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二太太幽幽地嘆了口氣,撫著許湘雪的臉道:「你是娘唯一的女兒,娘又怎麽捨得你將來嫁得不如意呢,不過,許家雖然家大業大,你爹也權勢滔天,可名聲卻不大好,那些公勛世家也未必看得上,所以……你得讓人家了解你,知道你的好,肯接納你。」


    許湘雪大喜,眼中浮起一汪水氣,重重點頭道:「嗯,娘,女兒明白。」


    「去吧,去恭親王府走走,聽說那齊大公子性子看似溫和,卻是極冷淡涼薄的……」


    「娘,他很好的……」


    「嗯,去吧,別呆在家裏了,便是娘也受不了這股子臭氣,快熏死了,娘去雲月庵上柱香,也避一避。」


    顧桑苗醒來時,已是兩天之後的事了,一睜開眼,便看見熟悉的梅花帳頂子,心頓時一鬆,長長地籲了口氣,摸著身邊的熟悉又柔軟的床單,她在床上打了個滾,真是晃如隔世啊,終於又回到了恭親王府了,在許家,差一點就死在死蛇堆裏了,奶奶的許尚武,殺人不過頭點地,竟然用那樣殘戾的方法來折磨她。


    死就死吧,還要死得臭哄哄的,真真要氣死人了。


    「小苗,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黃鶯端著藥進來,看見顧桑苗醒了,放下藥碗就撲過來。


    來自親人和朋友的關心最讓人心暖,顧桑苗眼角濡濕,反抱住黃鶯:「對不起,黃鶯姐姐,是我不好,讓你們擔心了。」


    「唉,你以後再也不能這樣了,多大的事啊,有什麽不高興,說出來就是,幹嘛突然跑了啊,害得大家都好找,要不是爺……」


    說到此處,黃鶯頓住,沒再往下說。


    那日的黑衣人,那雙清澈而又幽深的眸子,就是齊思奕的,難道是他親自去許家救的自己?


    他的腿……


    「爺怎麽了?」如果真是他親自去救的自己,那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爺沒怎麽,沒怎麽。」黃鶯目光躲閃著,不肯與顧桑苗對視。


    那日一見是他之後,顧桑苗就放心的暈了過去,後來的事情一概不知,莫非,他受傷了?或者說,因為救她,引發了舊疾?


    「我去見爺。」顧桑苗翻身坐起,就要下床,卻發現腳一軟,整個人差點撲在地上,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無法著力。


    「是不是很痛?」春兒從內室跑出來,急急忙忙地要查看她的腿。


    「我的腿怎麽了?」顧桑苗愕然地問,那日她並沒有傷到腿啊,怎麽現在小腿以下會沒有了知覺呢?


    「爺說是被縛住太久,傷了筋脈,休息幾天就好了。」黃鶯道。


    那日被縛住的不止是腳,還有雙手,如果是血行不通太久的原故,那手應該也有問題啊,為什麽……


    正疑惑時,春兒拿著藥膏子往她腳踝處塗,還一邊用力按摩著。


    看她做得有模有樣,顧桑苗詫異道:「春兒,你學過按摩?」


    「哪裏呀,是爺教的,爺讓春兒天天給姑娘按摩雙腿,說是可以活血化淤,姑娘過兩天就能下床,正常走路了。」春兒道。


    「不行,我要去見爺。」顧桑苗既惦記齊思奕的身體,又擔心趙雲起會潛逃,急得不行了。


    「爺說……」


    「不行,我非見爺不可。」顧桑苗真是有苦難言,案子的事,不能跟黃鶯說,她是局外人,不需要攪進來,春兒倒是曉得一些,但有黃鶯在……


    「姑娘,我背你吧,爺就在臥房裏。」春兒倒是靈慧,從顧桑苗的眼神裏覺察事情的嚴重性。


    「還是我背吧,你個小身板,怎麽背得動她。」黃鶯笑著撫了撫春兒的額道。


    這個時辰還在臥房裏,這不是齊思奕的風格。


    顧桑苗提著的心,被拎得更高了。


    到了齊思奕屋裏,聞到一股子血腥味,太醫正在給他換藥。


    顧桑苗的心各登一聲往下沉去,真的受傷了。


    一旁還坐著王妃,一見她的麵,王妃的漂亮的眸子裏能噴出火來,正待開口,齊思奕搶先道:「母妃,兒子要換藥,你在此不便,還請您先回去吧。」


    自家兒子,有什麽方便不方便的,傷的是胳膊又不是大腿!


    分明是要護著那個臭丫頭。


    王妃本想斥責顧桑苗幾句,可兒子護得緊,他又還在傷病中,算了,不惹他煩心。


    王妃起身,經過顧桑苗時,忍不住狠狠地擰了把她的耳朵:「以後小心著些,好生侍候爺,可聽見了?」


    顧桑苗忍著痛,溫順地低頭應:「是,王妃娘娘。」


    耳朵被揪紅了,熱辣辣的,可她的思緒就有些怔忪,腦子裏一些殘破的畫麵晃過。


    揪耳朵……


    好熟悉的感覺,很小的時候,好象也被人這樣揪過。


    「母妃,小苗是我派出去辦事的,她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您……」


    「不就是揪下耳朵麽?又不是拿刀子割,一個丫頭片子,幹嘛這麽護著她啊,也不怕柱國公府曉得了,會生出隔應來。」王妃不滿的嘟嚷著走了。


    「爺,你……怎麽受傷了?嚴重不?」王妃一走,顧桑苗就關切地問道。


    太醫正在給他的胳膊纏紗布。


    「一點皮肉傷,不礙事。」齊思奕溫柔地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笑得和暖清淺。


    因為有太醫在場,顧桑苗也不好說什麽,心裏又愧又暖,眼圈紅紅地坐在椅子上,遠遠地看去,就象隻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太醫上完藥後,叮囑了幾句:「姑娘的腳暫時不要多動,毒氣還沒有全部散開。」


    顧桑苗是在老太醫怔怔地看著自己半晌才回神:「您是在說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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