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麽死的,誰殺了她?」一聲低吼溢出喉嚨,一直冷漠的柴代終於現出異樣。隻令思思三人為之一震。


    「落雨無辜捲入皇室鬥爭,成為無辜的替罪羊。殺她的人早已沒了。好在她兩個兒子金笙金戈仍然在世。隻不過金笙挑起戰亂,不顧天下蒼生,行一己之私,霍亂百姓。屆時必會有成千上萬支離破碎的家,甚至遠不如你們的悲苦境遇。」


    柴代顫抖的大手捂上心口,那裏似乎疼痛難以忍受,又似乎,他已習慣了承載萬千痛苦,而異常堅毅。


    良久,終緩和心神冷眼相看:「你捉我來是想讓我勸說金笙撤回大軍?你是蕭哲的人?」


    「先生聰慧,不錯。正是蕭哲的人。也是大梁百姓。嗬嗬,不過先生也太看重自己的分量勸說金笙?就憑你?」


    「那為何捉我?難道要為我養老不成?」


    「哈哈哈,先生有趣。既來之則安之。你會明白,為何來此。不過我還有疑問,望先生解惑。當年你都經歷了什麽,可否知曉家妻被奪,大難不死的你為何未尋找他們母子?」


    思思不知,自己已語帶嗔怒,惹得柴代側目連連。


    「當年我接到皇上通知,有一批軍器在匈奴境內,讓我連夜出城接回大梁。不想剛出城,便遇到金剛那個畜生,將我的人悉數砍殺,我的雙腿腳筋被挑斷,疼痛萬分,昏死前耳聽他言,我娘子雨兒換一車的兵器也值了。


    許是老天開眼,我命不該絕,被一戶匈奴牧民救下。可當我醒來就聽聞金剛冊封雨兒為妃!我萬念俱灰幾次輕生未果,倒是活了下來。


    我想過找她,金剛舉辦一年一次的草原大會,我也去過。可,卻看見金剛身邊依偎的她,安逸自在的模樣……我記得清楚,哪裏有半點痛苦思念之情。我的心好似被雷劈一般……讓我尋她,她過的那般愜意,我尋她作甚?


    你所言她深受委屈,想必是金剛喜新厭舊,她不受寵了吧。嗬嗬。死了,死了也好,這世上便在無我牽掛之物了。」


    思思聞言不勝唏噓。他講的潦草,但思思可以聞得幾分當年之鏡。一時也原諒了柴代……


    正在這時,一道清澈熟悉的女子聲音顫抖低吼著:「柴哥!」


    眾人聞聲望去……是落殤!


    在高傑錦陽小百合簇擁下,一身墨氅加身的落殤美得像極了暗夜仙子,就這般矗立廊下,一聲親切的呼喚,踢破寒冬,帶來一絲溫暖,直達柴代耳底……


    柴代似被驚到,身子僵硬,良久仍若呆雞,一聲呢喃又好似卡在喉嚨半晌才出的:「殤兒?」


    落殤一步一步,走的甚為不穩,終於近前,瞧了那雙腿,實在忍不住心頭萬千沉重,堵的太過難受不尋個出口就會爆發。熱淚終於盈眶,一湧而下。緩慢蹲下身子,雙手撫上那殘缺的膝蓋,顫抖不已……


    「柴哥,你,受苦了!是殤兒不好,一切都是殤兒的錯。你打我罵我吧……」哭泣哽咽連綿不絕,卻讓柴代聽到了久違的熟悉。聲聲震碎自己多年來的迷惘,一朝回到二十幾年前,他們曾經一起嬉笑怒罵,打鬧的美好時光……


    如今一去不復返……


    再也忍不住熱淚橫流,似飛濺之瀑,一汪汪瀲灩泉湧止也止不住……


    一時動情,直看的思思幾人鼻翼發酸,紅了眼眶。


    此刻的柴代於先前判若兩人,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


    哭了多時,柴代終於開口沙啞道:「你尚且自身難保,如何怨你。齊參昏庸無道,賣我妻換軍器,也是瞞著你的。還是要感謝狄川,為我報仇雪恨,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瞑目。」


    「柴哥,你誤會家姐了。家姐被金剛掠奪,無一日不思念你,可是她不敢違抗,金剛這畜生以我落家族人性命要挾。家姐日日憂苦,常書信與我方排解心中憂鬱。孩子剛出生不到一載,便被金剛的皇後追殺陷害。家姐隻帶著金戈一路逃難。將長子金笙遺落皇宮。被追殺的實在無路可去,家姐隻得落髮為尼……」


    「別說了,是我,是我誤解了雨兒。可是,她不在了。再也聽不到她喚我柴哥了……」


    實在哭的甚,竟言語不得。


    思思觀之觸目心驚。


    相比來,娘親和爹爹真的是太難得了。倘若大姨娘有娘親一半的福氣也不會如此遺憾……


    觸及心底,柔軟成泥。思思忍不住伸手拭淚,魅掏出錦帕為其擦拭,一併跟著酸楚難受。


    柴代扭頭滿臉淚痕的看著思思,問向落殤:「殤兒她是誰?」施大禮,起身來,目光如炬:「姨夫,適才是我不敬,望您莫怪。我隻是對你不尋大姨娘心生怨恨罷了。不過,今日可是有喜事相告。金剛已被我捉來。如何處置,聽你發落。來人啊,將金剛帶上來。」


    忽悠間,柴代隻覺頭皮發麻,眼淚瞬間止盡,今日種種似乎打破他一慣的死水微瀾,非要攪和他個天翻地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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