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海是林宴叔叔的孩子, 五歲,剛上小學,是去年安漾在林家過年時,帶領眾人在樓下放炮的熊孩子首領。


    「姐姐, 過年我給你的仙女棒你放完了嗎?」林小海扯著她衣角不放手。


    安漾一梗,林小海給她送的仙女棒,原本她是準備等原燃回來後, 問他要不要一起出門玩的, 但是後來, 年都過完了, 一直到開春, 原燃都沒有回來,所以那箱子仙女棒也就一直擱置在家裏閣樓上了。


    小男孩一張圓圓的包子臉,白白嫩嫩, 揪著她衣角,得意洋洋道,「姐姐, 要是放完了, 還可以去買哦,小海有壓歲錢。」


    安漾摸了摸他頭髮,「等明年過年的時候再買吧,謝謝小海。」


    林小海在她麵前撒著歡兒, 像條小狗兒。


    林宴剛坐下來, 準備治治他, 沒歇口氣,兜裏電話又響了起來。


    「老師叫我去一趟實驗室,等下我送老師回家。」林宴收起手機,拽住林小海,把他從安漾身邊拖了過來,「你在這裏等一下,好好把早飯吃了,不要搗亂,要不回去,我去告訴你希希姐姐。」


    林小海原本對他翻著白眼,聽到這句話後,癟了癟嘴,不屑的哦了聲。


    林宴見他就頭疼,沖安漾抱歉一笑,「軟軟,麻煩你了,這小孩被我家寵壞了。」


    最近林小海父母一起去了德國公幹,林小海被寄放在他家,和林希天天吵,從早上吵到中午吵到晚上,從林宴起床一直吵到他閉眼,隻有在他們兩個都滾去學校後,他才能得到一點短暫的安息。


    林宴屁股沒坐熱乎,喝了口茶,又起身急急忙忙走了,去學校接安文遠。


    林小海趴坐在客廳裏的一個軟墊上,忽然吸了吸鼻子,「好香。」


    「姐姐,姐姐!我想吃那個!」他穿著拖鞋,極其大聲的噠噠噠的從這頭跑到那頭,順著香味跑過去,一下找到了盛在廚房裏的草莓蛋糕,眼睛一亮,回頭大聲喊道。


    新鮮奶油被塗抹得很均勻,撒著一層淡淡的巧克力粉,最上頭的草莓被仔細清洗過,在燈光下,各個飽滿,都是漂亮的鮮紅色。


    「小海。」嚇得安漾忙捂住他嘴。


    原燃還在睡覺呢。


    他這段時間一直睡得不好,這下好不容易睡著了,安漾知道他睡眠很淺,做蛋糕時都刻意放慢了手腳,輕得不能更輕,林小海這樣一叫,小包子童音尖尖的,破壞力十足,一下貫穿了整個客廳,玻璃似乎都在隨著一起嗡嗡作響。


    好在,原燃似乎還在睡著,沒醒。


    安漾鬆了一口氣。


    「我去倒飲料,切蛋糕,小海,你乖乖待在這裏,不要出聲吵到哥哥睡覺哦。」她指了指沙發,比了個噓的手勢,「哥哥最近很累,好不容易睡著了。」


    林小海點了點頭。


    隨後,滿臉好奇的,在沙發旁蹲了下來。


    這裏什麽時候……睡著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服,側著臉,頭埋在枕頭裏,從遠處看,非常不顯眼。


    林小海湊近了幾步,好奇的在沙發旁蹲下身,伸出一隻小胖手,就想去扯他頭髮。


    不料,還沒觸到,沙發上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隨後,緩緩從沙發上直起了身子,一站起來,林小海都不到他的腰,隻能改為仰著脖子。


    視線相對。


    像被陡然潑了一桶冰水,林小海抖了一抖。


    動物的本能!他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看出了比希姐姐還要可怕的多得多的殺氣!


