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了一場大雨,之後轉為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飄散著花草的芬芳,西風送來秋涼。


    南頌珩回想著遇兒對他說的話,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苦澀又無奈,心裏反倒舒坦了許多。行啊遇兒!長大了,說狠話的本事也見長了。當年為了不連累他,她就是狠著心說狠話跟他撇清關係,讓他誤會了很久,恨了很久。這一次,他差一點又被這丫頭給氣昏了頭傷透了心!


    他給她的嫁衣,還有親手為她做的生肖彩塑,即使已經殘破不堪,她也沒有扔棄,一直像寶貝一樣珍藏著。更何況他這個活生生的人?怎可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說那麽多,無非是讓他心灰意冷,讓他斷了念想。她還是不想拖累他。


    可是遇兒,我如今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啊!因為和你賭氣,我成了興國公府的郡馬,因為來北境找你,我成了安朔將軍。沒有你,我也不會是現在的我。沒有你,未來的路我一步都不想再走下去。愛也罷恨也罷,不管了!要麽相濡以沫,要麽魚死網破,無論生死,他都陪她。


    南頌珩走出帳篷,走進綿綿細雨中。天際茫茫,草原蒼蒼,身影如孤鴻。一顆赤子心,一片癡情,燃了秋楓。


    「南將軍,奪人所愛非君子所為。」圖秀葉護極力保持著最後的客氣,「小忽是我的女人,雖然還未過門,但我已把她當成我的正妻看待。」


    「她不會嫁給你的。」南頌珩道,「我已確認她的身份,她是大魏前兵部尚書安顯的女兒,她叫安遇,她十五歲認識我,如果不是牽扯了太子迎的謀逆案,她早已是我的妻子!」


    圖秀葉護冷笑,不屑道:「那又怎樣?事實上,你的妻子是興國公府的郡主不是她。其實,你的事我已打聽清楚,包括你和小忽的過往,你不說我也知道。據我所知,你還有兩個貌美如花的媵嬖,魏太後還曾把貼身女官賞賜給你,南將軍一表人才艷福不淺,你把小忽帶回去是打算讓她跟你府中的女人爭寵嗎?你捨得我可捨不得,她在我這雖然沒有魏國皇城的錦衣玉食,但也能衣食無憂,她不用低三下四討好誰,她想怎樣就怎樣。這是我給她的,也是她想要的,你給不了。」


    南頌珩麵不改色,道:「我既提出帶她走,就想好了以後的對策,不勞葉護操心。遇兒,本就是我的,我要定了,這個沒商量,無條件。」


    圖秀葉護身子往後仰靠在椅背上,轉著拇指上的鹿角扳指,看著眼前這個霸道又狂妄的小子,皺著眉頭笑了笑,問:「若我不答應呢?」


    南頌珩的手按在佩劍上,道:「老規矩,我們比試一場,我贏了遇兒就跟我走,你贏了,遇兒……就跟你,我再自斷一條手臂給你當賀禮。」


    圖秀葉護大笑,道:「你夠狠!不過,我虛長你幾歲,勸你還是別太自負!這裏是我的地盤,在我的地盤上口出狂言的人,沒有一個還在蹦躂的。」


    「就問你敢不敢應戰?」


    圖秀葉護一拍腿指著南頌珩,正要應下,安遇突然沖了進來,看都不看南頌珩,氣喘籲籲的問圖秀葉護:「你說過要娶我,可是當真的?」


    「當真。」


    「不管我有什麽樣的過去,都不反悔?」


    「不反悔。」


    「那還等什麽?」安遇繞過案幾,蹲在圖秀葉護腿邊,抓著他的手臂,抬眼柔情脈脈的望著他,「葉護哥哥,我們今晚就成親好不好?」


    這邊圖秀葉護驚得目瞪口呆,對麵南頌珩氣得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遇兒!你到底想怎樣?」南頌珩赤眼吼問,腦門上的青筋都突了出來。


    「我不想見你,不想跟你回去!」安遇也吼,「你在我心裏早就死了!你不是也當我死了嗎?明明做不到的事情,為何還要騙我?過去的為什麽就不能讓他過去?不過是年少無知,有什麽值得念念不忘的?南頌珩,你不但蠢你還偏執成狂!你滾!」


    南頌珩含淚仰天笑:「我就跟你過不去,我這輩子都跟你過不去。我說過的話,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還是要帶你走。安遇,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眼看著他笑著大步離開,安遇氣得眼冒金星,恨不得剁他幾刀。


    圖秀葉護扶起安遇,讓出一點位置給她坐,攬著她的肩膀安慰道:「別哭了,為這種人不值當!瞧他什麽德行!呸!哪裏配得上我們小忽?給我們小忽刷馬桶還差不多!斯文敗類!」


    安遇趴在他肩頭放聲痛哭,圖秀葉護拍著她的背,望著帳外那狂人遠去的身影,眸底湧現出一股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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