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漉,溫乎乎。


    曉風送給白發女子一張殘留著餘溫還梳好發髻的完整臉皮。


    點點紅潤濺到女子如白玉通透的肌膚上,她那張花容月貌的臉此刻隻有震驚與恐懼,填滿柔情蜜意的眼睛瞪得圓滾,幾乎快要奪眶而出。


    “你,你,你,你……”女子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曉風舔掉嘴角的血,一步步靠近血池:“就憑你們也想要我的命?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


    她揚起頭,藐視著眼前陷入恐慌的女人。


    她依然在笑,笑得愈發燦爛,像是一朵熱烈綻放的罌粟,一眼傾倒,兩眼迷戀,三眼沉醉,再多看幾眼就會徹底沉淪,欲罷不能。那份笑容裏,有不可一世的驕傲,有令人窒息的壓迫,給人以一種君臨天下之感。


    女人僵硬的手指繼續撥動出銀絲,但是她已經無法再奏出流暢的旋律。


    她的手在抖,她的身在抖,她的心同樣在抖。


    斷斷續續的音符,稀稀落落的攻擊,這樣的密度在曉風眼中如同兒戲。


    “讓你們一招,還真以為自己很厲害?我不過是想借機見到風無垢而已。”


    “既然輸見不到,那我就不跟他客氣了。殺光他的人,我不信他還能忍住不現身。”


    曉風削落一個個毒物,踏著它們的屍體一路飛過池水,殺到女子麵前,一劍斬斷她濃密的頭發。


    女子手握斷發,翻腕朝曉風撣去,層層纏繞住她的手臂,將她往身後拉拽。她竟然讓頭發變成了拂塵,每一根銀絲化為細弦,劃破了她的衣袖,勒出一條條血痕。


    越掙紮纏得越緊,這頭發就像是長在曉風手臂上一般,她愈是想用內力掙脫就愈是掙脫不掉。


    她回繞莫忘刺向女子的後頸,卻被她雙指夾住,難以更進一步。


    曉風借女子抗衡的力量將身形懸空而定,女子的內力順著莫忘不斷衝擊曉風,曉風回以內力抗衡,一時間形成了僵持的局麵。


    女子算準曉風內傷在身,如強弩之末撐不了多久,所以並不急於壓製,試圖慢慢消耗她的內力,令她的傷勢更加嚴重,力竭而敗。


    然而,她並不知道,這剛好落入了曉風的圈套裏。


    曉風一邊與之相抗,一邊以內力化解方才的寒氣。她暗暗吸取著女子的功力,給自己運功療傷。


    一息三用,這種事的存在,是任何人都不敢去想也不敢相信的天方夜譚,卻偏偏真實存在。


    女子的額頭開始出汗,她開始覺得吃力,丹田漸漸空虛,內力越來越弱。


    她沒有等到曉風的潰敗,等來的是傷勢複原後更加強悍的“回贈”。


    “黔驢技窮了?那就休怪我不懂憐香惜玉咯。”


    瞬時的爆發,她將銀絲崩得稀碎,點點銀末閃爍著光,像是受到了引力的控製,全部撒向了女子的臉。


    女子驚呼一聲,失去平衡的身體向前跌去。雙指無力,曉風的劍鋒就這樣直勾勾穿透了她的脖子。


    她張大了嘴,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撲通一聲,她的身體掉進池水中;白煙冒起,細膩的軀體頓時變為一坨腐爛。


    她直到死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輸,曉風直到她死也不清楚她與風無垢是什麽關係,她那句“真像她”究竟指的是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曉風按下菊台的機關,圓柱重新升起罩住她的周圍,台子緩緩入水,池子之下,另有洞天。


    山清水秀,鳥語花香。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身處山中,她會以為這是到了世外桃源。


    琴聲悠悠,簫聲陣陣,嬉笑聲不絕於耳。


    “既然來了,就過來陪我喝杯酒吧。”


    男人的話從桃花林中傳來,那聲音和那一片桃花一樣豔而不妖,讓人聽到之後眼前會自然浮現出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樣。


    曉風穿過桃林,肩上還落了幾片桃花的花瓣。她看見一個青衣男子坐在亭子裏撫琴,身邊圍繞著風姿各不相同的鶯鶯燕燕。


    青衣男氣度不凡,身姿挺拔,五官精致,一雙桃花眼格外勾人。他比多情公子長得還要好看,還比對方多了不少男子的英氣,是個十足的英俊男子。


    如果稱他為當世第一美男子,應該也沒有人會反對。


    一曲奏罷,他雙手按住琴弦,姑娘們停下樂舞,讓出了一條芬芳撲鼻的路。


    青衣男離開座位,一步一折花走到曉風麵前,將一束花送給她。


    深情款款的目光,好似一壇陳年佳釀,香醇柔順,人醉而不自知。


    曉風正要接過他的花,伸出的手卻被男子握住,一把將她拉到懷裏,橫抱起來。


    “傾國傾城的美人,天生就該是被人憐愛的。”


    他的呼吸都帶著香氣,每個字都足以讓人淪陷在他的溫柔裏。那感覺就像是置身於清澈的沼澤中,不沾一絲塵埃的淪陷,慢慢被征服。


    “放心,我會好好疼你愛你,絕不讓你再受半點傷害。”


    青衣男將曉風輕放在軟榻上,接過旁邊女子遞給他的帕子,一滴一滴擦掉她臉上的血漬。


    手指隔著帕子輕點她的額頭,拂過她的眼角,在她的臉頰打圈,勾了勾她的鼻尖,撫摸她的唇瓣,端詳著她的下巴,停留在她的耳垂邊不住摩挲。


    曉風雙目無神,癡癡呆呆的,任由他上下其手,毫無抗拒之意。


    “你真的很美,美得想讓人做成不會老、不會死、不會腐敗的玩偶,永遠珍藏起來。日日放在眼前欣賞,夜夜於溫柔鄉中流連。”


    “想想就是一件美事,怕是要樂不思蜀,不知天地為何物了。”


    他咬住曉風的耳朵,牙齒徘徊在她的耳廓,舌尖像蛇信子似的吞吞吐吐,欲罷不能的在舔舐。


    “你放心,一點都不疼。你這麽美,我舍不得讓你疼。”


    “我會用最好的藥水保留你身體的柔軟,用最細膩的粉末塗抹你吹彈可破的肌膚,用最契合的手臂填補你身體的殘缺。”


    “我會一針一針修複你的傷疤,保證你恢複得如新生的嬰兒。”


    “你的美貌將會在我的手中完美複原,也會在我的手中成為永恒。”


    “多麽偉大的一雙手,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他揚起左手,琴聲再起;


    他揮動右手,簫聲再起;


    他閉上雙眼,歌聲再起;


    他晃動身形,舞姿再起。


    他的手裏多了兩把小巧的刀,他的人隨著樂聲跳動。


    他自我陶醉在即將開始的創作中,卻沒發現榻上那雙無神的眼眸——


    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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