    他想起自己早起來得太匆忙,結果不小心忘在了自家床上的小木劍。


    那個可怕的哥哥站起來了。


    林小海感到整個人一輕。


    原燃把他給拎了起來,冷著臉,黑眸裏滿是不加掩飾的煞氣。


    「嗚嗚,放我下來。」林小海嚇得眼圈都紅了,使出一套少林拳法十八式,閉著眼睛一通亂打,小胳膊小腿在空中直晃蕩。


    原燃麵無表情拎著他,小包子在他手裏晃蕩著,拳打腳踢全落在空氣上了,一下都沒挨到。


    「姐姐!」林小海徹底嚇哭了,一聲長嚎。


    嚇得安漾以為出了什麽事兒,手都沒洗都從廚房裏跑了過來,便看到原燃麵無表情拎著林小海的模樣,小包子被他拎在手裏,可憐巴巴,眼裏還含著淚。


    他被鬆下後,嚇得屁滾尿流,想撲進安漾懷裏。


    沒撲到,他已經重新被拎了起來。


    原燃麵無表情,「他說想睡覺。」聲音帶著幾分剛醒的沙啞,濃濃的倦意。


    安漾,「?」


    「小海,你現在想睡覺?」


    林小海沒來得及回答,已經被重新被拎了起來,拎到那恐怖哥哥眼前,正對上那雙結了冰一樣的黑眼睛,嚇得林小海嘴巴一癟,打著哭腔,「小海,困了,想睡覺。」


    的確,林宴今天來她家的時間,對於林小海這種年齡的小孩來說,確實很早。


    於是,安漾在客房鋪好被子,林小海飛快的鑽進了被窩,像是一尾靈活的泥鰍。


    安漾這才舒了一口氣,說實話,她其實也不太擅長對付林小海這類型的小包子。


    她忽然想起,「他這是不是像宴哥呀,宴哥小時候,和現在也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林宴小時候其實也是個小皮孩,成天在外頭上天下地的,那時安漾和林希都還很小,一搖一晃跟在他身後,林宴不願意帶她們玩,還為此和家人吵過好多次架。


    現在,性格已經很內斂溫潤了,完全看不出小時候的模樣。


    蛋糕切好了。


    少年拿著一罐冰鎮牛奶,正在喝,剛才滿滿的戾氣已經不見,隻是看起來,還有些困,喝完牛奶,他安安靜靜繼續吃著蛋糕,草莓被掂在少年幹淨修長的手裏,格外養眼。


    第一個,可能有些酸。


    第二個,應該很甜。


    通過他細微的表情變化,都可以看出來。


    安漾撐著臉,歪著頭看著他,兩條小細腿舒舒服服伸在桌下,鹿眼裏盈滿了笑。


    她格外喜歡他吃自己做的食物的模樣,喜歡到有時候下廚,自己都可以不吃,隻要他喜歡,她就有十分的滿足,比自己吃下還要開心很多很多。


    忽然就很好奇,原燃小時候是什麽樣子,應該,不會從小就這麽少言寡語吧。


    被問到後,少年放下牛奶,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不知道。」


    「不記得了。」


    安漾怔住了。


    少年垂著長睫,修長的手指收緊,緊緊握住透明的牛奶罐子。


    「有病」,「不正常」


    這兩個詞,被含在舌尖,幾乎快說出來,卻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看到她大而明澈的眼,幾乎可以看到白皙的皮膚上,逆著光,細細的絨毛,飽滿又幹淨,離他這麽近,一點不設防,讓人貪戀的溫度和氣息。


    所有的話都被吞了回去。


    安漾不知道他具體指什麽,是因為不想談起,所以敷衍過去麽,還是真的,曾經發生過什麽?


    頭開始劇烈的疼了起來,支離破碎的畫麵和回憶在腦海裏不斷閃過。


    他緩緩擱下牛奶罐子,麵色蒼白。


    安漾意識到不對,站起身,似想靠近,「原燃,你怎麽了,不舒服麽?」


    「沒事。」


    「還想睡。」少年蒼白著臉,聲音沙啞,他站起身,背對著她,朝自己房間走去。


    那扇門被緊緊闔上,把一切都隔絕在外。


    安漾站在門外,有些茫然,再聽不到裏麵任何聲音。


    *


    傍晚,鳴鴻武館,原燃在門口遇到了石俊茂。


    晚上六七點到時候,他穿著夾克長褲,嘴裏銜著一根煙,邊看手機邊從門口出來。


    「喲,小原哥。」他抬眼看到進門來的少年,打了個招呼。


    原燃和之前樣子沒什麽變化,神色很冷淡,石俊茂上下端詳了他幾下,想起朋友和他說的一個事兒,神情就有幾分異樣。


    聽說那姓蘇的被人搞了,很慘,頭縫了四五針,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你那朋友,下手有點狠啊。」石俊茂同學當時給他轉述這消息,「你說一成年人,怎麽對我們這種還在學校裏的純良好少年下這種狠手。」


