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急著幫她抹藥,而是指腹落在那串菩提的佛頭上,如玉的長指捏著地轉了轉,散漫問道:“怎麽帶上了這個?”


    元知酌矮了矮身子,湊近他,聞到了玉罐裏淡淡的草藥香,還有他沐浴後減淡了些的迦南香,她隔著薄薄的寢衣觸在他身上。


    距離似乎讓他冷感去了些,輕薄的檀香木像是曬過春陽又淋了初春的第一場雨般,柔和交雜清冷。


    元知酌隨著他的動作看到右腕上,他漫不經心的動作讓寶珠在她的腕骨上滾動,猜不透他的意思,元知酌也沒想瞞他,抿唇如實道:


    “今天尤太妃——”


    頓了頓又改口,“姨母叫人給我送了碗暖身子的參湯,壽康宮的嬤嬤留下和我閑聊了幾句,臨走時問我怎麽沒戴這串菩提,叫我戴上,說是驅邪保平安的,我也不想場麵難看,便叫碧瑛找來戴上了。”


    遲奚祉拎起她的細腕,扯著那顆佛頭便輕而易舉地將有些寬大的菩提手串取了下來,他拿在兩指間把玩了一下。


    精美的菩提,每一個都獨具珠光寶氣,在明亮的燭燈下,或是玲瓏剔透,或是濃鬱圓潤,材料都是一等一的好,連流蘇都順滑的透著層油亮的光,看得出製作者的良苦用心,怕是費了不少功夫。


    遲奚祉輕笑了聲,不知其意,他將那串菩提手串扔到不遠處的圓桌上,他隨意地一拋,珠玉與桌布相撞,發出一聲脆響。


    遲奚祉的口氣倨傲道:“有朕在,何須這些玩意兒驅邪避凶?”


    中天紫薇,主宰人間。


    他微微垂首欺近元知酌,笑意不減,與她耳語道:“自古,帝王的陽氣最重,酌兒體弱,不妨采陽補陰。”


    元知酌顫了顫眼睫,思緒清晰,軟著嗓音回道:“陛下陽氣太重,物極必反,我這般的草木之人恐是無福消受。”


    嘖,無趣,本是調情的話也被她說的沒意思。


    想著,遲奚祉的手攏上了她的肩,將人完完全全帶進懷裏,她嬌嬌軟軟的,這些天她隻讓他抱一抱,就算親吻,也是淺嚐輒止,點一下便沒了。


    她喜歡慢慢來,他便樂意縱著她、寵著她,站在她給的分寸之內,給予她耐心和時間。


    “怎麽會無福?朕的皇後是要跟著朕一起千秋萬代的。”她這輩子一定隻會和他牢牢地綁在一起,即使千百年之後,世人也都會知道她是他的妻。


    他們就應該這樣纏綿到死,至死都難休。


    遲奚祉的唇碰上她的嘴角,他輕輕啄了兩下,元知酌沒有推開他,手虛抵在兩人中間,欲拒還迎似的。


    嬌花照鏡,我見猶憐。


    多少日的隱忍克製,似乎此刻她的乖巧成了決堤的一絲細雨,他搭在她肩的手改為捧著她的臉,將人帶的更近,他垂著眉和她對視上了。


    星火擦在草垛上,一瞬燎原。


    遲奚祉濕熱的薄唇含住了她的下唇,輕咬慢磨,像是要引誘著她享受這場久旱逢甘霖。


    夜晚靜寂,他們兩人間的氣氛變得焦灼黏膩起來,元知酌不自覺地仰頭,纖細的脖頸顫顫巍巍的,似乎托著一朵含苞的芙蓉花。


    遲奚祉想要吻進去,他鬆了桎梏她的手,全身心地投入,微微偏了偏頭,舌唇相碰。


    他寬肩原本遮擋的燭光打在元知酌的眼眸中,打破了愈來愈粘稠的氣息,將她崖邊的理智拉回。


    “不行——你越界了。”元知酌垂下頭,輕喘著氣,小聲拒絕道,她的眸底清冷,剛剛的親吻拓下迷離,淡淡的像是籠了層青煙。


    遲奚祉沒有回答她,隻是將她的臉又掰了回來,額頭輕抵著她的,緘默一陣,他受著氣,麵色說不上好看,沒忍住咬了咬她的側臉,將內心的瘋長的欲念化作一個淡淡的齒痕。


    元知酌蹙了蹙眉,他的力氣大,將她嬌俏的小臉擠的稍稍嘟起,像是一個圓潤的糯米團子。


    遲奚祉目光攫住她,聲線猶如砸過大顆的冰雹,很冷又錐人,他意味不明地同她講道:“除開和尚,世上沒有男子是不吃肉的,酌兒,朕隻不過是比平常人更有耐心。”


    光線冷凝,折射到他濃鬱的紅玉扳指上,龍紋沉寂冷血,襯在元知酌這張貌奪花色的小臉上,甚是禁忌。


    元知酌垂著眼躲閃,沒敢正眼看他,怕一對上視線就被他凍得發抖,遲奚祉輕哂道:“朕願意縱容著你,是因為朕疼你、愛你、樂意寵著你,但是酌兒別忘了,朕沒有那麽多的好性子,你這般不願意同朕親近,等朕耐心殆盡的那一天,朕會做死你的。”


    最後幾個字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說的咬牙切齒,十分認真。


    遲奚祉比她高出些,他散下的墨發傾到她的肩膀上,發尾微卷撩過她的側頸。


    他說完便將人從自己的身上放了下去,居高臨下地睨了她一眼,冷戾的神情似笑非笑,寢衣的領口大開,性感的雙喉結隱在皮下,隨著滾動上下顯露出來,風流又禁欲。


    他站起身,彎腰將一側的瓷罐遞到元知酌的手裏,冷著臉最後道:“自己塗,不準抓。”


    囑咐完,遲奚祉便斂起眸光,往外側走去。元知酌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珠簾外,周遭的壓迫感輕了許多,她卻依舊喘不太上氣。


    臉色比先前白了陣,配上她疏遠平淡的神色,有些強裝鎮定的錯覺,真真像是落了敵寇、依舊不屈不服的堅貞女子。


    也難怪遲奚祉生氣,心愛之人麵對你的示好平淡無波,甚至出聲拒絕,換做平常男子也該惱火。


    ——


    日光明媚,花窗漏進盎然的綠意,枝椏開始生長,萬物複蘇。


    元知酌正坐在雕鳳鏡台前,她今日格外起的早,外頭整齊地候著一眾的宮人。


    碧瑛將她的青絲綰起,遠煙在一旁從妝匣中拿出首飾來,雙棲鳳簪、鑲珠節釵、點翠華勝——搭配整齊的珠寶首飾。


    元知酌手肘撐在玫瑰椅上,纖長白皙的脖頸低垂下,闔著眸任她們擺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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