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念楠大腿的傷勢好得極慢,殷淩羽雖未痊癒,但已能走動,而且小羽也被送到了院中,照顧蒙念楠的起居,為蒙念楠換藥。殷淩羽隻需每日根據傷勢,從旁指點、調整配方。


    這一日,蒙念楠躺在門口走廊上的躺椅中,殷淩羽坐在一旁,輕輕的給蒙念楠的腿按摩。由於大腿受傷,蒙念楠已經好幾日沒有走路了,雙腿缺乏鍛鍊,若不即使按摩疏通,怕腿傷好了之後,腿反而會變得酸軟無力。


    蒙念楠望著坐著旁邊的殷淩羽,感受著他的指尖在她腿上帶來的酥麻之感。忽然感覺,這個俊朗清逸的男子,臉色似乎不如以前了。殷淩羽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男,五官精緻,皮膚白皙健康,四肢修長有力。但是,現在他的臉色,卻仿佛比之從前更白了,仔細一看,竟是蒼白的。


    蒙念楠拉了拉殷淩羽的衣襟,示意他靠過來一點。


    殷淩羽不明所以,以為她有什麽悄悄話要和他說,不便被在院子裏忙碌的小羽聽到,含笑的傾身向前,鼻尖幾乎碰觸到了她的,問道:「怎麽了?」


    蒙念楠伸出指尖,輕輕的撫摸近在咫尺的容顏。入手溫潤微涼,如此近距離的一看,發現殷淩羽臉色果然是變差了。


    蒙念楠疼惜的問道:「怎麽了?來了樓蘭十幾日,臉色怎麽差了這麽多?是你的傷還沒好嗎?要不讓唐大哥再給你仔細看看?」


    殷淩羽臉色變了一下,似乎是震驚。但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殷淩羽輕笑一聲,安慰道:「放心,我沒事。畢竟是血肉之軀,受了那麽重的傷,即使快好了,身體也有一個恢復的過程。不必為我擔憂,我自己便是醫者,對於自己的身體,我自然清楚,絕不會耽誤自己病情的。」


    蒙念楠卻猶自擔心著,問道:「是不是在樓蘭生活得不習慣?這裏空氣太幹燥了,聽爹爹說,他剛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很長時間都難以適應,當時甚至連皮膚都幹裂出血了。這裏的食物也跟中原大不相同。雖然家裏有中原的廚師,但食材也畢竟有限,不能和長安相比。你若是。。。。。。」蒙念楠緊了緊抓著的衣襟。


    「若是什麽?小傻瓜?」殷淩羽好笑的看著蒙念楠,接著道:「若是我不適應,便叫我早日離開樓蘭回長安嗎?」


    蒙念楠囁嚅半天,才說道:「那不然呢?你身體若垮了,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殷淩羽將蒙念楠的手握在手心,緊了緊,說道:「放心,即使是為了你,我也會好好的愛惜自己的身體。你這麽冒失,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生活呢?」


    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對於她以身涉險的事情,還是在意的吧?蒙念楠心裏想著,雖然對於自己的行為並不後悔,但是,自己的行為讓大家都擔心了,卻是讓她過意不去。低低的,說道:「對不起,那幾日,讓你擔心了。」


    殷淩羽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蒙念楠的頭頂,無奈的笑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尊重你的意願。但是,下次,你若是要去做什麽事情,能否先提前跟我說一聲?也好讓我知道,你到底要去做什麽?像這次,你不聲不響的就走了,嶽父大人和我,都很擔心。如今外麵那麽動亂,你雖有一身武藝,但若有人真心想害你,你又如何躲得過?」


    蒙念楠低下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輕聲說道:「對不起。」


    殷淩羽知曉,雖然蒙念楠知道此次自己的魯莽給家人帶來了困擾,但是,即使再有下一次,她對於家人的愛與擔憂還是會讓她做出相同的選擇。所以,他也隻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站了起來,說道:「不必說對不起。我說過,無論你想要做什麽,我都會尊重你的意願,並且會盡心竭力的幫助你。此次事情都過去了,你現在隻需要靜心的養傷便是了。無影在院門口已經等我許久了,想來,是有要事相商,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說完,安慰的拍了拍蒙念楠的手背,轉身向院外走去。


    院門敞開之處,果然,無影頎長的身影筆直的站著,淡漠的眼神在院門敞開的剎那,與蒙念楠同時望過去的眼神在空中交匯。不知道是否錯覺,蒙念楠在那一剎那間,竟然發現一直以來平淡如波的眸,竟似有暗潮湧動?


    但那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無影見殷淩羽出來,側身讓過,院門慢慢的關上了,眼神由始至終,都沒有再往院中再看一眼。


    蒙念楠望著緊閉的院門,怔怔的出神。她心底隱隱的不安,似乎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將發生,而她,竟是無力阻止。。。。。。


    。。。。。。


    縱使,已經是無數次給這些可怕的傷口上藥,唐琰彬的指尖還是忍不住的顫抖,心裏的情緒是如此的激動憤慨,以致於遲遲不敢下手,怕一不小心,弄疼了他。這些深深淺淺的鞭傷布滿了整個背部,有些甚至深可見骨。


    李雲隱爬在柔軟的錦被裏,嘴巴咬著一塊潔白的手帕。這個一輩子都養尊處優的貴公子,何曾受過如此傷痛和屈辱?但這次,為了保住蒙瑾瑜,為了盡快控製樓蘭的局勢,他以身涉險,最終仍然是難逃厄運,落入了匈奴的手中。在牢中的那幾日,他到底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唐琰彬不敢問,怕問起後,會令李雲隱想起那些屈辱,他不願看到驕傲的他,再陷入恐懼中。。。。。。


    仿佛下定了決心般,唐琰彬指尖挑起了手邊的生肌膏,輕柔而又快速的塗抹上背後猙獰的傷口中。


    李雲隱即使是咬緊了口中的手帕,身子還是忍不住的一陣痙攣,將臉深深的埋入了柔軟的枕中,不讓自己發出一聲呻吟。


    待生肌膏在背後慢慢的滲透,最後化為烏有,李雲隱將口中的手帕揪了出來,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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