    著他這樣,還純良好少年,石俊茂懶得吐槽了。


    尬笑了幾聲,就沒告訴他,那位下狠手的爺,看起來才是標準純良的好學生,今年年方十七,標準的未成年。


    「我今天有事,不在。石俊茂說。


    不料原燃也停了腳步,「去哪?」


    石俊茂半天沒說話,搓了搓手,覷了他一眼,嘿笑道,「小原哥,想知道,要不一起?去開開眼界放鬆放鬆。」


    原燃沒有拒絕。


    石俊茂忙抬手,在馬路口打了輛車,他早先招攬人過去了,這下自己撞上來了,機會千載難逢。


    車一路開著,在三環,一個破酒吧麵前停了下來。


    石俊茂走在前麵,穿過酒吧,裏麵是條細長的長廊。


    門口有人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洪俊茂從兜裏拽出一個小卡片,扔給他,那人抬眸看了一眼,在一個機器上一刷,滴滴一聲,門開了,他努了努嘴,示意他進去,隨後,麵色有些不善的盯著他身後的少年,


    「哦,這我朋友。」石俊茂忙介紹。


    那人終於沒再說話,拿審視的目光看了他幾眼,讓開了。


    鐵門打開,後頭豁然開朗。


    和上麵截然不同的世界。


    「茂哥來了!」有人給他打招呼。


    石俊茂顯然熟門熟路,左右逢源。


    原燃安靜走在他身後。


    巨大的地下圓形場,男男女女,衣著很光鮮,酒氣和煙氣格外濃鬱,最人矚目的,是最中心位置的,一個圍著圍欄的巨大格鬥場,裁判吹完勺子,紅藍兩方已經飛快朝對方撲過去,不久纏鬥在一起,拳頭擊打到肉上的聲音,格外沉悶。


    下麵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歡呼聲,罵聲,音樂聲,無數衣著光鮮的男女,酒氣和煙氣瀰漫,交織出一副紙醉金迷的幻象。


    宛如幻世。


    「小原哥,覺得怎麽樣?」石俊茂問,留意著他表情。


    「蠻力。」


    嘖,知道他看不上。


    「小原哥,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練的?」石俊茂真有些好奇。


    平時在鳴鴻,他和原燃對練過好多次,沒有贏過一回,雖然雙方都沒動真格,但是石俊茂一開始還是挺鬱悶,被一個比自己小了三四歲的崽子修理成這個樣子,他錄了一次相,給自己師父發過去。


    結果對麵回說,人家比你厲害多了,身體素質也好,看那動作底子也好,你是拍馬也趕不上了,三腳貓功夫,以後就不要到人家麵前丟醜了。


    可把石俊茂慪得,沒差點氣吐。


    少年睫毛動了動,沒說話。


    「還有高級別的。」眼看比賽就要結束,石俊茂說,「今天運氣不好,獎金也不高。」


    台上紅方選手,最後一拳,藍方直接從高高的護欄裏落了下來,像是被打斷了翅膀的鳥,落在少年腳旁,鮮血濺了出來,落在他腳邊,一張臉已經青紫得看不出原本模樣。


    少年靜靜看著,神情沒有任何波動。


    「這人,好像是老婆得了癌。」石俊茂沖他努了努嘴,「缺錢缺得厲害,不知道哪來的門路,找到了我們這。」


    很快,下麵來了人,將他放上擔架抬走。


    一個男人走過,穿著西裝,步伐很穩,洪俊茂見他,站得筆直筆直的,「李哥。」


    「茂子,這就是你之前說的那個朋友?」那男人隨意點點頭,饒有趣味,把他身旁的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他那會兒可沒說,還那麽年輕。


    修長柔韌的身材,呈流線型,像是一隻蓄滿力的年輕獵豹,李向書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很俊,眉眼鼻唇都長得精緻,而且幹淨,少年氣十足的長相,卻毫不女氣。


