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泱因為悲憤,雙眼變的通紅,「那卑鄙的女人一早就打定主意要害賀蘭姑娘了,昨日宮宴上的那杯烈酒,果然是別有用心的。怪我疏忽大意,我本該更加提防著她些,我不該傻乎乎的就把那杯酒喝了的。但凡我能多長個心眼,拒絕喝那杯酒,但凡我昨日沒有在賀蘭姑娘生產之後就暈倒,而是一直保持清醒,陪著賀蘭姑娘,周嬤嬤她們就沒有機會對賀蘭姑娘下毒手。是我太不小心了,是我……」


    「衛泱,這事怎麽能怪你。」徐紫川抬手輕撫衛泱的後背,以示安慰,「其實,昨夜在你飲下那杯烈酒,醉的人事不省以後,我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兒,但我沒想到太後處心積慮,竟然隻是為了對付賀蘭。我更沒想到太後會選在孩子出生以後,才對賀蘭下手。」


    「產後血崩,她是想將自己的罪孽掩飾的幹幹淨淨,若不是有你在,誰又能察覺到她動的這些手腳。論卑鄙奸詐,她稱第二,這世上便沒人敢稱第一。」


    徐紫川沉默,樊帝的確是他見過最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女人了。


    「紫川,孩子呢,賀蘭姑娘的孩子呢?」衛泱猛然想起這茬,她原本最該關心的這茬。


    「你放心,孩子眼下在湘表妹那裏照看著,很安全。」


    放心,這種時候她怎麽能放心下來。


    她的心已經快傷壞了,氣炸了。


    「她曾答應過我,會放過賀蘭姑娘和孩子,她竟這般言而無信!」


    此刻,徐紫川心中也很憤怒,甚至比衛泱更加憤怒,但他心裏清楚,他不能在衛泱麵前表現的出這種情緒,否則隻會令衛泱加倍憤怒。


    「衛泱,你得冷靜。」


    「我是想讓自己冷靜,但我實在冷靜不下來。」


    衛泱沒對徐紫川說謊,麵對慘死的賀蘭心,麵對一出生就失去親娘的柔弱嬰兒,麵對樊帝言而無信的背叛,她怎麽可能冷靜。


    「我找她去。」


    「無憑無據,你怎麽與她說理?」


    「跟不講理的人,還有必要說理嗎?她不講理,我也不講理,並且還要比她更不講理。」


    「衛泱,你眼下正在氣頭上,你縱使真要去找她,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去。還有,你也要為你自己著想,你一定要盡量讓你自己心平氣和些,仔細急火攻心。你該知道後果。」徐紫川一臉擔憂的苦勸道。


    在大多數時候,衛泱都很聽徐紫川的話,但今日,為這件事,她必須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


    「紫川,我必須去見她,否則我可能會生生把自己憋死。」


    既然衛泱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徐紫川便沒有再勸,他就隻有一個要求,「讓我陪你一起去。」


    「紫川,你得留下。我不在福熙宮,你就是這裏的主心骨,孩子那邊需要你照應,賀蘭姑娘的後事也需要你幫著張羅。」


    徐紫川心裏清楚,衛泱本就不想自己隨她一道去見樊帝,孩子的安全,賀蘭的後事都隻是藉口而已,卻是他無法推脫掉的藉口。


    徐紫川望著衛泱,靜默了許久才應了聲「好」。


    ……


    樊帝原以為她除掉賀蘭心的計劃天衣無縫,並且還為此沾沾自喜,但當她聽說衛泱氣沖沖的從福熙宮來,眼下就在殿門口要求見她時,樊帝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神。


    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樊帝飛快的思考著,心想唯一有可能出問題,並且令衛泱懷疑是她策劃了這整件事的環節就是,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那個環節,那粒有極強的活血化瘀之效的藥丸。


    衛泱的醫術暫且不論,楚湉可是當今這世上數一數二的醫道大家。


    在他麵前用藥害人,還真是有班門弄斧之嫌。


    可就算衛泱認定整件事都是她策劃的,是她要賀蘭氏死,衛泱也絕對找不出任何證據來指證她。


    衛泱氣沖沖的跑來,不過是大吼大叫的發泄一場而已,對她不會造成實質性的麻煩。


    是的,應該是這樣的。


    「陛下,您要輸了。」翟清說著,將手中的白子落在身前的棋盤上。


    樊帝這才回神,望向棋盤。


    棋盤之上,黑子的確處於劣勢,但卻並非完全被白子斷了生機。


    樊帝從棋盒中撚了一粒黑子出來,「這也未必。」


    樊帝氣勢十足,但指尖的那粒黑子卻遲遲沒有落下。


    她隻怕一個不小心,會落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她真的很不喜歡輸,哪怕是下棋娛樂時輸給她最寵愛的男人。


    下棋是件很耗費心神的事,一粒棋子究竟要落在哪裏,通常都要經過很縝密的計算。


    樊帝撚著那粒黑子,一想就是很久。


    「陛下,靈樞公主正在殿外等您召見,這盤棋還是等您見過靈樞公主以後,咱們再接著下吧。」


    樊帝聞言,目光才從那方棋盤上收回。


    她將手中的那粒黑子放回棋盒中,「你先去偏殿稍等朕一會兒。」


    翟清起身,沖樊帝微微躬了躬身,便向殿外走去。


    剛一走出殿門,翟清一眼就看見等在殿外,臉色難看至極的衛泱。


    翟清詫異又有些擔憂,忍不住問了一句,「您這是怎麽了?」


    「你不知道福熙宮死人了嗎?」


    翟清在宮裏也算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但總有些事是他不知道的,或者說沒能及時知道的。


    「誰死了?」


    衛泱冷哼一聲,卻不是衝著翟清,而是衝著殿內那個人,「她連你都沒有透露,看來為了撇清與這件事的關係,她也是煞費苦心了。但隻要是狐狸,總會露出尾巴。」


    衛泱並無意與翟清多解釋什麽,便大步走進了殿中。


    翟清知道樊帝與衛泱之間的約定,知道衛泱答應樊帝要做樊帝一年的乖女兒。


    衛泱言而有信,一直都將乖女兒這個角色扮演的很好。


    而今日,衛泱明顯要食言了。


    翟清好奇亦擔憂,福熙宮裏究竟死了誰,竟然會惹得靈樞公主如此氣憤。


    「梁公公,你可知靈樞公主何故如此生氣?」翟清向一旁的梁來喜打聽。


    梁來喜猶豫著,沒有冒然作答。


    「怎麽,梁公公是不知道,還是信不過我?」


    梁來喜聞言,心中十分掙紮,既不敢將此等機密之事輕易說出去,又怕得罪了翟清這個陛下跟前絕對的紅人。


    半晌,在多番猶豫之下,梁來喜才小聲與翟清說:「稟伯爺,死的人是賀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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