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源源覺得此時站在台上的那個人唱的,就好像被深藏在內心當中,敏感而脆弱的自己。


    你沒有美貌,你甚至有很多失敗的感情。


    你就像一個被挑剩下的貨物,在歲月的侵蝕下積灰,貶值。


    但你仍舊懷有期望,期望能遇到那個能與你靈魂契合的人。


    此時,一股莫名的悲愴感直插內心,和陸源源一樣,台下有不少人也開始吧嗒吧嗒落淚。


    有人是在自責,為什麽每到一段感情裏就會變得又蠢又笨?


    有人是絕望,絕望自己為什麽遇不到唯一契合的靈魂。


    也有人是不敢擦掉臉上的脂粉,用最真實狀態和喜歡的人相處。


    也有人是做錯過很多事,不敢告訴喜歡的人關於自己的從前。


    “嗚嗚鳴,這他媽根本不是小甜歌!”


    “別說小甜歌了,連你媽明媚都沒有了!”


    “我感覺好孤獨,我到底應該等一個愛的人,還是應該找一個合適的人?”


    “完了完了,被自媒體給害了,什麽幾把橘勢大好,我連紙都沒帶!”


    “現在還能出去買紙嗎?我他媽慌了啊!”


    “那個黑心的保潔阿姨呢?她怎麽不在了,十五一包我也要啊,怎麽這年頭連黑心商販都不準時上班兒了?”


    “我……我隻敢化了妝見人,其實我長得不醜,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越來越自卑!”


    “我以前因為打架有過案底,每次談戀愛我都不敢提起,因為她們會很認真的問我,你會不會家暴,我真的無言以對,說不會她們不信,說會那當時就完了。”


    “我39歲了,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卻找不到人能愛我的靈魂。”


    “這首歌的孤獨感真的讓我哭死!”


    “歌名是晚婚,但我卻聽到了不敢結婚。”


    “他唱的是真的,愛一個人未必比長夜孤枕更快樂,我深有體會。”


    “媽媽我想回家,我以為是春風十裏,沒想到哭死!”


    “不知道還要再等多少年,也許會一直等下去吧……”


    “年輕時遇到了不好的人,失去青春後卻再也遇不到對的人……”


    “我被傷怕了,寧願不再去愛別人。”


    “好迷茫啊,真的不敢再戀愛了,但又不想一個人。”


    “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要孤獨一輩子,有時候又覺得哪天受不了轉身就會嫁人。”


    “其實白天還好,有朋友有陽光,但晚上真的不想長夜孤枕。”


    線下淚流不止,線上議論不休,但這些都沒有阻止悲傷繼續。


    “讓我搽去臉上脂粉。”


    “讓他聽完全部傳聞”


    “再聊聊若是非得分。”


    “先相約誰都不許苦撐。”


    “他能不能?”


    “能不能?”


    “他能不能……”


    “我,能不能……”


    蘇陽將最後一句唱完,所有的聲音都這一刻娓娓消失,在他那張平靜的臉上,像是匿藏住了那份悲愴。


    陸源源忽然就克製不住,伏在桌上嚎大哭。


    說實話,這首歌對於她這種五十多歲未婚女人來說簡直就是精準捶打。


    不管是那句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靈魂,還是那句讓我搽去臉上脂粉,讓他聽完全部傳聞,對她來說都是最真切的體會。


    但作為一個經曆過無數事情,也忍受過歲月磨煉的女強人,陸源源在一般情況下真的不會那麽放肆大哭。


    真正讓她把持不住自己的其實是蘇陽剛剛唱的最後一句。


    這一句雖然是上一段的重複,但卻多了一個字,從他能不能?能不能?變成了他能不能?我能不能?


    這真的是把她的心挖出來紮刀子。


    我擦掉了臉上脂粉,讓你聽完我的傳聞。


    然後我們約定好,如果你接受不了,我們誰都不要苦撐,要散就散,我問你能不能做到?


    其實這是未婚老baby所給出的一個十分理智的問題,如果你接受不了我真實的樣子,接受不了我以前的傳聞,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曾給過的承諾,而苦撐著說愛我。


    但確定了你能不去苦撐,你能說散就散後,我又能不能呢?


    我忍不住問自己,我能不能做到不去苦撐,說散就散?


    我丟掉自尊,剝開自己的保護色,讓你看到最真實的我。


    我不顧臉麵,將前塵往事的所有傳聞都說與你聽,你以為這是為什麽呢?


    是因為我對你有期待,是因為我希望你是世上唯一契合的靈魂。


    如果不是因為這份期待,我不會丟掉尊嚴,不會不顧臉麵,不會擦掉臉上脂粉,不會讓你聽完我所有傳聞。


    可如果到最後你告訴我,你還是不能接受,那我又能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呢?


    “姐姐,我喜歡你!”


    “別惹我啊臭弟弟,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咱們不合適,我也不想耽誤你。”


    “我是認真的,我會娶你!”


    “我比你大兩旬,曾經還給別人生過孩子,你能接受嗎?”


    “我……我開玩笑的,嘿嘿,姐姐再見。”


    我長夜孤枕,我獨自一人,我從不招惹別人,你來惹我一下,又迅速離開,卻剝開我最自卑的那麵,這就是為什麽陸源源會說,女人越老對婚姻的恐懼就會越深。


    哪有什麽歲月從不敗美人?


    趙雅之又怎麽樣?


    離開了濃妝,磨皮,和美白針,她能扛得住一張原相機嗎?


    所以真正的現實是當皮囊老去,我隻剩下一副殘破的靈魂。


    哦對了,還有那些難以啟齒的舊事傳聞。


    “源源姐?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繃不住了,我緩一會兒就好。”


    藺嬌三人對視一眼,除了對陸源源的心疼還有深深的震撼。


    不是說他因為不會寫,因為不理解老baby心而避開了這個選題了麽?


    不是說上一場的《春風十裏》隻是借口,實際上是他慫了,寫不出來了麽?


    那這首《晚婚》又是怎麽回事?


    這首歌就像是一層層剝開了未婚老女人洋蔥一般的內心,精準,悲愴,簡直殺人於無形!


    他們簡直難以置信,更無法接受蘇陽竟然能把陸源源紮得放聲痛哭。


    你能寫出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靈魂,這很牛逼。


    你能寫出愛一個人未必好過長夜孤枕,這也很牛逼。


    但你竟然能寫出讓我擦掉臉上脂粉,讓他聽完全部傳聞。


    這特麽已經到了離譜的地步了好麽!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平時玩玩網絡熱梗,沒事去夜店晃晃腦袋。


    他怎麽有本事去看透一個未婚老baby既要自尊又忍不住自卑的心態?


    “你怎麽會寫出……嗨,算了,你是神嘛。”


    藺嬌拿起麥克風,想問他到底怎麽寫出來的,但話沒說完她就放棄了。


    還是那句話,既然無法和天才站在同一層麵上,你就無法理解天才的解釋與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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