    眼神冷冰冰的。


    眉宇間股陰鬱疏離的氣質尤其引人注目。


    「來一杯?」倆人在桌前坐下,李向書給洪俊茂倒了一杯酒,半透明狀,


    石俊茂搖了搖頭,李向書一笑,敲了敲桌子,很快,有人走上前來,給他換了一杯冰啤。


    他轉頭過去問原燃,「想喝哪種?」


    「他不喝酒。」石俊茂忙說。


    「煙也不要?」


    少年沒說話。


    李向書倒也不生氣,似是覺得挺有趣,招呼身後男人,「去,給他倒一杯果汁來。」


    「小朋友,過得不開心,不舒心,覺得壓抑想發泄的話。」李向書向他拋過一個薄薄的黑色卡片,手指輕輕扣著椅子,唇畔掛著一縷笑,溫和道,「來這邊玩玩,隨時歡迎你。」


    *


    五月底,天氣一天比一天炎熱。


    六月份高考,高二年級籃球賽定在五月份最後一周。


    「不是,燃哥自己不想來,你還能怎麽辦。」餘思航愁眉苦臉,指著自己,「你難道還要我去強迫他?你覺得我敢?我是慫,我不敢你敢嗎?」


    那人被憋得沒話說。


    洪晃哭喪著臉,蹲在操場旁劃圈圈,「完蛋了,完蛋了。」


    原本就指著原燃了,他們都以為他說不來是開玩笑的,沒想到人和他們動真格的了。


    「原燃。」安漾找到他時,少年正坐在體育館最後麵一排的椅子上,閉著眼,正在小憩。


    她氣喘籲籲的,一見他,眼睛亮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確定他沒有異樣後,安漾鬆了口氣,在他旁邊輕手輕腳擱下一瓶水。


    冰涼涼的,外麵結著冷氣。


    少年睜開了眼睛,「安漾?」


    「嗯。」安漾回頭,女孩小巧的鼻尖上還沾著細細的汗水,她少見的穿著校服裙子,露出的雙腿又細又白,上身是夏季短袖校服,被紮進了裙子裏,一把小腰纖細得,似乎可以折斷。


    「下半場了,比分很緊,我要回去給他們加油。」安漾說,有些抱歉,「你要是急著回家的話,可以先走,不用等我。」


    說完,她喘著氣,往比賽場方向跑去。


    少年一直緊抿著唇,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站起身。


    安漾一直到賽場上,才發現,他不聲不響,不知道什麽,跟在了她身後。


    「燃哥!」餘思航激動地眼淚都要飈出來了。


    有的人,可能天生,隻要出現,就是視線的焦點。


    安漾和林希,夏璿璿站在一起,看著球場裏頎長的少年。


    球場裏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幾乎可以掀翻體育場頂。


    「燃哥秀啊。」


    對麵五班人氣得半死,和他們理論了起來,質問他們憑什麽可以中間換人。


    三班人也不是好惹的,以林希為首,伶牙俐齒和他們吵,「校賽哪條規定不準了?燃哥本來也是球隊的,你家定的王法必須從頭到尾上同樣幾人是吧?」


    、


    吵吵嚷嚷,五班女生眼神往這邊瞟,原燃卻早已經走了。


    三班和他同學一年,都知道這位哥性格不好,最不喜歡別人跟著,最厭惡的就是人多的地方。


    少年從洗手間出來時,顯然已經衝過了水,麵頰,黑髮,都濕漉漉的。


    安漾一路小跑過去。


    因為高溫和劇烈運動,他出了一身汗,黑色短袖背後被染濕,蝴蝶骨形狀分明,線條極漂亮。


    「渴了吧。」安漾彎著眼,她在下麵喊加油時,喉嚨難受得厲害,自己喝了一瓶,然後給他拎來了一袋子,還是剛買來的冰鎮的!


    少年點了點頭,極其自然的從她手裏拿走了那瓶水。


    喉結動了動,顯然是渴極了,很快,一瓶水見了底。


    「那,那個,是,是我喝過的。」安漾傻眼了,臉一下子紅成了一個番茄。


    她以為原燃不至於看錯的,她那瓶,都已經喝完差不多一半了。


    少年麵無表情的看了眼手裏空瓶子,像剛發現一樣。


    舌尖似無意識的舔了舔唇,低眸看著她。


    幹淨的黑眼睛,黑髮濕漉漉的,因為劇烈運動,薄唇顏色異樣的紅,襯著他蒼白的膚色,簡直,像是,在引誘著什麽。


    ※※※※※※※※※※※※※※※※※※※※


    燃燃:(暗示):所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麽,


    身上很暖和,睡相很好,晚上不會吵也不會鬧,還可以給你抱,給你摸頭髮。


    軟軟:……十動然拒。


    這種要求,你再賣萌也不會同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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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戳爺的小可愛yuan? 20瓶;周菇涼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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