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心急火燎的一路狂奔,終於追上了文尚宮。


    「文姑娘,你為何不辭而別?是不是昨晚上我冒犯到你了,我道歉!如果你不喜歡我叫你文姑娘,以後我叫你文姑姑便是!你別生氣了,是我魯莽不懂規矩,我一定改!」


    南風一邊說一邊跟著馬車快步走,滿頭大汗,滿眼焦急,滿心愧疚。


    文尚宮正琢磨著要如何回復他,隻聽見車外一聲慘叫,她急忙撩起簾子,見南風被石塊絆倒,似乎摔得不輕。她跳下馬車,和車夫一起扶起南風,問他有沒有受傷,他咧著嘴說沒事。


    文尚宮注意到他的手掌蹭破了皮,冒著紅血絲,便掏出帕子給他包上,嗔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麽做事還是這樣冒冒失失?」


    「我這不是著急嘛!你若是走了,我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從來就沒想著走,小姐在這,我哪也不會去的。」文尚宮道。


    「真的不走?」


    「真的。」


    南風愣住,「那你家小姐為何告訴我你走了?」轉念一想,明白了,「她誆我!」


    文尚宮笑了笑,仰頭看著麵前這個傻小子,道:「昨晚的事,我沒往心裏去,你也別太在意。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以後你也別叫我文姑娘了,畢竟我比你大了六歲之多,你叫我文姐姐吧!」


    感覺心碎了一地,南風強忍著心痛,問:「如果我說昨晚的事,我是故意的呢?」


    文尚宮道:「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南風忽然打斷她的話,「但我做不到,因為那並不是我的本心。我不想做你的弟弟,隻想做你的男人。」


    情話太直白,文尚宮霎時紅了臉,嗔道:「你小聲點!」


    「我,隻想做你的男人。」南風雙手扶住她的肩,低頭在她耳邊又說了一遍。


    「你!」文尚宮掙脫開,又羞又急,「你有完沒完?」


    「你不答應,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南風一臉正色。


    「我比你大六歲,六歲!你想過沒有?」


    「想過!」南風很坦誠,「女大三抱金磚,女大六,抱兩塊金磚,我豈不大賺?」


    文尚宮愣了愣,繼而啞然失笑,不知接下來該說些什麽,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纏人了!


    南頌珩處理完軍務,就匆匆趕回了舊宮,沒有去找安遇,先去見了魏迎。


    「什麽?你要加餉?」魏迎差點跳起來。


    「沒錯。」南頌珩麵不改色的點點頭,「我要加餉,不但要加餉,之前你欠我的那幾月餉銀也要一併給補上,我是認真的。以我現在的軍職,拿的餉銀不及在禁衛軍時的十之一二。以往軍費緊張,我又是一個人,軍餉給不給都沒所謂,也沒有花錢的地方。如今你的生意遍地開花,又有東齊的援助,軍費充足,而我也有了遇兒要養,所以要求加餉不是合情合理嗎?最好,把軍中所有將士的餉銀都加了,也好提振士氣。」


    魏迎這下真的跳起來了,一蹦三尺高,「我掙點錢容易嗎?為了爭取東齊的援助,我把臥榻都抵出去一半!黃鶯要是知道了,非抽死我不可!我的犧牲,我的付出有多大?」


    「我理解你,但是銀子還是要給。」南頌珩淡定道,「親兄弟,明算帳。」


    「咱們是親兄弟嗎?咱們是表兄弟啊!」


    「少廢話,給錢!」


    「紅顏禍水吶!」頂著一張苦瓜臉的魏迎連連哀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和你女人就是兩個討債鬼!你女人晌午來找我,跟我約法三章,還訛走了我二百兩銀子!」


    南頌珩聞言一驚。


    魏迎又道:「約法三章,一,在你身體沒復原之前,不得上陣殺敵。二,除非有特殊情況,每日隻準巳時到酉時待在大營,其餘時辰是屬於她的。三,她說你一身的傷病都是幫我打仗落下的,要我為此負責,補償你的身體損失和她的精神損失,合計白銀一千兩,看在我是她未來妹夫的份上,首付兩成。」


    南頌珩扭臉,佯裝咳嗽,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還是遇兒厲害呀!


