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媛孤零零地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地被眾人威脅。


    她低著頭一動不敢動,怕人群衝動起來衝進門傷害孩子。


    等他們罵夠了,集體離開。


    黎書媛才發現自己雙腿像灌了鉛似的,沉重到麻木。


    她努力回想火災當天的情形,隱隱約約也想起來,似乎確實是他們家客廳先著火。


    所以,如果真像他們說的那樣,隻要消防部門認定是他們家造成的火災,他們就必須賠償。


    但是她根本賠不起,所以隻能坐牢嗎?


    如果她坐牢,女兒怎麽辦?


    想到孩子,黎書媛這才回過神,伸手把門關上,邁開沉重的腳步回屋。


    隗希瞳已經聽到了剛才的爭執,站在客廳看著她。


    此時才看到黎書媛的一張臉,表情近乎絕望,巨大的痛苦陰影籠罩著她,讓她的生息一瞬間似乎都少了一半。


    “怎麽了?”隗希瞳忙問。


    黎書媛搖搖頭,“沒事,你餓了吧?我去做飯。”


    隗希瞳看著她匆匆朝廚房走去的背影,腦子裏有一個疑問:黎書媛為什麽不願意把遭遇到的難題告訴她呢?


    要知道,不管遇到什麽人,什麽事,隗希瞳從來不是一個會害怕的人。


    仔細回想剛才他們的對話,隗希瞳明白了,他們要錢。


    隗希瞳皺眉,唯獨這個問題她還真的解決不了。


    無奈地呼口氣,這個世界最煩人的地方就是什麽都得講錢。


    黎書媛匆匆做好晚飯端出來。


    原本為了慶祝出院,她今天特地在菜市場買了排骨,又買了雞蛋和番茄,打算做糖醋排骨和番茄炒雞蛋。


    但是做了一個糖醋排骨,就發生了這種事,黎書媛實在心裏難受。匆匆炒了番茄雞蛋,鹽卻忘了放。


    隗希瞳吃了一塊番茄微微皺眉,抬頭看向對麵食不知味的黎書媛。


    開口問:“他們要多少錢?”


    黎書媛聽到她問,抬頭看向她。看到女兒現在眉目清明,跟個正常孩子一樣,黎書媛心裏欣慰極了,但想到自己很可能會去坐牢,孩子沒人照顧,心裏又難過得說不出話。


    深吸一口氣,黎書媛決定還是跟女兒說實情,讓孩子有個心理準備。


    “就是剛才那些人的話,你也聽到了吧,他們說火災是從我家開始的,是我們讓他們遭受到了損失,所以要我們賠償,但是我們根本賠不起,這麽一來,媽媽可能會去坐牢。”


    “坐牢就是被抓去牢房的意思嗎?”隗希瞳問。


    黎書媛點點頭,“如果媽媽被抓去坐牢,你就隻有一個人了,好不容易媽媽才等到你病愈,沒想到還是不能陪著你……”


    黎書媛說著實在說不下去,雙手捧著臉哭起來。


    隗希瞳看著她,眉頭微皺,又問:“他們到底要多少錢?”


    黎書媛停止哭泣,看向她搖搖頭說:“很多很多,我們根本給不了。”


    隗希瞳生氣地說:“那我們就不給,看他們能把我們怎麽樣。”


    “可是……”


    黎書媛為難地想著,“我們不給的話,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隗希瞳生氣地說:“不善罷甘休又怎麽樣,我不信他們還打得過我。”


    黎書媛無奈地看女兒一眼,也知道她也就是小孩子說氣話,這些道理她哪裏懂,黎書媛犯愁地想著,如果自己去坐牢,那該把女兒托付給誰?


    如今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理發店的老板英子。


    但是女兒跟著英子的話,將來注定也隻能成為一個混在理發店的小理發師。


    她更擔心的是,女兒在理發店接觸到行為不端的男孩子變壞,就像當年她認識賈海超一樣,稀裏糊塗地就跟了賈海超那個混蛋,一輩子就這麽給毀了。


    也就是說,女兒很可能會重蹈自己的覆轍。


    不,不能這樣!


