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聖旨一抵達充州,三皇子便下令即刻動身回京。


    眾人快馬加鞭,一路上每人都換了三次馬,一刻不歇,以最快的速度抵京,可把人折騰得不輕。


    “回京還這麽趕?”


    等隊伍終於進了京城,一名侍衛直呼受不了,小小地抱怨了一聲。


    另一個侍衛拍了一把他的後腦勺,擠眉弄眼地說道:“傻小子,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此乃人生兩大樂事也!你懂不懂?!”


    那侍衛摸著後腦勺恍然大悟。


    是了,還有兩日,就是三殿下大婚的日子了!


    難怪三殿下這麽著急!


    兩人跟在隊伍後麵,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三殿下,是先進宮,還是先回厲王府?”


    前頭,侍衛長策馬上前問了蕭奪一句。


    蕭奪扔下一句話:“我先進宮麵聖,其餘人等,回厲王府休整!”


    說罷,蕭奪掉轉馬頭,與他們兵分兩路。


    然而他並沒有即刻進宮去,而是先策馬去了忠遠侯府。


    他將馬停在牆外,然後一個縱身,躍上牆頭,朝徐玉寧的閨房摸去。


    他來到徐玉寧房間的窗戶下,掏出匕首一撬,窗戶的插銷就被撬開,接著他身手靈活地躍了進去。


    徐玉寧昨日與太子去京郊踏青淋了雨,回來就發了燒,整日昏睡著。


    蕭奪一進來就聞到了淡淡的藥味,他眉頭猛地一皺。


    接著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的床前,一手撩開帷幔,就看到病蔫蔫的徐玉寧,正在床上靜靜地睡著。


    蕭奪伸手按了按胸口,才在她的床沿坐下來,低頭癡癡地看著她,這一刻趕路的疲憊好像也全然不見了。


    此刻內心像有隻小鹿,來回撲騰地跳。


    蕭奪緩緩地伸出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感受到溫度並不燙手,他懸著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他不由輕輕地笑了一下,伸出食指輕輕蹭了一下徐玉寧的臉頰。


    最後,他的手停在了她的唇邊。


    他用大拇指按了按她的唇角,目光忽地一深。


    這時,門外忽有腳步聲響起。


    有人來了!


    蕭奪目光陡然一厲,飛快從徐玉寧的床邊起身,從窗戶裏躍了出去。


    他人才剛出去,後腳就有人進了徐玉寧的房間。


    來的正是忠遠侯府的少夫人,徐世安的妻子,鄭氏。


    看到徐玉寧房間裏窗戶洞開,冷風正呼呼往裏吹,鄭氏怒不可遏,當即將徐玉寧院裏的下人全叫起來,當麵訓了一頓。


    接著她就下令,讓她自己的大丫環過來照顧徐玉寧,直到徐玉寧病愈。


    出了忠遠侯府,蕭奪翻身上馬,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月,嘴唇一抿,立即調轉馬頭往皇宮奔去。


    這個點皇宮早已下鑰,但一看見三皇子的令腰,宮門便開了半邊,將三皇子放了進去。


    “三殿下。”


    在禦書房外,周福年連忙迎上來,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蕭奪才抬腳邁進門檻。


    兆慶帝在禦書房召見了遠道歸來的三兒子。


    一見到看兆慶帝,蕭奪當即叩拜下去:“兒臣拜見父皇!”


    “快起來,”兆慶帝上前,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蕭奪的肩膀,笑道,“平安回來就好!”


    兆慶帝個子並不矮,但是眼前這個還差幾個月才滿十五歲的兒子,身量卻與他齊平了。


    而且這個兒子魁梧的身板與勇猛的性情,完全繼承了他驍勇善戰的外祖父一脈,自小就喜歡舞刀弄劍,身子骨既強又壯,像一匹充滿野性的狼崽子。


    也不知再過幾年,得長成何等驚人的模樣。


    兆慶帝性情溫和,不曾碰刀劍,是個斯文人,再往深裏說,骨子裏其實是藏有一絲懦弱的人。


    故看著眼前這個兒子,雖嘴裏平日裏罵得最多,說他戾氣太重,但打心底裏是欣賞的。


    “再過兩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日,朕本不欲讓你這麽早娶妻,偏生你母妃念叨得厲害,” 兆慶帝扶了扶額頭,似有些頭疼,“……罷了,都說先成家後立業,早點娶妻也好,將來你可得好好輔佐你皇兄。”


    蕭奪眼中精光一閃,嘴上卻應得爽快:“是。”


    踏出禦書房,蕭奪站在台階上瞧著夜色下的禦路,忽地咬了咬牙。


    禦書房裏,看著三兒子離開的背影,兆慶帝像是又想到了什麽,怒問王德保:“太子怎麽回事?!”


    昨日召見太子,太子竟然不聽宣召,而東宮的人還來報,說太子出宮一直未歸。


    “混賬!”


    聽了王德保的話,兆慶帝勃然大怒。


    明明多年前兆慶帝對太子如珠似寶,可隨著太子慢慢長大,他對太子的不喜,越發明顯。


    太子如今十八歲,璃妃離世也已十八年,縱使當初情意深切,十八年的漫長時間,也把這份感情磨淡了。


    而太子,真的像兆慶帝說的那樣不中用嗎?


    雖然此次充州瘟疫一事,太子沒有親臨充州,可是後方諸多治疫安方良策,其實是出自太子之手。


    太子如明珠,光芒溫潤而內斂。


    隻是帝王生性多疑,儲君越是出色,擁戴儲君的臣子越多,兆慶帝身為帝王感受到了來自儲君的威脅,所以他才對太子心生不喜而已。


    他已暮年老矣,而儲君正年輕氣盛。


    生在帝王家,父子情誼向來淡薄。


    “奴才拜見三殿下。”


    夜色更深了一些。


    周福年下值回到住所,一打開門,就看到蕭奪麵色沉沉地坐在桌前,指尖撚著一隻茶杯在轉。


    他冷聲問:“太子和璃妃,是何意?!”


    兩刻鍾後,蕭奪從周福年的房中踏出,即刻便出了宮,回了厲王府。


    先前一個多月他人在充州,此次回來,厲王府已是張燈結彩,四處掛著紅綢,一片喜氣洋洋。


    畢竟,兩日後便是大婚之日啊。


    他人沒在王府,卻有一個精明的母妃,一切早已為他安排妥當。


    三皇妃是嫻妃相中的,定的郭太師的孫女兒,郭容。


    此前蕭奪與郭容見了幾麵,她是一個不苟言笑,且性情剛毅的人。


    將來的路不好走,厲王府確實需要一位這樣的正妃。


    他也需要郭太師的扶持。


    反正也不能娶那個人為妻,娶誰不都一樣?


    蕭奪已不太在意。


    “三殿下回來了!”


    厲王府大總管康福祿笑眯眯迎上來:“府裏一切安好!三殿下一路舟車勞頓,先去沐浴更衣吧!”


    蕭奪泡在浴池裏,雙手搭在池壁上,溫熱的水泡著酸痛的肌肉,舒服地讓他都忍不住發出一聲輕歎。


    浴池裏熱水蒸騰,高架上的香爐升起嫋嫋的煙霧,淡淡的清香飄散開來,熏得疲憊的蕭奪昏昏欲睡。


    這時,一雙柔嫩的手,像靈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肩膀,為他輕輕按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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