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福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徐玉寧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什麽話直說,我不怪罪便是。”


    小福子這才開口回道:“此次選秀殿選的名單定下來了,奴才聽說徐府的徐小姐徐玉錦也在名單上……”


    今年六月後宮嬪妃除服,禮部就開始為選秀做準備,全國各地參選的秀女約有四五千人,但到最後有機會進宮參加殿選的不過兩三百名。


    而徐玉錦,是徐玉寧同父異母的妹妹。


    眼看新人都要進宮了,可是徐玉寧與皇上關係仍僵著,小福子心裏急得像螞蟻上鍋。


    但是這份焦急,小福子卻無法對徐玉寧說。


    現下,徐府居然又急著要送一個女兒進宮,還真是讓人怪惡心的。


    前世徐玉錦也進了宮,一路高升,被封德妃,與淑妃平起平坐,一時榮寵無人能及。


    聽了小福子的話,可是徐玉寧並沒有太吃驚,倒是珍珠和瑪瑙臉色變了。


    珍珠心直口快:“老爺這是什麽意思?!大小姐在宮中出了事,這麽久老爺都不曾讓人進宮看一眼,現在又……”


    “好了。”徐玉寧抬手製止了珍珠的話,“都別說了,你們下去吧。”


    珍珠麵色不岔:“小主……”


    徐玉寧微微冷了臉:“下去!”


    瑪瑙忙扯了扯珍珠的袖子,將她拉了下去了。


    眾人一走,室內一空。


    徐玉寧走回西次間撿起掉落在地的書,又坐在羅漢榻上沉思起來。


    說到徐玉錦,不得不提到徐府和忠遠侯府的關係。


    兩府關係其實十分微妙——


    兩府都是出自忠遠侯一脈,是到了徐玉寧父親這一輩才分枝的。


    徐玉寧的爺爺忠遠老侯爺是一脈單傳,到了他這裏卻意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嫡子徐昌勁,一個庶子徐昌泰。


    等兩個兒子長大,嫡子徐昌勁襲了爵,封忠遠侯,繼承忠遠侯府;


    庶子徐昌泰在禮部謀了一份差事,另立府邸徐府。


    徐昌勁十六歲定了時任大理寺少卿的魏家之女魏氏為妻,可惜妻子尚未過門,徐昌勁突然感染惡疾倉促離世;


    於是庶子徐昌泰就成了老侯爺的獨子。


    如此一來徐昌泰是有機會繼承忠遠侯爵位的,可惜當時老侯爺已經病逝,府裏一切由老夫人做主,她死活不同意。


    直到死,老夫人都懷疑自己的兒子是被庶子給害死的,怎麽可能同意讓徐昌泰襲他兒子的爵?


    老夫人拿著開國聖祖爺賜給徐家的龍頭權杖鬧到先帝爺麵前,最後在老夫人的籌謀下,先帝爺特許徐昌泰兼祧兩府。


    所謂兼祧,就是一子頂兩門。


    老夫人給庶子徐昌泰娶了兩房妻子,同時為兩府延續香火。


    徐府夫人是張氏;而忠遠侯夫人,卻是徐昌勁生前定下的魏氏。


    按理說徐昌勁一死,魏家本可推掉這門婚事,可是徐玉寧的母親卻願意嫁進來當個兼祧妻。


    個中緣由,徐玉寧不得而知。


    自此徐昌泰一人兼祧兩府,兩家主母張氏和魏氏也各住兩府,兩人生的孩子也各歸各府養育。


    所以徐玉寧和徐世安的生父雖是徐昌泰,在族譜上卻是徐昌勁的孩子,而徐世安更是一出生就被立為忠遠侯世子。


    先帝爺在位時出於補償的心理,特下了一道聖旨,指明徐昌勁(即現任忠遠侯爺)雖已魂歸西天,但徐世安隻能先稱世子,羿哥兒隻能先稱世孫,要等徐昌泰逝世或是花甲之年(六十歲),徐世安和羿哥兒父子才能正式襲爵,以示尊敬徐昌泰這個生父。


    而徐玉寧和徐玉錦雖是同一個父親,身份地位卻大大不同,兩人在外也是以“堂兄妹”相稱。


    這就是老夫人的精明之處:


    向徐昌泰借了種,既為自己兒子續了香火,又不讓庶子如願襲爵,還要往庶子嘴裏塞隻惡心的蒼蠅讓他吞下去!


    隻是老夫人是如願了,她兩腳一蹬卻丟下了這麽一個爛攤子,搞得兩府關係莫名緊張。


    徐府的主母張氏刻薄尖酸,是個不好相與的,總是給徐玉寧的母親找麻煩。


    張氏所生的一子一女:徐易安和徐玉錦,更是從小就視徐玉寧和徐世安為眼中釘、肉中刺;


    他們兩兄妹處處掐尖要強,什麽都要跟徐玉寧和徐世安比一比。


    明明四人都是同一個父親,可是他們兩兄妹身份卻要低徐玉寧和徐世安一等,他們心理哪能平衡?


    徐玉寧手搭在炕桌上輕輕敲著,正在沉思:


    “張氏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兩人嫁的是同一個丈夫,可母親卻得了忠遠侯夫人的頭銜,硬壓了她一頭,所以張氏教育子女與我和大哥處處比較,自以為用兒女為自己爭一口氣。”


    “徐玉錦想進宮,怕是張氏的主意。”


    而徐昌泰對這兩房妻子態度也不同。


    老夫人還在世時,他一個月上半月住在忠遠侯府,下半個月住在徐府。


    老夫人一離世,他幾個月不來一次忠遠侯府。


    他更喜歡張氏,跟徐玉寧的母親魏氏時常爭吵。


    一想到這,徐玉寧心裏想見母親的念頭也更加強烈了,卻因為皇後今日特意傳話,而鬱悶許久。


    進了宮的女人,就是皇家的人了,若非皇上皇後太後開恩,家裏人不能隨意進宮,宮裏的妃子也不能隨意出宮與家人相聚。


    眼看中秋漸近,徐玉寧心裏似有一把火,燒得焦灼。


    思考良久,徐玉寧寫了一封信。


    將信紙剪成小小一張,用蒼蠅小楷寫了信,然後卷成小小一團塞進一截手指粗的竹管。


    “如果信沒法送出去,你想辦法引起夫人和少夫人的注意,遠遠與她們照一麵,讓她們知道我在宮中一切都好,好讓她們放心。”徐玉寧將竹管交給珍珠,“也順便,幫我好好瞧一眼娘和大嫂……”


    如果見不到母親和大嫂,那麽,就讓珍珠守在朝臣家眷入宮的宮道上,悄悄把這個竹管塞給母親或大嫂。


    珍珠緊緊捏著手裏的竹管,鄭重地朝徐玉寧點了點頭:“小主請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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