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桑苗聽得糊塗,怎麽好象是在王妃的幫助下,齊思奕才能得以娶自己的?什麽意思?


    齊思奕手掌一直按在她的前額上,暖暖的勁力緩緩輕揉,疼痛感果然減輕了許多,但還是起了個好大的包。


    回到屋裏,趕緊讓人煮了雞蛋來,他親自剝了,拿雞蛋在她額前滾,希望能消腫。


    「她砸你就讓她砸麽?你不是很機靈的麽?她能有多大的準頭,不會躲麽?」他的語氣有點氣急敗壞。


    顧桑苗偎在他懷裏不吭聲也不吭氣。


    他繼續碎碎念:「以你的性子,怎麽能這麽容她,不是早該反擊了麽?怎麽成了親後,反成了軟柿子了,由著她拿捏,她那樣的人,最是不知分寸和進退,隻會得寸進尺,就讓不得。」


    「還是你故意想讓我擔心,讓我心疼,讓我難受?你哪裏是自己在挨打,是變著法兒來折磨我,拿刀子捅我的心。」


    顧桑苗聽了就往他懷裏鑽拱,額頭也不肯給他揉了。


    他無奈地將她的頭挖出來:「一不高興就一聲都不吭,好吧,是我的錯,咱們明兒不回王府了,去皇宮吧,正好朝中也有一大堆子的事要處理,在宮裏,你不用給任何人請安,更不用在任何人麵前做低伏小,隻會有人來給你請安,敬奉你。」


    「不去。」顧桑苗道。


    「為何?」


    「你說得很對,母妃那把子力氣能有多大,我隻需稍稍避一避,她就砸不到,可是,她正傷著,又遇到不少糟心事,不過就是想找我出出氣,發泄發泄,若是躲了,她隻會更生氣,心情更糟……」


    「你管她心情糟不糟,沒得為了讓她開心,自個受苦的道理,她就是個不講理的人。」齊思奕道。


    「以前可以跟她對著幹,不在她麵前吃半點虧,可現在不一樣了啊,我是她的兒媳,那是你的親娘啊,咱們就是一家人,凡事總要為相公著想,為了相公,受這點罪又算什麽?」顧桑苗幽幽道。


    他將她摟得更緊,緊得就象要將她嵌進自己的骨肉裏一般。


    第二天一早去怡壽園辭行,特意梳了劉海,卻還是沒能遮住額上在那個大紅包,老太妃就變了臉:「真是混帳,哀家也是做婆婆的,幾時這般對過她?若不是看在她躺在床上裝死,哀家也要一拐杖砸過去。」


    顧桑苗笑道:「您也就說說,您是淑女,不會這麽做的。」


    老太妃被她逗笑,又心酸道:「你這副樣子回娘家,讓人見了會怎麽說咱們恭親王府啊,可是新婚才三天啊,就讓婆家給打了,你那婆婆還真是……不可理喻,奕哥兒說得沒錯,以後你莫要給她請安了,由著她自生自滅吧。」


    顧桑苗也笑了:「一家子人,總有磕磕碰碰的,母妃就是傷還沒好,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出來走動,心煩意躁,等傷好了保不齊就不一樣了。」


    「你這孩子……」老太妃心疼地揉她的額發:「回家一定要好好解釋,就說是……不小心撞門框了。」


    顧桑苗笑著點頭:「嗯,就是不小心撞門框上了。」


    齊思奕陪著回門,顧家雖然親眷不多,但外頭還是很熱鬧,順叔張羅得就象是大家族女兒回門一樣。


    秦懷謹一身紫色袍子,瀟灑俊秀,一派老沉地站在門口,等著小兩口的到來。


    顧桑苗一下馬車,他便迎了上去,齊思奕先一步向他一輯:「姐夫。」


    這一聲姐夫叫得秦懷謹有些錯愕,眼珠子一轉,笑道:「這個彎轉得蠻快嘛,攝政王爺也是機靈人。」


    齊思奕道:「以後咱們可是連襟,說話就隨意些,一會子陪我去見老師吧。」


    挽著秦懷謹的手臂,一時擋住了顧桑苗的臉,顧桑苗也低頭淺笑,所以秦懷謹一直沒看清顧桑苗的臉。


    但鬆媽媽可嘔著一口氣吶,一回來就跟忠順叔說了,忠順叔便不時盯著顧桑苗的前額看,臉色難看。


    在祠堂裏,齊思奕跪在顧之言的牌位前眼眶泛濕:「老師,學生終於可以叫您一聲嶽父了,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苗和小婿,一世和順安康。」


    秦懷謹看著一眾的牌位也心情沉重,雖然顧桑苗叫他一聲姐夫,可到底沒有行拜堂之禮,名不正,言不順,這聲嶽父就叫不出口。一時心中悲憤,哽聲道:「老師,當年究竟為何先皇要對您如此殘忍,為何要殺您,為何要斬殺顧氏全家?如果沒有那場厄運,桑柔也不致於嫁給那種畜牲,懷謹如今就是您真正的女婿啊。」


    這原是沉在顧桑苗心中的痛,大家都小心翼翼盡量避逸觸碰,誰成想,秦懷謹是那個忍不住的人,一時間,祠堂氣氛凝重,悲傷之情充斥整個空間。


    顧桑苗的淚如決堤之水,噴湧而出。


    齊思奕的心都快被她淚水淋濕了,想要攬住她,嗬護她,卻被她一掌推開,就見她站了起來,將父親的牌位緊緊抱在懷裏:「爹,女兒不孝,到如今還不能為您找到原凶,還沒能為您報仇雪恨,女兒隻顧著沉溺在溫柔鄉裏,隻顧著自己的幸福與甜蜜,您責罰女兒吧。」


    這是齊思奕最不想看到的,也是鬆媽媽和順叔不想看到的,齊思奕伸出雙臂,想要將她擁入懷裏,可她雖然沒做任何動作,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孤獨而又無助地哭泣著,身體裏卻散發出一股旁人勿近的冷漠與抗距,這個時候的顧桑苗,不需要他,她沒說,他心裏卻明白。


    這種被最親愛的人排斥,怨恨,抗拒的感覺就象有千萬根細針紮著心髒。


    鬆媽媽走過來道:「我的苗姐兒,別哭了,老爺聽到了會傷心的。」


    苗姐兒是祖母和鬆媽媽小時叫她的乳名,顧桑苗悲傷如潰壩了一般,她把頭埋在鬆媽媽懷裏,緊緊依著她:「媽媽,媽媽,小苗成親,爹爹會真的開心嗎?真的開心嗎?」


    鬆媽媽回眸看了齊思奕一眼,稍稍遲疑的回道:「當然,老爺最想的就是你能嫁給大公子啊,難道你忘了,你和大公子的婚事還是老爺親口定下的,如今你終於嫁了,大公子還待你如珠似玉,老爺豈有不高興,不欣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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