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輕而緩,溫吞中帶著點上挑,撓在人的心尖上,隱隱發癢。


    聽到這話,遲奚祉揉壓太陽穴的長指頓住,他坐起身,寬大的寢衣帶子鬆散,微微露出精致的琵琶骨,還有小片精碩的胸膛。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光影浮沉錯亂,遲奚祉整個身子背著微弱的光,黯色裏辨不清神色,隻是有些懶倦的眼眸直直地掃在元知酌的身上,不走心但卻帶著股壓迫人的狠勁兒,難以忽視。


    元知酌被他的眼神嚇到,對上眼的一刹,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縫隙中溜進來細微的凜風,莫名的怵意爬上後背,她的手緊緊拽在身前的錦被上,指骨發白。


    遲奚祉看著她濕潤的眼和緊繃的脖頸線條,倏地一笑,點點星光在眸底綻開,散了散陰冷,他傾身欺近有些迷茫的元知酌,低沉著嗓子,“嗯,朕是你的夫君。”


    好看的一張俊臉放大在眼前,元知酌有些緩不過來,慌亂地點下頭,心尖顫了顫,她嗡著聲音,“那……我是誰?”


    說完,她就止不住地咳了幾聲,臉頰失了些血色,眼尾卻燒得更甚,穠豔潮濕一片。


    遲奚祉對著她微微歪頭,墨發落在她的指尖,若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肌膚,帶著獨特的迦南香,不濃不淡,引她戰栗。


    他淡淡道:“你自然是朕的妻子。”


    元知酌屏著息,聲音弱了些,“我的意思是……我叫什麽名字?”


    遲奚祉的目光始終黏在她的身上,審視裏藏著幾分壓迫,忽而,他伸手剮蹭了一下她的鼻尖,低笑出聲,不明不白地來了一句:“當真失憶了?”


    元知酌仰頭,迷糊勁兒還沒有緩過來,緩慢地點點頭,承認道:“好像是的……”她腦袋裏沒有任何人的記憶,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


    遲奚祉眸光微閃,他抬手捏了一下元知酌的臉頰,看著她雪腮上多了點顏色,而後幫她把臉上沾著的發絲撩開,沒再調笑她,溫和地告訴她,“你姓元,叫元知酌。”


    說完,遲奚祉傾身扯開她捏在錦被上的手,一根一根將她握拳的纖指攤開後,垂眸在她的手心一筆一畫勾寫著,“你的父親是京城兵部尚書元穆,你是元家的獨女,母親尤氏,前太師之女,你還有一個哥哥叫元邑樓,是北燕北府軍的指揮使。”


    他將幾人的名字一一寫完後,頓住,抬眸凝視著她,“先知道這些,其餘的朕會慢慢告訴你。”


    元知酌被他有些冷淡的眸光定住,須臾,她後知後覺地點點頭,想要將手抽回來。


    遲奚祉卻將她一把拽進懷裏,有些泛涼的長指抬起她的下頜,指尖親昵地摩挲了下她的耳垂,意態涼薄,“失憶這件事除開朕,酌兒不可與身邊任何人說。”


    元知酌不解,蹙了蹙眉,下意識問:“為什麽?”


    遲奚祉逼近她微張的唇瓣,卻未親上去,隻是鄭重道:“因為,普天之下你可信、可靠、可依賴之人,隻有你的夫君一人。”


    “隻有朕能保你無虞,他們都心懷不軌。”


    話落,室內靜謐如寂,外麵的天還未全亮,微弱的夜光幾近沒有,床榻的柱子上鑲嵌著幾顆夜明珠,拓下的晦暗在兩人之間,光影躥過縫隙,變得不清不白。


    遲奚祉眼角生著顆赤紅的淚痣,隨著他眼眸眨動而多了幾分風情,格外的蠱惑心魄。


    驚鴻一瞥,耳畔呢喃,她山空空,但此刻春風一綠,心湖的兵荒馬亂多少來的有點不合時宜。


    從他起身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涼意就漫上她的周遭,隔著稀薄的距離,每一個動作,曖昧又恪守最後一厘的安全,讓她難以忽視、不得抗拒。


    元知酌回過神,便想要躲閃,上身被禁錮著,隻能仰著頭離他遠點,眼看著後腦勺就要撞到床柱上,就被男人的手擋在後麵,即使這樣,她還是磕得有些疼。


    本就含著水光的杏花眸更是淚花閃閃,弱柳之勢,惹人憐愛。


    遲奚祉擋在元知酌後腦的手翻過來,握著細嫩的後頸將人抵在懷裏,他壓低眉骨去看,“你腦袋後麵有傷,別再磕到了,疼嗎?”


    感受到他的手在撥她的頭發,元知酌下意識搖頭,卻被箍住,“別動,朕看看。”


    元知酌突然關心地問了一句,很無厘頭的,“腦袋後麵會掉頭發嗎?”


    那個地方還是有些腫,她的頭皮白,那個傷口到現在也是紅紅的,昨夜冷敷過,但淤血還是沒有散盡。


    遲奚祉聽到她的話啞笑了聲,打趣道:“不會,若是頭發少朕也不會撥弄這麽久。”


    此時,殿外傳來叩門聲,鄧公公的嗓音輕細,“陛下,該上早朝了。”


    遲奚祉淡淡地應了聲,他翻弄元知酌頭發的手變作捧著她的臉,他似乎格外偏愛她的耳珠,此刻他的指尖再次碰了上去,兩指撚玩著。


    要是能有個法子將她綁在褲腰帶上就好了,他去哪裏都能帶著她,別人也休想覬覦她一分一毫。


    遲奚祉垂著眸,臉上笑意淡了許多,幾分審視,幾分沉思,凝目看了她許久。


    穿堂風掠動竹影,雪聲簌簌,光影昏暗的床榻間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黏濁。


    都說伴君如伴虎,元知酌搞不清自己夫君的脾性,被他弄得不知所措,起初還能與他對視一番,不一會兒她便敗下陣,顫著長睫躲閃開,秀臉驟然緋紅如芙蓉麵。


    直到外麵鄧公公再催促了一道,遲奚祉才鬆開手,本想要吻元知酌的唇,想起什麽,退而求次觸了觸她眼尾。


    再次提醒她,“記住朕說的話。”


    元知酌對他很是依賴但又有些防備,她現在朦朦朧朧,不懂得收斂起情緒,遲奚祉兩三眼就看清了她的那些小心思。


    他揉著手底下細嫩柔軟的肌膚,嗓音低沉悠緩,親在她的耳側,“跟朕說你會做到的。”


    元知酌顯然沒聽進去,她不明白麵前的夫君為什麽奇奇怪怪,隻是敷衍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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