    「對了,還有一件事,需要你撥銀子提供贊助。」


    「啥?」魏迎如臨大敵,等聽南頌珩說了後,他又笑眯眯道,「這個應該的!這個可以有!我來操辦你放心。」


    舊宮有很多空置的庭院,裏麵古樹參天,落木蕭蕭,特別適合幽會。


    前幾日,身邊總是有人在,南頌珩和安遇單獨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很多話南頌珩憋在心裏難以講出口,想等著隻有他們兩個人時再好好的講,然而等到周圍一片靜謐,偌大的庭院隻有他們兩個人時,他卻不想講了。


    他有比那更迫切的事!


    他想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想表達的每一分思念和愛戀都包含在了他的吻裏。這吻或深或淺,或長或短,或猛烈或纏綿,把過去五年欠的都給補上了。風起雲湧,落英逆飛,由黃復綠,由枯復榮,時光仿佛倒流回了他們初次相遇的那天,調皮的青衣少年沖他爽朗一笑,他的心從那開始就已亂了。


    安遇被南頌珩抱著坐在他懷裏,感覺到有一個硬硬的東西硌著她的手臂。她伸手探進他的衣襟,從裏麵掏出一隻錦盒,打開裏麵裝的一根簪子,珠蕊白玉花,銀枝琉璃墜,精美又雅致。


    「喜歡嗎?」


    安遇歡喜的點點頭,問:「你今天這麽忙,哪有時間買這個?」


    「不是今天買的,是四年前在洛陽買的。」


    四年前?


    安遇心裏忽地一緊,靠著他,聽著他擂鼓般的心跳,含著淚笑了。


    南頌珩望著夜空,悄悄籲出一口長氣。遇兒喜歡,依然喜歡。


    安遇當然喜歡,南頌珩就是隨手從地上撿一片葉子送她,她都會喜歡。何況,這跟簪子是他四年前買的。四年前,她還是北境一個毀了容顏的罪奴,拚盡全力隻為活著,連吃飽穿暖都是奢望,其他更不敢想。她抓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淚水流進了他的指縫裏。


    南頌珩心頭一震,正要問,聽她哽咽道:「如果我的臉沒有恢復,我是不會回來找你的……」


    南頌珩撫摸著她的光潔嫩滑的臉,心如刀絞,輕吻著她的發,道:「無論你變成什麽樣,都是我的遇兒,我愛你,勝過一切。去年,在不知道你的身世時,我就打算好了,若我還能從洛陽活著回來,我一定帶你走,帶你回雲中避世隱居,就我們兩個人,男耕女織,相伴到老。等我把軍務都移交給羅奧,我們就走吧!」


    「魏迎會氣死的。」安遇抬眼望著他,「你沒見他最近總是變著法的討好我嗎?就是怕我把你拐跑了。你們歷經多少次血戰到今日才堪堪站穩腳跟,這個時候換帥,非明智之舉,輕則影響士氣,重則前功盡棄。所以,我就答應魏迎,暫時不拐走你,等將來形勢大好了再說。」


    「你跟著我,受苦了。」南頌珩滿眼愧疚,「我如今又是這副病鬼模樣,委屈你了。」


    「這副模樣怎麽了?好看得很!這樣更像一個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最好的。」


    南頌珩卻高興不起來,揉著她的發,欲言又止。


    「怎麽了?」安遇關切的看著他。


    「你……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安遇蹙眉,撅起嘴,「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從你回來到現在……」南頌珩移開視線,不敢看她,聲音也小了下去,「到現在,都還沒有叫過我一聲珩哥哥……」


    小心翼翼,忐忐忑忑。


    安遇怔住,隨即看著南頌珩舒然一笑,夾著幾絲無奈,道:「以前,我還是個小姑娘,不知害臊,叫哥哥叫得也順口。如今,我都……都已是年過二十的老姑娘了,怎麽還好意思?」


    竟然是這個原因!南頌珩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天曉得連日來他為了這個問題有多糾結!多惶恐!


    「你要是老,那我豈不是白髮蒼蒼的老人家?」南頌珩笑著捏了捏她的下巴,「以後還是要叫珩哥哥,我聽習慣了。」


    「珩哥哥!」


    「哎!」


    幽靜的庭院裏響起了一陣歡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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