似乎已經躺了好久。


    但是,又過了好久,好久。


    時間對他好像沒了意義。


    “瑞芬太尼加量,患者複蘇後,會有劇烈的疼痛。”


    “糟了,血壓急速下降,準備按壓,取腎上腺素……排斥反應發生了!”


    “不,等會,先別按,患者自己回來了……”


    “奇跡,奇跡!”


    “……”


    李青隻覺得好煩,他頭依舊疼得要死,怎麽這群人嘰歪個沒完沒了!


    好想讓他們都閉嘴啊!


    一連串的話讓他根本聽不清想聽的東西,或者說,他都好想聽一聽,可隻有極其有限的對話能出現在他的耳邊。


    好疼。


    “啊!”


    李青手中唐刀再現,他喘著粗氣,眼睛也紅了起來,如一輪紅月一般,充滿著血腥和殺戮。


    隻見他迅速逼近窗戶的位置,越過所有攔路的畫麵,直接伸手將消瘦男子從波紋和幻境中拽了出來,緊緊掐著他的脖子,下一刻,唐刀斜斬閃過刀茫,消瘦男子徹底失去了說話的機會。


    “哐當。”


    他的頭顱與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並滾出一道又粗又長的鮮血,在他原來頭顱的位置,也順勢噴出了一道極粗的鮮血,直接衝上樓頂。


    李青任由身體染著血,如紅月魔神一般,俯瞰著那具可悲的屍體。


    “啊!”窗戶上,花子晨大叫一聲,直接滾了下來,坐在地麵上,雙股中流出黃色的液體,他雙目失神,嚇得不成樣子,“你,怪物,惡魔啊!”


    此刻,在他麵前,李青喚出了那把晶藍色的唐刀,正徐徐向他走來,目光中的血色漸漸淡去,恢複了幽藍月色,最後變回那浩瀚星眸:“你看到了什麽?”


    “你把我頭砍了下來,魔鬼,你是真的魔鬼!”


    “我是在教你幻境如何使用。”李青冷冷地說。


    「月神」。


    未來啟示。


    如大數據一般將推算出的短暫未來降臨世間。


    “你是怎麽破除我的幻境的,怎麽會,你怎麽可能什麽都會!”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但,我確實應該感謝你,你拙劣的技能讓我有了一次痛不欲生的經曆。”李青蹲下來,看著嚇尿的消瘦男子,問道,“你叫什麽?”


    “花子晨……”


    “你為何突然擁有了第二個伊術?”


    “是張綺夢,她在我腦袋上注射了點東西,我就變成這樣了。你別殺我,求你了,求你了。”


    “洛一川的實驗裏,「伊合」是什麽?”


    “這個我真不知道啊,我和你知道的程度一樣,我……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


    “不用,你沒撒謊。”李青繼續說道,“你是被割掉的手和腳?”


    “是,是張博文,他是邯城的武學子弟,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無賴,兩年前,仗著自己有合法持刀證,經常對我們這些窮人下手。”花子晨痛哭流涕,過去的恐懼和現在的恐懼合二為一,讓他忍不住掉下了眼淚,“我學習成績好,經常被他們家父親引來做對比,也就是他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然後他就氣不過,在一個晚上,把我手腳都剁了!”


    “這種人也能通過武術協會的道德審核?是仗著孔家弟子的身份通過的吧。難怪他會被趕出師門,沒收一切武術資格,原來是因為這件事。”李青冷笑一聲,“你倒是幸運,遇見了洛一川,也不怪你對他的話如此信任。”


    “幸運嗎?可同樣被砍傷的,我的青梅竹馬,她卻死在了血泊裏,不治而亡。”花子晨雙目瞪大,非常驚恐,“而我,也因為陰影,輟學,墮入黑暗,永遠地不敢見人,這叫幸運嗎?”


    “管好自己的分貝,你是在被審問!”李青把刀架在花子晨脖子上,冷聲說道,“洛一川的實驗也不是通神之術,救不活,也合理。”


    “我都說了,我知道的全都說了,你不要殺我,我做牛做馬,一輩子給你打工!”花子晨全身癱軟,一動不敢動。似乎稍微動一下,那脖頸上的刀就會砍下一樣。


    “把地拖好,滾吧,永遠不要再過來。你經曆過痛苦,性格偏執我可以理解。但世界上有無數的人正在經曆痛苦,你一個幸運到起死回生的人,沒有資格用過往的痛苦做借口胡作非為。”李青收刀,說道。


    “謝,謝爺爺,謝謝李爺爺,我以後一定懲惡揚善,絕對不做錯事了!”


    花子晨如從閻王殿逃生一樣,用自己的衣裳把地上的黃色液體拖了個幹幹淨淨,然後站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說話。


    “滾吧。”


    “是,是,謝謝李爺爺,謝謝李爺爺。”花子晨說罷,如虎口逃生般,趕緊爬上窗戶要跳下去。


    李青這時,輕聲說道。


    “對了,告訴你個事。”


    “那個鬥篷,沒有隱匿的效果。”


    「月神」


    月光之下,我即黑夜。


    可在夜晚隱去身形,白天的效果會減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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