    黎書媛心裏煩亂不已,簡直欲哭無淚。


    但不管有多難,她還是沒有當著女兒的麵表現出來,吃過晚飯,匆匆收拾飯桌、洗碗。洗過碗又去臥室整理,然後招呼女兒上床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黎書媛起床給女兒做了早飯,然後叫她起床吃飯上學。


    三輪車沒有了,母女倆隻能坐公共交通工具。


    黎書媛帶女兒坐地鐵。


    隗希瞳還是第一次坐地鐵,倍感新奇,一路上都好奇地到處張望,模樣十足的小孩子。


    黎書媛的視線落在女兒身上,就希望能再多看她一眼。因為這樣的機會可能已經不多了。


    從地鐵站出來,母女倆還得步行十幾分鍾才能到學校。


    7點50分,母女倆終於趕到學校大門前。


    守在學校門口接待學生的老師,看到他們母女倆愣了一下說:“彤彤媽媽,你們終於來了。”


    黎書媛有些尷尬,“對不起李老師,實在是家裏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所以好多天沒來學校,真是抱歉。”


    李老師無奈地點點頭,表示理解,說:“這段時間你們家真的是出了不少事。對了,武校長說如果你來的話去她辦公室一趟。”


    “好,那我現在就去找武校長。”


    黎書媛趕忙答應說,又吩咐女兒跟老師進教室,她則去見校長。


    黎書媛進了學校大門右拐,朝辦公樓的方向走去。


    走上二樓校長辦公室,卻又發現校長還沒有來。


    黎書媛沒有辦法,隻能在門外等著。


    等了快半個小時,武校長才來到學校。


    “武校長,您好。”黎書媛趕忙上前跟她打招呼說。


    武校長冷淡地看她一眼點點頭,一邊開門一邊說:“你們怎麽回事?又出了什麽事,既沒到學校上課,打你電話也打不通。我還以為你們家彤彤不打算來上學了。”


    黎書媛隨她進門,尷尬地解釋說:“對不起武校長,事情是因為上個星期我們母女倆在來學校的路上出了車禍,手機也在車禍中遺失了,所以沒能接到您的電話。”


    武校長在椅子上坐下,有點驚訝地問:“車禍?”


    上下打量她一番說:“看你這樣子好像也沒什麽大礙啊。”


    黎書媛點點頭,“我受傷不算嚴重,當時彤彤受傷比較嚴重。隻是她小孩子身體好,恢複得比較快,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


    “那就好。”武校長隨口說。


    看向她,“你家賈彤彤原本自閉症就比較嚴重,這些年你們又沒有進行太多醫學治療,所以遲遲不見效。說實話,我對你們彤彤的情況很擔憂啊。”


    黎書媛愣了一下,她怎麽覺得女兒已經變成正常的孩子了,但是聽校長這口氣,她又不敢反駁校長的話,隻有繼續聆聽教誨。


    武校長歎了一口氣又說:“今天讓老師通知你過來,也是想跟你說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打算下學期還讓孩子在學校繼續上學。”


    黎書媛當然是想讓女兒去上正規學校,但是又想著之前孩子從來沒有上過正規學校,落了那麽多課程,根本不可能跟得上,雖然有寇戰勳保證說幫她給女兒輔導,但是黎書媛還是覺得這事太懸了。


    何況就算女兒能跟上,現在去哪個學校都沒有方向,所以武校長這邊她也不敢馬上推掉。


    隻有說:“我現在還不敢確定,但是彤彤一直在億愛這邊上學,下學期應該也會來。”


    武校長點點頭,有點不耐煩地直接說:“是這樣的,下學期預交學費的工作已經開始了,如果你們下學期打算還在學校上學的話,就要提前預交一半的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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